王梅霜一阵心酸,语不成声,说道:“师父……师妹……保重。”
她站在路边,直到师父师妹身影由大变小,渐渐走出她的视界以外,这才轻叹—声,缓缓沿大路向东踽踽而行。
行后不久,路旁石后,也是一声轻叹,闪出一个人影,遥遥在身后尾随而去。
在青城派发生变故的同一天,湖北武当山也上闹翻了天。
但武当派发生事故的时间却与青城振略有先后,在当天黄昏时就已被人闯到,而且来搅敌的人不是黑衣教徒,却是另一批不知名的人物。
武当山,是内家祖师张先生结庐修真之地,山中名胜古迹甚多,山下有解剑岩,山上有祖师指书,祖师草庐等遗迹,武当派因系祖师嫡传,在武林中,除少林寺外,可算是名望最大,门下弟子最多的一派。
他们在二月二日下午,已在山中遍植暗桩,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午夜黑衣教来人的光临,那天黄昏,天尚未黑,解剑岩上坐着五个中年道士,他们已吃罢晚斋,正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着黑衣教的事。
这时,天上朵朵浮云,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徐徐的在他们头上飘过,西方天际,光万道,绚烂美丽,四外照行非常宁静。
蓦地,山下一人飞奔而来,跑到解剑岩前,喊道:“名位师叔,黑衣教来了,已把山下几处暗桩挑了。”
喊着,已顺着岩旁一条山路越过解剑岩,直向山上跑去。
这五外道人闻言,个个面色微变,心情紧张,一个墨髯道人说道:“师弟们这就怪了,黑衣教约定午夜到达,怎会提早前来!”
话未说守,已见远远扔一簇人影顺着山径向山上走来,他们顿时更形紧张,全是双目不瞬的向来人瞪着,这簇人渐渐走近,领先开路的是一个黑面大汉。
岩上众人一见大汉,全被惊得心中一颤,但见这大汉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却生得十分怕人,身高丈二,肩宽腰粗,头如笆斗,目如铜铃,一张漆黑面孔黑中透亮,最奇的是他身后背人,着一块门板似的东西,不知是何物品。
那为首的墨髯道人正欲出言询问,大汉已把蒲扇大的右手向他们一指叫道:“长胡子的男人,你们下来,叫傻大个把你们当作猪肉切了。”五个道人一听不像话,知他是个浑人,并未答理他,却见他身后那群人物亦已到达下岩。
最前面是两个精神闪烁的老者,后面是四人跟班模样的人,再后面是四个人抬着一舆车上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女,舆台后面跟着两个童子,童子后面站着一个十八九岁面目英俊,文士打扮的少年。
这群人站在大汉身后,仅及他的腰际,越发显得矮小。
墨髯道人向那舆台上少女问道:“来者何人?如带有兵刃请先解下放置岩边。”
少女并未答言,仅默默地向他微笑点了点头。
五个道人见她一笑,一个个目瞪口呆,心中她好似涌进一股暖流,不由的全咧开嘴随着她笑了一声,生出无限同情之心。
墨髯道人说话,傻大个根本就没有听,他见岩上五人没有照他的话做,心中大怒,又是“哇虹呀”一声大叫,道:“下来!好叫傻大个切肉。”
这声大吼,震得五个道人如梦初醒,那墨髯道人急低声向他几个师弟说道:“师弟们小心了,这姑娘-已练成武林中只闻传说而未见过的西藏迷神大法。”
他说话音极低,不意竟被站在舆车面那个英俊少年听到,只见那少年嘴唇微动,耳中已听到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放心,这不是迷神大法。”
声音细微,字字清晰异常,墨髯道人又是一惊,心想这传音入密的功夫,掌门人练了十年尚未练成,此人如此年轻,竟有这等功力!
他心存怀疑,转首向旁边几个道人问道:“师弟们,你们可曾听到有人说话”。
那几个道人答道:“未曾,师兄此言何意?”
墨髯道人急道:“一尘师弟,速去向掌门人禀告,就说来人武功奇高,叫他速作准备,并速派人下山增援。”语罢,一个道人向山上飞跃而去。
墨髯道人待他一位师弟走后,向那少年说道:“少施主的绝学贫道总算开了眼界,贫道自觉无力阻挡各位,业已报请本派高一辈的人物下山接引,请各位少待。”
蓦地两声暴喝,岩下跃起两条黑影,直向岩上扑来。一人在空中喝道:“你们这群不通人情的杂毛,非收叫你们知道点历害,你们才肯相信。”
岩上四个道人一齐向后退一步,见来人正是舆车前那俩个六旬老者,两个老者落在他们前面用手向墨髯道人一指,说道:“我们在山外,就已连遇几批杂毛,均是一般的不通人情。”
墨髯道人道:“并非贫道不通情理,解剑岩前不分敌友,均须留下武器;以示对武林内家祖师的一种敬意,这种规矩已遗传数百年,因此贫道不敢破例。”
老者喝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这些杂毛为何一定将我们当做敌人看待。难道你们武当派就不准寻人?”
墨髯道人闻言一怔,问道:“你们要寻何人?”
老者答道:“武林七绝中的神龙尊者。”
墨髯道人道:“这里是武当派,不是大巴山乾元峰,你们要寻神龙尊者到乾元峰,我可不上你们黑衣教的当!”老者怒道:“你们凭何咬定我们是黑衣教?”
墨髯道人道:“看你们这种不三不四的气派,就知绝非武林正道。又恰于今日来此扰乱,不是黑衣教徒又中何人。”
另一老者怒喝道:“胡说!”
