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呢?他又在干什么?
他在跟苦来由切磋,跟他比划,跟他“谈武功”。
苦来由道:“你说的不错,那厮呼延鹰叟,以他深厚内力,调息了两天两夜,大概已经把体内伤势康复过来,过不了多久,便会追上来,再要咱们的命。”
小白道:“昨天你已把三式“苦腿”的招式名称说得清楚明白,但单凭我的内力,可不大可能以此三式毙杀那鹰叟。”
苦来由苦笑道:“我倒好想见识一下小白你“盗武”的神髓,只是听我把招式名称说了一遍,便能掌握其中要诀,再凭空依着招式名称创出原来招式,甚至改良,倒真的教我惊讶!”
小白笑道:“这可没太大难处哩,因为招式都是你个人所创,当了解你性格、习惯后,再看过你与病魔先前的一场大战,融入你武学独特方式、风格,再掌握其中要点,加以发挥,这根本就是每个人创招的根本模式,投入其中,思想与创招人创招时的感应相通,便很自然能创出同一招式来,好简单啊!”
苦来由笑道:“神、魔、道、狂、邪中,病魔已死,要不是你内力不足,未具资格列于五大高手之列,倒应该赐封你为“盗魔”,相当贴切,十足配合啊!”
二人谈笑之间,却嗅到一阵阵炉火香味,小白感应最快,立弹起身来道:“是芝麻味香,还有虾油、辣椒油、蒜泥、香油、香菜、大葱、雪里红,哈……不得了,我还嗅到腌韭菜花,不得了,不得了,是涮羊肉火锅的调料埚,可许久未尝过了!”
小白出生乡间,自小杂学甚广,其中美食一门更是大有心得,更因而领略了不少厨艺造技,鼻子便对汤料、香味特别灵敏。尤以在大漠荒地多天,天天干粮落肚,早已闷透,突闻得香汤调料飘来芬芳,立时精神为之一振,喜上心头来。
“天鹅湖”内又有谁深谙厨艺?当然是胸脯好挺、好大、好夸张的寒烟翠了。
小白与苦来由急奔上前看个究竟,只见寒烟翠原来拿些石头、木柴架起了个灶头,还自制了一个大石锅,地上一大块叶子,盛着小白嗅到的一切香料,看得二人目瞪口呆起来。
寒烟翠笑道:“好得很哩,这“天鹅湖”有好多我一直寻觅不到的调料,虾有虾油、鱼有鱼骨,在昨天我又找到了一些野菜、大荳之类,弄起涮制菜肴来,倒有七、八成象样了。”
小白突地大叫道:“哇,情诗,有人要杀你的朋友们啊!”
情诗闻得小白大叫大嚷,不知就里,也跑过来看个究竟,不明所以的说道:“哈……
好香呢?是煮什么名堂来啊?”
小白笑道:“呵……你可一定没有尝过,咱们寒大小姐受了伤要进补,备妥一切所需调料,弄个比平常涮羊肉更出色得多的“涮天鹅肉”,哈……倒好有特色哩!”
情诗闻言,吓得险些晕了下来,声音颤抖道:““涮天鹅……肉……”,不……它们好可爱啊!不……要伤害。”
寒烟翠笑道:“别给小白挑拨离间,我哪想过用这火锅来作“涮天鹅肉”呢?”
小白以手指沾起各种调料,倒也欣赏万分道:“寒大小姐可骗不了我这贪食猫儿啊,这些明明是“涮羊肉”的火锅调料,半点不错,这里只有天鹅肉,不是“涮天鹅”,难道是“涮鱼虾蟹”么?哈……不必强辩了,还是快快杀鹅吧,我倒好有兴趣哩。”
寒烟翠道:“这美食只为我个人而泡制,没大家份儿的,绝不是什么“涮羊肉”、“涮天鹅肉”这般简单平凡,而是最有创意的“涮手指”!”一手抓住苦来由左手中指,高高举起。
大伙儿怎能不呆若木鸡,“涮手指”,真够创意。
寒烟翠笑道:“为了强燃我体内真元,直至找到“紫雪虫花”,接连两天吃了拇指与食指,干吞又或切片,都是血腥一片,好难下咽啊,故此我特意试试来个涮锅汤料,泡制香味“涮手指”,吃得津津有味,既补身又滋味无穷,哈……大家倒该称赞我有头脑啊!”
