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媛媛厉叫一声:“快闪!”
田宏武虽在发愣,目光却看着这边,寒星一现,他已有警觉,加上朱媛媛这一叫,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朝斜里掠出数丈。
震耳的“波!波!”声中,挟以一声悲嘶,木片纷飞,马车全毁,拉车的马栽了下去,肚肠横流。
蒙面老人这一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田宏武惊魂出了窍,只差那么一点,便得横尸当场,他努力一定神,心念疾转:“这蒙面老人使的分明是火雷梭,看来十有九成是火堡的高手,甚或就是火堡堡主简庸,他突然施杀手,定是为了简伯修曾伤在自己手下……”
他真正关心的是“复仇者”的安危,刚才那一眼,他看到车内是两具老者的尸体,没有活人,死的不用说是竹签所标的火堡正副堂主。
令人不解的是分明听见车内发出冷笑,人到哪里去了?
他依然不放心,如果“复仇者”伏匿车底,诀难幸免。
于是,他不计利害,又回到车边,车身残骸中,还是那两具尸体 邑已被炸得五体不全,但仍可辨认……他才松了一口大气。
很可能,“复仇者”在发出冷笑声之后,以极其诡异的身法从车后溜走了。
朱媛媛、简莹、蒙面老人等齐齐奔了过来。
朱媛媛颤声道:“田总管,你没事么?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台围的高手,也拢了过来。
其中之一脱口惊呼道:“是宋堂主与李副堂主!”
蒙面老人一挥手,道:“你们全退下去!”
众高手纷纷弹身退开。
田宏武星目圆睁,直盯着蒙面老人。暗忖:“如果他真的是简庸,今晚便藉这机会宰了他。”
朱媛媛激动地道:“简世叔何以突然下这毒手?”
这一说,证明了蒙面老人正是“火堡”堡主简庸,也就是简莹的父亲。
田宏武杀机陡炽,他要为小秀子一家复仇。
简庸冷冷地道:“他与‘复仇者’是一路的!”
朱媛媛骇然道:“何以见得?”
简庸道:“事实很明显,‘复仇者’是何等恐怖的人物,他竟然直欺车边,掀帘探视,他有几条命死不了,所恃的当然是笃定‘复仇者’不会杀他。”
田宏武不由悚然而震,这一着,自己实在大意了。
朱媛媛吁了口气道:“简世叔仅凭臆测,下手未免太快了,不是说四周已布下火网,不怕对方飞走,要留话口问供么?”
简庸道:“当然要问!”
田宏武借题发挥道:“阁下身为一堡之尊,竟然以这种手段代令郎施报复,未免……”
未免什么,他没说出口来,但这已经足够了。
简庸怒声道:“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朱媛媛也认定田宏武说的不错,但怕简庸太过难堪,而闹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忙转寰道:
“简世叔,我们先进堡里再说吧!”
简莹冷冷地道:“朱姐姐,眼前已是两条人命,希望你别因私情而误了大局……”
朱媛媛愠声道:“大妹子,你说话最好有些分寸,什么叫私情?”
简莹针锋相对地道:“什么私情……朱姐姐你心里有数,何必说穿了呢?”
朱媛媛怒哼了一声,没接她的腔,转向田宏武道:“田总管,有话回去再说!”
田宏武沉声道:“朱姑娘,在下的身份已被怀疑,再回去便没意思了。”
朱媛媛道:“什么,你要走?”
田宏武心念一转,道:“在下不走,看简大堡主如何发落。”
“哈哈哈哈!”简庸口里发出一阵栗人的狂笑,道:“很好,老夫自有办法证明你是否‘复仇者’的同路人。”
仇恨掩盖了心虚,田宏武镇定如恒,面孔冷得像结了一层冰。
他想,简庸,可能便是四大堡联手的总指挥,如果毁了他,是对“复仇者”有莫大的帮助。
简庸双手高举,朝空中挥动了数下,看样子是对暗中埋伏的手下作讯号,然后放下双手,右手一挥道:“我们回堡里去!”
田宏武向前跨了两个大步,正待出声阻留,蓦觉数缕极细的指风袭上身来,他做梦也估不到简庸会不顾身份,在挥手之际悄悄出了手,太快,也太突然,使他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
闷哼一声,便栽了下去。
朱媛媛惊呼一声:“简世叔,您……”
简庸冷冷地道:“如果证明他不是‘复仇者’一路,他仍是你的总管。”
田宏武恨得咬牙切齿,他再次领悟了一个法则,除非你无意杀人,否则必须立下杀手,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但现在想到已经嫌迟了。
朱媛媛激颤地道:“如何试法?”
简庸道:“此地不宜谈,回堡再告诉你!”
第十九章
药王庙,自从原来住持的老道师徒被“化身教”使者“突眼无常”杀害之后,香火已断,近日又恢复了香火,庙里来了两名老道。
时方过午,两老道在殿前的阶沿上闲聊。
其中一个在补缀道袍。
殿西厢房里,靠窗的桌边,坐着一个面带剑疤的白衣书生。
他,正是“追魂剑”田宏武,他被软禁在此地已经三天了,因为他有与“复仇者”同路之嫌。
所以用他作饵,引诱“复仇者”上钩。
如果他真的是“复仇者”同路人,“复仇者”必然会来救他,四大堡的高手,便可乘机扑杀。
如果不是,他仍可继续担任“风堡”的总管。
他望着窗外斜移的日影,心里焦灼如焚,他的想法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复仇者”救他出去,干脆抖明身份,凭功力快意恩仇。
另方面,他又祈望“复仇者”识破这诡计,不要露面,他知道四大堡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来了很难幸免。
朱媛媛每天来看他一次,事关歼敌大计,她不能因儿女之私而放他。
当然,她是晚辈,想放也办不到,她唯一的盼望是事实证明田宏武无辜,否则她的一片痴情就要幻灭了。
她刚离开设多久,田宏武独坐窗前,皱着眉苦想。
在感觉上,他像是一头猛兽被关在铁笼子里,时时有亟欲发泄的冲动。
如果他不是被独门手法制住了功力,早就破笼而飞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起自院中:“两位道爷,好啊!”
