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淡淡地道:“我是故意装作的,让您惊奇一下。”
田宏武道:“不是这么回事吧?”
“我这是说实话,信不信由您了!”
田宏武无言以对,邑然心中疑念未释,但又不能因这小事闹开来,而且,她说是听小师妹说的,这话当然可信。
想了想,放缓了声音道:“你还听到些什么?”
丁香摇头道:“没有了!”
田宏武追根究底地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听到?是怎么说的?”
丁香不假思索地道:“是对‘辣手仙姑’说的,在开封城里,我们同投一店,住隔壁房。
这就完全对了,但,他又想到小师妹未免太荒唐,她是女儿之身,公然敢与“辣手仙姑”
司徒美双宿双飞,万一露了马脚,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他们住的是什么店房?”
丁香道:“石云客栈!”
田宏武点了点头,心想:“该不该去见她?”
丁香起身道:“我要走了,您安歇罢。”
田宏武道:“你就专为了这句话而来?”
丁香道:“是的,就只这一句话!”
说完话,出房去了。
田宏武怎么也想不透,丁香为什么为了这点小事,连夜来找自己,这与她何关呢?可是,如果说她有什么目的或企图似乎与事实连结不上。
少女心,海底针,永远使人捉摸不透。
夜已深沉,田宏武独对娓娓青灯,毫无睡意。
他对小师妹上官文凤邑无爱意,但彼此问的情感是不能抹煞的,单只她甘冒违规逆父的大不尽,偷偷放自己逃走这一番恩情,就值得终生铭感。
如果不是自幼与小秀子订了婚约,毫无疑义,他俩是一对。
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背井离乡,只身在外,他能不关心么?
而最令他不安的,是她伴着一个煞星,随时都会有难以想象的事发生。
他做了最后的诀定,明天一早上开封,非见她不可,这一定心意,心里便踏实了,正准备上床就寝,门外一个声音道:“统领安歇了么?”
田宏武心中一动,道:“谁?”
“卑属何云浩!”
“什么事?”
“堡主在内厅等候,说有要事相商!”
“好,我马上去!”
“卑属告退!”
田宏武大感困惑,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半夜三更传见相商?莫非是小师妹得司徒美之助,查出了自己的下落?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紧张,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出房向后院奔去。
客厅内的堡主与高级干部商谈机密的地方,一路要经过数重警卫,田宏武身为武士统领,当然是畅行无阻,连问都没人问。
到了厅门,田宏武报名而进。
厅里,只堡主朱延年一个人。
行了礼,朱延年示意他靠近桌边,沉缓地道:“田统领,有样东西你先看看!”说着,用手指推了推。
是一张字柬,字迹潦草,写的是:“明夜三更,请至古人坟做彻底了断,如欲避免枉死无辜,宜只身赴约。”
末后的署名,赫然是“复仇者”三个字。
田宏武不由心头剧震,栗声道:“堡主,这字柬是怎么来的?”
朱延年语音沉重地道:“一个更次前,老夫听见有人直呼老夫的名字,起来探视,发现这字柬。”
田宏武更加骇然,这“复仇者”出入这警戒森严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这未免太惊人了,在杀了三位堡中的高级干部之后,竟然找上了堡主,当下打了一躬道:“请恕属下监督不周!”
朱延年摇摇手道:“不甘你的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的。”
田宏武想了想,道:“请问堡主,这‘复仇者’是何许人物?”
朱延年道:“不知道!”
田宏武困惑地道:“堡主心目中,对方该是什么样的仇家?”
朱延年摇头道:“想不起来,见了面会知道的。
田宏武激声道:“堡主准备赴约?”
朱延年“唔!”了一声。
田宏武想了想,道:“做什么安排?”
朱延年不快一堡之主,显得很镇静地道:“老夫一人赴约,不做安排。”
田宏武窒了一窒,道:“那不太冒险?”
朱延年豪雄地道:“身为武林人,无时无刻不在风险之中,对方既然投柬相邀,不管彼此间是仇是怨,或是误会,总归要了断的,老大不才,但在武林道上还占有一席之地,如果畏首畏尾,岂不令同道齿冷!”
这番话,听得田宏武大是感动,沉吟着道:“由属下随行如何?”
朱延年灰眉一轩,道:“不必!”
田宏武不解地道:“堡主传见属下,有什么吩咐?”
朱延年沉凝十分地道:“这件事堡中还没有第三者知道,老夫也不希望有人知道,老夫要你来的目的,是交代一句话,如果后天午正,老夫尚未回堡,你便与余总管姜师爷两位,秘密处理善后,不要宣扬出去。”
田宏武心头一沉,变色道:“堡主已经决定这样做,不再考虑了么?”
朱延年道:“老夫已考虑至再了。田统领请回房安歇吧!”
田宏武喘了口气,道:“请问古人坟在什么地方?”
朱延年道:“在开封附近不远,是个很荒僻的地方,本地人都知道,你记住老夫的话了?