小白、苦来由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寒烟翠在大劫过后,的确是彻底的改变了,她变得愈来愈替他人着想。
一天又一天的切掉手指吞吃,为了保住寒烟翠生命,是多么的愁苦悲事,但却又不能不面对。因此,每一回当苦来由把切掉的手指,一片又一片送入其口,每一回都不变的,热泪不停滚下,与手指一同吞入肚里。
每一回都哀伤满心,挡不住的愁煞人。因此,每一天到了要切掉苦来由一根手指的时候,寒烟翠都忍不住先来一场痛哭,哭得惊天动地,闻者心酸。
大家都为她伤心而愁困,她终于挺起胸脯面对,也许真的,她胸膛大了近倍,挺起来面对愁苦大有助益。
准备好调味料,把吃手指变成吃大餐,把苦事以喜乐掩盖,她不再伤心落泪,大家也就不用愁苦,开开心心准备“涮手指”,多美妙、多好玩、多么有趣啊!
“我想下一回用炖的方式较好,微火慢炖,汤浓味真!”
“弄成羹也不错哩,甜味添水果,咸味加水产,两种吃法,一样有特色哩!”
“加汤和酱油来红焖好啊,红焖手指,有意思,有意思。”
你一言,我又一语,都是苦来由或寒烟翠的意见,大家尽量把注意力放在烹调上,争论不休,说个不停,时而狂笑,时而争吵,只要努力下去,便可尽量减轻切掉手指而产生的悲愁。
泪,都不在脸上流下,暗暗藏他在心,不被发觉,便算消失!
还没到“涮手指”的时候,因为必须赶路,越过“天鹅湖”,便是“浪滔滔”。
“浪滔滔”是不断向下游冲泻而下的湍急奔流河道,这唯一向前进的“路”,急流四周尽是乱石满怖,一不留神掉下河道内,遭洪流扯走,不是头撞乱石而殁,便是夹在乱石中间抽身不出,活活淹死。
大伙儿又何曾见过如此雄壮急流,小白先斩下一排大木条,再削竹作结,扎成大木排,四人或坐或站,便放入河道中,随急奔水流而去,再以长竹撑石移动方向,直冲而下。
湍急水流带来与“天鹅湖”截然不同的惊异感受,爱好刺徼的寒烟翠立时惊呼狂叫,十二分投入其中。那好玩的情诗,每当击石浪花溅高,她总爱拍掌叫好,水珠不停从发梢垂下,如珠帘摇曳,芍药丰姿,涩然轻笑,教人迷乱了半晌,定力不足,险些便要溺毙其中。
鸟语、花香,配上了惊浪急流,原来刺激的浪漫,却一剎那间便消失无形,因为大船排向前直冲,面对一块大石挡住去路,把河道两分,而大石之上,站了一个“老朋友”
呼延秃鹰!
他的鹰目只盯着一人,一个他极痛恨、极痛恨的小子,因为小子一拳,几乎把他五脏翻转,吐了几近体内一半的血,痛了足足两天两夜,不能安睡,二十四个时辰都痛彻心脾,撕心裂肺。
一对鹰目,没有闭垂休息已二十四个时辰,又黑又肿,但杀气比上回更凌厉、更凶、更狠。
他,要把眼前小白,碎尸万段!
冲啊!杀啊!人如劲箭破空,射向小白,贯向胸膛,一来便要他破穿体躯大洞,五脏全给十指抓在血手里。
目标只是小白,故小白还不待鹰叟冲至,便脚下透劲,裂开木排一木,转动方向,木排右、小白左,引开了鹰叟。
鹰叟后腿狂蹬向原来所站巨石,石破飞散,全数直射向小白身后,小白双掌轰击向水流,激成浪墙,便截住碎石。但一阻延,呼延鹰叟已扑射在前,如狼似虎的狂攻追杀。
小白道:“老鬼鹰,本少爷打你的第一式,是苦老兄的“苦底抽薪”,小心啊!”