田宏武心中一动,隔窗望去,来的同样是个白衣书生,正是小师妹上官文凤,她怎么会找来的呢?
他的心不由狂跳起来。
如果她被拉在这潭浑水中,如何是好?
两老道齐齐抬头打量了上官文凤一眼。
那缝补道袍的放下手中活计,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打了个问讯,道:“无量佛,施主是来求签的么,本庙药王签可真灵验,少施主……”
上官文风摇手道:“不,道爷,小可是来找人的!”
老道“哦!”了一声道:“找人……找谁?”
上官文风道:“小可来找一个叫‘追魂剑’田宏武的年轻人,听说他在这里当了道士……”
老道再次打量了上官文凤一眼,道:“他是小施主的什么人?”
“小可的师兄!”
“啊!师兄弟!”
“他真的当了道士了?”
“不,还没参祖拜师,正在考验当中。”
“他人呢?”
“哈,就在那边厢房里!”
说着,用手一指。
上官文凤拱手道:“承教了!”
匆匆举步,走向厢房。
田宏武起身站列门边。
上官文凤高声叫道:“五师哥!你……怎么想到要做道土?”
田宏武啼笑皆非,苦在心头,他知道这是四大堡故意放的空气,目的在招引“复仇者”,当下讪讪一笑道:“请进来再谈!”
上官文凤嘟着嘴,进入厢房,与田宏武双双坐在桌边。
老道故作不经意地换了个位置,坐到殿廊尽头的阶沿,靠近厢房之处,继续补缀他的道袍。
田宏宏武开口道:“小师弟,你怎会找到这里来?”
上官文凤道:“外间盛传你因为情场失意,要皈依三清当道士,我闻讯才找了来看看的。”
田宏武苦笑着道:“这是讹传,我是来躲清静的。”
上官文凤深深往视了田宏武一眼,幽幽地道:“这就好了,可把我急坏了,好端端的当什么道士,师兄,你为什么不去求医复容,司徒姑娘不是赠你锦囊了么?”
田宏武冷漠地道;“我已经习惯了,一点疤痕算什么!”
上官文凤啄嘴道:“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田宏武道:“这事慢慢再说,师弟,你走吧!”
上官文凤面色一沉,道:“你不高兴与我见面?”
出宏武深深吐了口气,道:“师弟,我怎会不高兴见你面呢?只是……我目前有事,没工夫……”
上官文凤道:“谈几句总碍不了你的事,对了,你那未婚妻找到了没有?”
田宏武想也不想地脱口便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话出口才觉得懊悔,小师妹知道之后,将更加紧缠,但出口的话,是无法再收回去的了。
上官文凤惊声道:“什么,死了?”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情场上的男女。
上官文凤并没有同情的悲哀表现。
她停了停,又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躲到庙里来的,师兄,我……很为你难过!”
这句话有几许真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田宏武伤感地摇了摇头,道:“师弟,你为什么不回南方?”
上官文凤眉毛一挑,道:“你在北方一天,我便一天不回家!”
这句听似任性的话,含了无限的痴情。
田宏武抬眼望了望殿阶上的老道,突地把心一横,道:“师弟,你走吧!”
上官文凤的眼睛红了,咬了咬牙,道:“记住,你是第二次赶我走!”
田宏武苦于无法说明一切,只好硬下去道:“你本就不该来的!”
上官文凤脸都变青了,手按桌沿,站起身来,道:“好,我走,田宏武,你听清楚了,我一辈子恨你。”
田宏武凄苦地一笑,道:“恨吧,恨得愈深愈好,反正我是被逐离师门的人……”
痛泪,在上官文凤的眼眶里滚转,她忍了又忍,但泪水还是滚落粉腮,她忘了自己是男装,厉声道:“我要杀你!”
田宏武一声长叹,道;“死在你手里也好,杀吧!”
上官文凤的泪眼里进出了杀机,右掌缓缓扬了起来。
田宏武紊上闭上了双目,他穴道被制,功力全失,这情形与当初马公子毁他的容时是一样的。
所差的此刻他心中没有恨意。
那原来坐在殿门口阶沿上的老道,突然来到门边,冷冰冰地道:“姑娘……”
上官文凤陡地回身道:“谁是姑娘?”
老道咧嘴一笑,道:“好,算你是位少侠,你准备杀他灭口么?”
上官文凤擦去了泪水,道:“灭口,什么意思?”
老道阴阴地道:“没什么,你既然来了,就留下陪他!”
上官文凤愕然望着老道,完全弄不情是怎么回事?
田宏武知道事情已经糟了,但他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闷声不响。
上官文凤突地拔出佩剑,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道嘿嘿一笑道:“把剑收起来,这里没你动手的余地。
另一个老道不闻不问,仍在补他的道袍。
上官文凤恨田宏武对她无情,一肚子气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