语间未落,已探掌如爪,施出“鹰爪功”直向墨髯道人胸前抓到。
黑髯道人原也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人称铁冠道人,在武当派第二代子中,首屈一指,武功不在他师叔金笛书生吕不朽之下,今晚奉命镇守解剑岩,准备接待黑衣教的来临。
老者手掌向回一翻—个进步,肘部又向对方胸前撞来。
铁冠道人仍然全身不动,顺势用右手向他肘部削去,如老者被他削上,右肘非碎折不可。
老者也是原地不动,长臂一促,一个“冲天炮”恰将对方掌让开,一拳又已向道人下颚击到。
铁冠道人喝了一声:“好!”被逼向后退出一步。
正当这时,忽听岩旁上同的山径上,一阵“哇呀呀”的大叫,原是那傻大个,在岩下等得不耐,正顺着山径跑上来,跑至与岩顶平行的地方,猛然站住,手指着一块巨石,怪叫着喝道:“你敢挡咱傻大个的路!”
这声大喝,如同霹历,震得四山回音。
这条山径乃上山路,并不通向剑岩上,与解剑岩之间隔着几块笔直的大石,最大的约两三丈高,最小的也七八尺高。
傻大个见有巨石挡路无法走上解剑岩,心中大怒,其实凭他的天生神力,这几块万余斤的巨石,根本经不起他一推,但他不懂这些,偏冲着一块最大的用出吃奶的力气,想把它推开。
只听他“荷”“嘿”连声,震得四山皆鸣,那块巨石却屹立如常,丝毫未曾移动,他毫不气妥,用肩头抵在石上,俯着腰,一个劲的吆喝。
正吆喝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位施主,是否想将武当山推塌?”
傻大个回间一瞧,见一个白发道士由山径上向他走来。老道人身后,还有九个中年道士正循着山径鱼贯而下。
他仍弯着腰,用力推石,仅喝了声:“老男人躲开!”
这声大喝,又震得四山回应,一片“老男人,躲开!”之声。
这次回声被他听到,他霍地将身直起,双目瞪得如同一对鸭卵,四下一阵扫视大喝道:“你敢叫傻大个老男人,你才是老男人呢?”
又是一片“老男人……你才是老女”的……回声。
傻大个闻声怒发如狂,钵头大的拳头一阵挥舞,喝道:“你再叫,傻大个可要揍人啦!”
那白发道人见了,回头向身后几个道士说道:“这是个浑人,你们来两个把他扔下去!”
应声由白道人身后闪出两个中年道士,一言未发,跃到傻大个身前,这两个道真士本生得极是魁梧,但这时和傻个一比,却不到人家乳际,显得特别窈窕。
两个道人同时喝了一声:“下去!”
四掌齐翻,向傻大个腹部推去。二人全是练的童子功。这一推,至少也有三千多斤的力量,他们心想:这下子,即使不把你这小子摔死,至少也要把你的蛋黄摔出来。
那知傻大个既不还手,也不躲闪,仅着一颗笆斗大的头,瞪着—双大眼,俯视着他们,叫道:“你们这两个男人要干什么?”
话才说罢,“噗”的一声,四掌一齐推在他的小腹上,他口中嘿了一声,身子却是未动,两个道人见没把他推出,也不由收掌,一齐抖丹田,凝真力,把全身功力使上,又是一声大喝:“下去!”
傻大个仍是未动,低着头,嘻开大嘴叫道:“你们俩要干什么,傻大个肚皮被你们弄的好痒!”
旁边那个白发道人见此情形,白眉一皱,转头喝道:“你们再上去两个!”
由他身后又闪出两个道人,跃到傻大个身前,一齐劲凝双臂,向傻大个小腹推去。
傻大个仍是不动,这回他没有大叫,心中计划道:这四个长胡子的男人要干什么?咱傻大个可没有功夫和他们穷逗,咱还是推咱的石头。
主意拿定,霍地转身,将身一俯,又用肩向身前巨石顶去。
他这一转身,那四个道人一齐推空,尚幸他们功力深厚,连忙气沉丹田,双腿打桩始免栽倒!
四个道人那肯罢手,大喝一声:“上!”
一齐向左跨出一步,两个抵住傻大个左肋,两个抵住傻大个臀部,想横着把傻大个推下山去!
傻大个方才因转身说话,无意间走动了几步,已离开原来那块最大的巨石,到了一块较小的巨石之旁,他一肩在石上,这石年久陷在地内,一下仍未被他顶动。
他一声大喝,声如巨雷,把吃奶气力使用,这块巨石终于渐渐松动,眼看就在被他推翻。
那四个道人推了两次仍没有把他推倒,心中大急见他并无向他们动手模样,全都换臂为肩,抵着他的身体,奋力向横的方向顶去。
那白发道人见傻大个身边只有那么大的面宽,再也不能增加人手,凭自己的身份,又不能上前帮助,如自己单独把四个人换下,又没有推得动的把握,不由白眉紧锁,忖道:“想不到这傻小子竟有这么大的神力。他既不能飞跃此石,必是不会轻功,现在已演变成角力的场面,如用其他的办法将他伤了,又会影响本派声誉,这却怎生是好!”
他正在想着,忽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块巨石已被傻大个推倒,立时尘土迷漫雾蔽天!
巨石一倒,傻大个“噗通”一声扑倒于地;那四个道人也各顶空,—齐摔落在他身后着背的那块门板之上,他们只觉下面又冷又硬,用手一摸,竟是宝铁铸成,再一辨认,原来是一把大切菜刀。
心中一惊,四人正欲跃起,傻大个两臂撑地,上身猛的直起,将四人摔出老远。“噗咚”连声,先后跌在山径之上。
傻大个将身立起,手指巨石大喝道:“好,你敢摔咱傻大个!”
说着又想去顶那块巨石,却听前面有人说道:“傻大个过来,别白气力啦!”
傻大个抬头一看,前面已是解剑岩,一个和他同来的老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