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云虎不禁机伶伶打一个寒噤,道:“朱嵩阳贤弟乃老朽金兰之交,那有不识之理。”
啪的一声脆响,朱玉琪伸掌打了戎云虎一个嘴巴。
戎云虎顿被打落五支大牙,口角鲜血溢出,目中金花乱冒。
这一掌打得显然不轻,朱玉琪已用出七成真力。
戎云虎苦笑道:“姑娘对付一个失去抵抗能力之人,无端羞辱,只怕贻人耻笑。”
朱玉琪愤叱道:“我爹亦在失去还手之力之际,被你这老贼毒手害死,以牙还牙,有何不可。”
戎云虎惊得魂飞天外,且露诧悸之色道:“姑娘就是朱嵩阳令媛么?奇怪!奇怪!”
朱玉琪道:“有什么奇怪,姑娘一个婢女替死,我已逃去,但这老贼只当斩草除根,后患已除,遂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戎云虎万念皆灰,长叹一声道:“老朽杀人多矣,死在二位姑娘手中当无怨瞑自,乞赐一剑。”
朱玉琪冷笑道:“你要死得痛快么,哼,还须费心机,姑娘要慢慢磨折,历尝百般痛苦,才能赐你一个痛快。”随即朝陈玉茹道:“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陈玉茹道:“此言甚是有理,老贼作恶多端,理当受尽酷刑,岂可赐他痛快一死。”
朱玉琪不禁轩眉娇笑道:“姐姐,可有什么法子使慢慢折磨他?”
戎云虎闻言,不禁心胆皆裂,魂惊肉跳,颤声道:“老朽死而无怨,二位姑娘须自种福田。”
陈玉茹笑道:“妹妹,我看老贼说得可怜,不如……”
不待陈玉茹说完,朱玉琪摇首咬牙道:“不行!”
陈玉茹道:“既然妹妹赞同,先将老贼四肢割下,再点上他的‘五阴鬼脉’。”
朱玉琪扬眉道:“好,姐姐主意真绝,非要老贼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只见戎云虎眼中流出两行珠泪,道:“老朽作恶多端,理当遭此毒报。”
朱玉琪冷笑道:“老贼,你说此话太迟了。”说时,剑芒一闪。
戎云虎右手五指削落坠地,血涌如注,只剩下一支光秃秃的肉掌。
陈玉茹疾伸两指,点在戎云虎右腕脉穴上,如注鲜血立时止住,逆行而上。
五指连心,只痛得戎云虎神昏皆颤,汗如雨流,死去活来,不禁厉声道:“姑娘,你太残忍了。”
朱玉琪冷冷一笑,目中逼射两道杀气寒芒,叱道:“死在你手上的无辜,难道就不残忍?有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姑娘如不将你化骨扬灰,怎能甘心。”长剑一挥,戎云虎左手五指堕地出声。
如此残酷手段,岂是少女可以下得手的,但朱玉琪历尽苦难,皆因此贼而起,怎使她不恨入骨髓。
只见朱玉琪长剑连闪,又砍下戎云虎双足。
戎云虎禁不住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嚎声遍彻荒凉山野,犹如饿狼哀嚎,令人毛发耸立。
朱玉琪冷笑一声,飞指点了戎云虎“五阴鬼脉”。
只见戎云虎虎睛凸目努,面形扭曲,痛得满地乱滚,嚎如羊鸣,厥状之惨,不忍卒睹。
蓦地——
荒野遥处现出五条人影,奔驰神速,疾如矢射。
二女一心贯注在戎云虎老贼身上,竟未发觉。
奔来五人转瞬即至,现出五个灰衣僧人,中立着貌相狞恶,鹰眼斜飞,悬针深陷,形成三目,颔下一部如刷铁髯,显得凶鸷已极。
五僧停步,二女方予警觉,忙横剑蓄势,戒备出手。
鹰目铁髯僧人合掌施礼道:“贫僧少林法空。”手指着地上乱滚哀嚎不绝的天河鬼叟,接道:“戎云虎扰侵敝寺,放火呈凶,贫僧等奉命截捕,他随行党羽乃皆戳毙,只有他一人遁去,贫僧奉了掌门人严命擒回,望二位女施主准贫僧擒返敝寺,感恩不浅。”
二女犹未作答,忽听一个阴冷语声随风传来道:“你真是少林法空么?只恐未必。”
法空闻声,不禁骇然色变,转面望去,只见一条身影如同行云流水飘然走来。
行至临近,现出一个猿背蜂腰,面目森冷青衣少年。
二女见少年现身,不禁目中泛出惊喜神光,张口欲唤,青衣少年忙示眼色制住。
法空眼中闪出一抹狠毒神光,合掌微笑道:“施主说笑,出家人自幼削发为僧,那有真假,施主如不信,请至敝寺一问就知贫僧言之不虚。”
少年朗声大笑道:“眼前少林寺中鬼魅充斥,群魔乱舞,那是个清修之处。”
法空道:“阿弥陀佛,施主胡言乱语,不嫌罪过么?”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在下说笑,五位大师请回吧!”