内力相比,毕竟二者远有距离,小白必须以招式克制大敌,他立时便施展了偷自苦来由的“苦腿三式”之一的“苦底抽薪”。
腿重踏木条一边,巨木翻起,直刺向鹰叟咽喉,加上敌人前冲之势,必破咽喉断颈骨。
双爪已被木条穿入中空位,难以挡,只有拼!
鹰叟狠狠头首轰下,把木条裂散,震得小白双臂也酸。极偾怒的眼目神情,在告诉小白,你死定了!
已破了不堪一击的绝学,鹰叟只待抢前宰杀的一剎那间,木碎之后却不见小白,他在哪里?在下方。
倒翻转身的小白以确确实实方式,教鹰叟清楚明白何谓“苦底抽薪”,后翻旋动中小白把劲力集中右腿,像一柄铁铲般,射出一式真正的“苦底抽薪”,击中了,爆出巨响,还渗射出血。
铁腿抽射出全身劲力,“啸”的一声痛轰中了最脆弱的部分下阴,劲力震入鹰叟体内,入耳荡心摇魂,那话儿痛得完全失去知觉,一片血红站在大石上,鲜血滴滴而下……
小白正好落在呼延鹰叟十尺以外的大石上,对峙而站,笑道:“哈……又是早对你说个明白是一式“苦底抽薪”了,干吗还是抵挡不了,弄得一个大男人下体滴血,怪模怪样,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变性人妖,真丑怪难当,笃笃笃,阴功啊,仍在滴哩!”
呼延鹰叟当然好想便冲前抢杀,扼断贱种小子颈项,但下阴实在受创甚深,痛得连屁股也在跳动,现下只得先忍耐一阵子,待剧痛稍减,再图把小白拆骨煎皮。
小白也不抢攻,因为只要尽量把战斗时间延长,苦来由等的木筏便更冲得远去,离开险地,不致祸及。
“老鬼鹰,你总是不爱听人说话,我对你倒好得很哩,每一回打你前总必先说个明白,你却总是不加提防,怪不得我哩。别再没脑袋了,跟着这“苦腿三式”之二,名称是……”小白犹未说完,鹰叟已腾空而起,竟翻飞神腿而下。
鹰叟怒道:“苦.笑.龙.腾!”
腿影铺天盖地而下,人幻成蛟龙盘飞,腿劲隔空射下,已爆碎四周大石,碎石如盘龙冲天,困住小白,逼得必须与敌硬拼。
小白急提气上轰,但内力不足,又被石龙劲网死锁,局限吐纳范围,结实对轰,立时双手虎口撕裂,被震射入水中,背撞巨石才定住身子,接连吐了七、八口血,染红了一大片湖水。
拔身再跃急流之上,鹰叟已又攻来,只用腿而不用手,神腿无定,较苦来由的还要多变,小白看得迷痴间,已不知接连中了多少脚。
二人踏石直杀向下游,小白偶站一石上喘息,鹰叟腿翻浪刀,割斩断石,不断相逼,可见其腿功绝不下于苦来由。
功力相距甚远,小白只好不断闪避后退,但苦苦相逼、杀意极盛的呼延鹰叟却把压力不断加强,教小白渐渐不支。
劲力不继,结论便是败亡,鹰叟的神腿踢中小白胸膛,直把他震得跌在急流河道上的一块圆拱巨石上,当小白抬头看见巨石上漆有的“题字”,倒觉好笑。
巨石圆块平置,身后又有圆拱在后,题了“绝浪碑墓”四个大字,不断有浪花溅上,就像沙石般,似要活埋小白于此墓内。
小白对着八尺外高高站在一竖石之上的呼延鹰叟,阳光背照,巨大黑影投射在“绝浪碑墓”上,气势完全盖压自己。
小白道:“老鬼鹰,我可大意得很,你要技压天下五大高手,又要来追杀苦来由,又怎会不先摸清他武学上的路数呢?看来“苦腿三式”的最后一招“苦穴屠龙”,你都领悟出其中要诀来了。”
鹰叟没有打话,他只垂手盯住小白,向他深深的鞠躬!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