后天午正不回,才能采取行动,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千万不能插足,老夫一生最重名气,极珍羽毛,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
田宏武无话可说了,武林人为了维护一个“名”字,常常无视于生死,把名看得比生命还重。
当下施了一礼,默然退了回去。
躺在床上,两眼睁的好大,心头十分沉重。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但朱堡主不许别人插手,还要保密到底,看来这件事只有听其发展了。
奇怪的是当事人慷慨应约,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照“复仇者”的编号,名登黑榜的不在少数,已故执法闵三爷是十八号,说不定后面还有,前面的呢?
目前所知,只周昆与胡大明二人,朱堡主难道也是榜上的人物?如果是,他是第几号呢?
想起来实在令人颤栗,朱堡主能全身而回么?将近天明,才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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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里的气氛,与平日并无不同,只田宏武一个人坐立难安。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照理,自己是新进的人,朱堡主不嘱咐他的心腹如余总管等,却把这样的大事,交代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苦苦地想,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如果交代余总管或姜师爷,他们可能不顾一切采取行动。
因为他们是堡里的老人,朱堡主可能是顾虑到这一点。
这解释很牵强,但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该不该私下与余总管一谈?这又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泄露了,便是违命,朱堡主平安回来,将无法交代。如果遵命守秘,万一朱堡主遭了不测势必要受埋怨……
他把这问题反复想了一上午,始终拿不定主意。
由于心情太乱,中午他喝了几杯酒。
饭后在房里依然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终于,他做了决定,为了堡主的安全,只有拼着受责,自己无妨暗中先去古人坟埋伏,见机而为,不到万不得已不现身,如果朱堡主能自己解决问题,自己再悄然退回,绝对无人知道。
同时,也可以见识一下“复仇者”的真面目,看看这恐怖的人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觉得这样做很对。
古人坟,不用说是个土地名,问问当地的人,不难打听到,开封距此地数十里地,要走得赶早。
于是,他托言到开封城会见师弟,打马上路。
虽是句托辞,但他确实是有心要去见小师妹上官文风一面的。
这一路去是宽阔的官道,马行极速,日头还有老高,便到开封了,向人一打听古人坟的位置,是在离城不到十里的地方,他想,现在去太早,不如先去五云客栈找小师妹,起更前到地头正合适。
不知小师妹是否仍与“辣手仙姑”司徒美在一道?如果两人仍在一道,说话将相当不便。
心念未已,忽听一个声音道:“停住,下马!”
田宏武心头一震,以为是叫别人,勒马一看,只见一个半老妇人,站在路边,瞪眼望着自己,不用说,这话是对自己而发的,但仔细审视,这老妇陌生得紧,素不相识,她这是什么老妇接着又道:“我等你很久了,不错,还算等着了!”
田宏武下了马,冷冷地道:“芳驾有什么指教?”
老妇目无表情地道:“我警告你远远离开这一带。
田宏武暗。忖,这妇人来得突兀,莫非她是……
老妇接着又道:“离得愈远愈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田宏武道:“这是为了什么?”
老妇冷极地一笑,道:“为了你活得长一点。”
田宏武不由动了肝火,比对方更冷道:“芳驾知道在下是谁?”
老妇蛮横地道:“我不管你是淮,只要你离开这一带。
田宏武道:“在下倒很想知道芳驾是谁?”
老妇披了披嘴,道:“你不必问,也不配问。”
田宏武重重地哼了一声,作势就要上马离去。
老妇肩不摇,膝不曲,笔直地平平飞到田宏武的马前,寒声道:“你听清了,下次如果让我在开封一带看到你,就别想活了。”
对方这一式身法,使他暗暗吃惊,但对方的话却使他受不了,彼此素未谋面,这是从何说起?
他想,除非她就是“复仇者”的化身,否则她没理由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当了“风堡”
的武士统领,而且对方几次杀人,自己都在场,可能,她认为自己对她是一种障碍,心念之中,道:“在下一向不受威胁!”
老妇道:“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田宏武道:“芳驾不说出身份来历,在下便不接受这警告。
老妇冷森森地道:“你马上就会后悔……”
田宏武道:“恐怕不见得!”
老妇目芒一闪,道:“这里不便,我们离官道远些,到那边去。”
说着,自顾自地投入道旁林中。
田宏武想了想,也拉着马跟了过去,把马拴在道旁,捏着剑,进入林子。
双方在林子里面对面的站着。
田宏武实在想不透老妇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硬迫自己离开这一带地区,如果照自己方才的猜想,对方是“复仇者”本人,或是同路人,那倒是撞正板了,在此地斗一斗,古人坟也就可以不必去了。
老妇开口道:“最后一句话,你离不离开?”
田宏武道:“最低限度,芳驾得说出要在下离开的理由?”
老妇略一思索道:“好,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你破坏别人的婚姻!”
田宏武不由大大愣住,破坏别人婚姻,这话从何说起?照这样说来,对方不是“复仇者”,自己的猜测错了。
他虽然惊愣不解,但冷漠的脸上却没表情,平板地道:“在下一点也听不懂!”
老妇怒声道:“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你既是有意装糊涂,就别怪人心狠手辣了,现在你准备保命吧,我要出手了!”
说话声中,出手便抓,这一抓之势,诡异到了极度,使人有避无可避之感。
日宏武暗吃一惊,对方这一抓,师父任何招式,都无法应付,几乎快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