法空心中一块大石疾落,和颜笑道:“贫僧不带回戎云虎,怎好覆命。”
青衣少年道:“戎云虎是大师所擒么?”
法空即道:“不是,是这两位女施主擒住。”
“既非大师所擒,带回戎云虎之言最好收回。”
法空面有难色道:“这个,贫僧恕难从命。”
少年大喝道:“再要多言,在下立即揭穿你本来面目。”
此言一出,法空已知少林真象被这少年窥破,不觉杀机突生。
左立一僧飘身如电,双掌一式“日行争郊”推出一股排空如山罡劲,撞向青衣少年而去。青衣少年哈哈大笑,不退反进,只见两条人影一合倏分,闷哼声中僧人震飞跌下,双掌已折,肘骨破裂,鲜血溅冒,人已昏死了过去。
其余三僧大喝出声,纷纷扑来,扬掌猛攻,掌风锐啸如潮。
青衣少年,身形一侧之际,反掌斜攫,一把扣住当先扑来僧人手腕,托臂旋拧,竟把此僧身躯当作兵刃使展,疾扫相继扑来一双凶僧。
三僧见状,心神一凛,霍地撤身后跃。
但听青衣少年冷笑道:“你们走得了么?”
手中僧人脱手飞掷而出,猛如弩奔,三僧还未沉桩,顿为击中,双双翻倒,胸前胁骨根根折断,反向内腑伸穿。
三僧面色大变,色如死灰,同时张嘴一股黑血喷了出来,痛极惨叫一声横尸在地。
这些均是转瞬间之变化,法空虽欲出手相报,但因迟了一步,已经铸大错。
法空道:“施主好辣的手段!”
青衣少年忽一跃腾空拔起,身形倏滚飞扑而下,半空中发出朗朗大笑道:“大师,最好你武功胜得了在下,不然口出如风,揭露你的行藏,你也无法全命。”
法空不答,立时反身跃出,只觉面前人影疾落,正是那青衣少年。
井鳞如受雷击,骇然目瞪。
法空见青衣少年喝破自身隐秘,不禁心神大震,目瞪口呆,又见青衣少年身手绝伦,五僧惨死,知无法取胜,猛萌逃念。
逃念方落,突闻远处随风飘送入耳蚁语传声道:“井老师,强敌已侵入嵩山,扑向太室,掌门人传命分头拦截,这戎云虎已成残废,无关宏旨,并老师火速赶回,不得有误。”
他听不出是何人语声,但既然知道自己姓井,无疑是自己人了,于是,毫不思索,翻身穿空斜飞遁去。
青衣少年急与二女道了相候之处,如风追下。
法空禅师一路疾奔如风,片刻时分,已远在十余里外,六人同去,孤身而回,只觉一种无名阴影泛上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一寒颤。
他立身停步,两道冷电寒芒扫向四外。
黛绿拥屏,枫红似锦,蓦由林叶传出一阵歌声:
“碧云天,
黄叶地,
秋色连波,陌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
更在斜阳外,
暗香魂,
追旅思,
夜夜好梦除非留人睡,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
林中忽走出一个身着团花织锦夹衫老者,飘然慢步向法空禅师走来。
法空禅师不由疑云顿生,暗道:“嵩山正值风云变幻,道途荆棘,香客行人闻风裹足不前,怎有真个不怕死骚人墨客,哼!这人一定不是好识相。”
忖念之间,这老者已走在身前,法空禅师不禁大震。
原来法空禅师竟看走了眼,老者看来身法甚慢,其实快如流星,只见青衣老者含笑抱拳一揖道:“请问佛头作粪,此话何说?”
