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喝话声中,新任巡察左云生现身门边。
余鼎新大声道:“左巡察,有什么发现?”
左云生道:“到处搜遍了,一无所见,伤了人么?”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从方孔里钻了出来,众人大吃一惊,本能地拔剑扬掌,定睛一看,才看出是代摄堡务的赵二先生。
他怎会从这里钻出来,他是亲自守护练功房地下室门户的。
田宏武恍然而悟,这里是地下室的另一暗道,难怪朱堡主曾在房中现身,想到这里,不由脱口惊呼道:“堡主呢?”
赵二先生靠墙站着,无力地道:“堡主遇害了!”
这话,像平地一声雷,震得里外的人魂飞魄散。
“复仇者”到底是人是怪,朱堡主仍然逃不过他的毒手?田宏武栗声道:“堡主在哪里被害的?”
赵二先生用手比了比地下室秘密孔道,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鼎新咬着牙道:“两位客人呢?不是伴随着堡主的么?”
赵二先生铁青着脸道:“你两位随老朽进地下室!”
然后双目注左云生道:“左巡察,要所有的人散去,你守在这里!”
田宏武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手一探,丁香脉息正常,没有死,只是昏迷,不觉松了一口气,但却不知道她是如何被制的?
赵二先生道:“不用看了,回头再想办法,她与地下室的两位客人一样,是被药迷昏的。
三人先后进入方孔,走完长长地下道,到了地下室。
田宏武一看现场,头皮发了炸。
朱堡主仰面倒在地上,喉咙上开了一个血洞,血水流了一地。
两个花白胡须的老人,双双倒卧在距地下室出口不到八尺的地方。
室壁上,赫然写了血淋淋的三个大字“复仇者”。
田宏武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激颤地道:“这两位是谁?”
余鼎新道:“雷堡双煞!”
“雷堡双煞”这名号,田宏武以前没听说过,但他知道“雷堡”与“风堡”齐名,也是北方四大堡之一,想来双煞必是“雷堡”的高手。
余鼎新喘了口气,接下去道:“年纪略长的这位叫杨木森,另一位叫杨木林,是兄弟俩,两位是当今江湖中的火器高手,能使连珠霹雷弹,五丈之内,没人敢近,堡主的原意是请来对付‘复仇者’的,只要‘复仇者’一现身,便难幸免,想不到……”
赵二先生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夫实在想不透,这条通向媛媛卧室的暗道,连老夫都不知道,‘复仇者’何以了如指掌?上次姜师爹被杀,凶手走的定是这条路。
田宏武道:“二先生可知道凶杀的原因?”
赵二先生摇头道:“老夫到现在还不明白,曾问过朱堡主,他本人也想不透,说起来,这很不近情理,仇家一再登门杀人,当事人应该有数的……”
田宏武心里想,也许朱延年是知道的,为了某种原因而故意隐瞒,现在人死了,这谜底可能永不会揭晓。
“复仇者”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实在令人胆寒,指名杀人,从不落空。
朱延年这一死,“风堡”将是树倒猢狲散,江湖中的恩怨仇杀,实在也太可怕了,似乎这种情形,干古不变,成了必然的风气。
现在朱媛媛,生死还在未定之天,实在也太残酷了。
余鼎新沉重地道:“二先生,您是堡主至交,得做个主,这是该如何处理?”
赵二先生呛声道:“只有先料理后事,设法医好媛媛,然后再谈别的。”
不久,“雷堡双煞”悠悠醒转,似乎神志还不十分清醒,茫然看着三人,好半晌才站起身来,双双惊叫了一声,面色惨变。
杨木林栗声道:“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二先生黯然点了点头,道:“无法避免,对方的手段太恐怖了,两位记得事情如何发生的?”
杨木林激越地道:“只记得忽然闻到一丝异味,头脑开始晕眩,未及行动,就昏迷了。”
说着,目注朱延年的尸体,脸上的肌肉阵阵抽动。
杨木森目眺欲裂地道:“老夫若不把‘复仇者’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赵二先生沉重地道:“我们到外面去看看情形再商量!”
五人由练功房这一边走出地下室。
太阳出来了,但扫不去堡里的惨雾愁云。
丁香也自动清醒,被传来问话,她所说的情形,与“雷堡双煞”差不多,闻到一阵异香之后,便失去知觉,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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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媛媛的怪病,在她父亲被杀之后,逐渐不药而愈,这次的打击太大,几乎是一个女子所承受不了的,哀毁骨立,除了丁香与赵二先生,她不见任何人。也许,田宏武是她愿见的人。
但田宏武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愿主动去见她。
“雷堡双煞”在朱延年大事办完之后便走了。
现在,堡内无主,暂时虽仍由赵二先生掌理,但不是常法,因为他终充不姓朱。
朱媛媛是否有这份雄心魄力,使“风堡”仍推不倒呢?目前还不知道。
朱媛媛的手下们,当然也不便在这种时候谈到去留的问题。
时间在凄惨的气氛中悄然溜去。
田宏武开始紧张了,因为余鼎新告诉他,月圆之夕,到古人坟去,便可揭晓“凤凰庄”
血案的谜底。
他试探着问余鼎新。
但余鼎新守口如瓶,半点也不透露。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田宏武藉口访友,一大早便离堡外出,他必须要把这消息告诉“宇内狂客”胡一奇。
“宇内狂客”是“凤凰双侠”的至交好友,他也在亟谋追凶。
药王庙并不难找,一打听便找到了。
刚踏进庙门,只听里面传出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道:“李老道,这地方俺呆不下去了,吃没好吃的,喝设好喝的,俺受不了!”