法空禅师料不到有此一问,闻言呆住,瞠目结舌,不知所答。
青衣老者道:“少林高僧,佛理精深,为何不屑解答?是否真是‘愚迷痴玩莫须问,我佛难度无缘人’!”
法空禅师目中杀机内蕴,厉声喝道:“佛爷目中不揉砂子,阁下竟是何人?”
青衣老者道:“出家人无尘不染,首戒嗔妄,大师岂犹未明心静性,何为动怒如此?”
法空禅师只觉怒也不得,气也不得,心中着实迷惑这青衣老者是否武林人物。
只见青衣老者笑道:“大师既难度痴迷,你我可算无缘,大师珍重,老朽就此作别了。”说时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却不料青衣老者才一转身,突然施“逆风反浪”旷绝轻功身法翻转,迅疾如电,两指快得出奇伸出。
法空禅师猛觉胁下穴道一麻,浑身真力涣散,心中大骇,只觉身躯已被老者抓起,窜入一片幽暗林木中。
到得一处僻静无人,藤莽揍密所在,青衣老者将法空禅师放下,背倚着一株白杨树坐下。
此时法空禅师再也凶不起来,知逞口舌之利,陡然遭受羞辱,长叹一声道:“施主这等对待贫僧,不知为了何故?”
青衣老者微笑道:“老朽最恨盗名欺世之辈,害群之马,焉能不除。”说着伸指点下,落指如雨,点了十三处穴道。
所点的十三处穴道部位,均是僻异怪奇,大异常谱,法空禅师心神大骇,道:“施主何为竟出此言?贫僧难以理解?”
只觉体内起了重大变化,气血逆冲,筋络剧缩,不禁面色苍白如纸,汗珠似黄豆大般冒出。
青衣老者微笑道:“何以为老朽不认得你么?你不是少林僧人,而是多年隐匿未出黑道剧寇三眼灵官井鳞。”说着语音略顿,仰天长吁了一声道:“老朽如今点了你的五阴鬼穴及十三处绝脉,并废除你一身武功,令你死前历受诸般惨酷痛苦。”
三眼灵官井鳞闻言不禁心胆皆寒,面目惨变,颤声战栗道:“冤有头,债有主,井某自信与大侠无冤无仇,大侠如此处置太过!”
话声方落,只觉左腿上经被巨力碰断,痛得厉嚎一声,全身高跃三尺,蓬咚坠下,冷汗如雨淌下。
青衣老者略一沉吟,颔首微笑道:“也罢,老朽也不能处置太过,得放手时且放手,容你一个悔悟向善的机会。”话声一顿,又道:“不过你要尽量供实,毫不隐瞒才是。”
在青衣老者威迫甘言之下,井鳞照实说出叶超尘篡占少林掌门始未经过,并将囚禁了尘上人等在峻极峰上。
三眼灵官井鳞又道:“大侠想救出了尘上人恐怕非易,因为峻极峰上下暗桩密布,均是身负上乘武功能手,传声告警,叶超尘必先下手为强,毁尸灭迹,那时大侠不但害了少林掌门人性命,事无佐证,而且反助叶超尘暗遂心愿。”
青衣老者闻言暗暗点头,知井鳞之言不差,不禁两道眉峰浓聚,道:“叶超尘为何留下了尘上人性命!”
井鳞答道:“叶超尘恐杀戮太重,属下生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念,他如今网罗的都是污合之众,仅井某等三数人相随多年可供心腹,万一离心叛异,岂不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么?故示宽厚收拾人心。”
青衣老者闻言不由计上心来,伸指一点井鳞“期门穴”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