另一个声音道:“胡爷,您就将就着点儿吧,庙里香火有限,总不能把道袍法器送当铺……”
那声音道:“送当也不要紧,这早晚替你赎出来。”
老道带着央求的声音道:“胡爷要耍猴儿的卖了猴子,还耍什么?”
那声音道:“得了,去看看,八成是送银子的来了……”
老道的声音道:“胡爷,说不定是讨酒债的!”
田宏武已听出是“宇内狂客”胡一奇的声音,照着声音的来路,径奔厢房,到了门边一看,不错,正是“宇内狂客”与一个半百老道,聚桌而饮,桌上只几碟小菜,盐豆、瓜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宇内狂客”双睛一亮,抚事道:“怎么样,老夫说送银子的来了,准没错,来,田少侠,坐下来过早瘾。”
田宏武拱拱手,笑着走进去。
“宇内狂客”拉了拉横头的椅子,道:“坐下,这是李老道,以后多多亲近!”
田宏武抱剑道:“道爷,幸会,以后多指教。”
李老道起身打了个问讯,加了杯筷,替田宏武斟上一杯,尴尬地道:“素酒,少侠莫见笑。”
“宇内狂客”道:“我说老道,人家是初来乍到,不够意思吧?”
老道苦着脸没吭声。
田宏武可乖觉,刚才他已听到双方的话,把剑靠在桌边,从囊里摸出一锭足两纹银,外带一颗锭子,朝桌上一放。
“宇内狂客”眉开眼笑地道:“老道,怎么样?你那两个宝贝徒儿不在,只好麻烦你辛苦了,去附近弄些酒菜,把老债还了,剩下的大概还可维持半个月不必发愁。”
老道可真听话,立即动身走了。
“宇内狂客”这才正色道:“你来找我,必然有事,有了眉目么?”
田宏武把到古人坟的事说了一遍。
“宇内狂客”沉吟道:“这可奇怪,那位余总管怎会知道这件事?双侠生前交往的人中,没他这号人物……他说的那位出面的人会是谁?肯为死者出头卖命,交情必非泛泛,管他,到时自有分晓,我们得早些去等候,说不定我俩还得出手。”
田宏武点头道:“如果今晚能知道真凶,那真是家姨父母在天有灵在地有知了。”
“宇内狂客”突地一拍桌子道:“不好!”
田宏武吓了一大跳,蹩额道:“前辈想到了什么?”
“宇内狂客”道:“这是万一的话,但并非不可能,如果那姓余的是沈家一路,你已经泄了底,他故意要你到古人坟,来个斩草除根……”
田宏武的心剧跳起来,这事实在是有可能,自己先前竟没想到,知人知而不知心,这样的大事,自己竟毫无戒心地直言不隐。
“宇内狂客”接着又道:“反正事已成定局,希望事实不像我所顾虑的,这么看,我们分头去,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是一路的,现在你就离开药王庙,老夫另做安排,以防万一。
姜是老的辣,这话的确有道理,田宏武立即站起身来抓起剑,揖别离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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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银,普照大千,也照着这座隆起如土阜的古人坟。
寂静的坟地,只有虫鸣和夜风轻掠过树梢的声音。
田宏武曾经来过,对地形地物并不陌生,他拣了个不碍视线,但很稳妥的地方藏起身形。
现在,他除了静待事态的发展,别无他事可做。
坟地静寂,但他的心里却有火在燃烧,他不断地祈祷,今晚能明白真相。
空间是不变的,变幻的是人的心境,任何事件的发生或进行,都是人的因素,空间的本身,无论承受了什么,最后终归被时间带走。
时间像是停在某一点上不动了,缓慢得令人难耐。
望眼欲穿,此刻也可以用来形容田宏武的心境。
好不容易,人影出现了,不是一个,有五六人之多,田宏武的心弦,也随着人影的出现而拉紧了。
来人走到了草坪,田宏武看清楚了,这使他惊震万分,来的竟然是朱媛媛、丁香、赵二先生、“冷血太君”和马之章母子。
这实在使人骇异,他们怎会台在一起?
与“凤凰庄”血案何关?
“冷血太君”仍是黑纱蒙面,鬓边插了朵白花,只听她沉冷地道:“你们三位请暂时退在一边,这是我母子与‘复仇者’的事……”
田宏武全身一颤,怎么是“复仇者”,难道余总管口中的出面人便是“复仇者”?这么说,余总管知道“复仇者”的来历,但他是“风堡”中有地位的人,“复仇者”一再杀人,他竟然保持缄默,为什么?
“冷血太君”接着又道:“老身曾误认贵堡田统领是‘复仇者’,或他的同路人,后来忽然接到‘复仇者’传柬,约定在此地了断一桩夙仇,才知道是误会。”
田宏武陡然明白,自己险做活祭牲品,原来传柬的是“复仇者”,这么说,自己是两度受恩了。
朱媛媛激动地道:“敝堡连先父,共有六人遭害,这笔血债……”
“冷血太君”扬手止住她的话道:“朱姑娘,老身十分同情令尊等人的遭遇,现在时辰已届,对方可能已经来到,就是因为贵堡受害巨大,所以老身才着人传讯,请你们来看公道,现在请退到一边,老身会要对方一并交代贵堡的事。”
赵二先生,一直径开口,拉着朱媛媛,与丁香一齐退到草坪边的树影下。“冷血太君”
母子,兀立在当场。
田宏武激动得不知所措,情况太出意外,也太复杂,他一时无法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