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丙道:“既然天意有安排,一切其他的爱恨,只随心便成。”
笑三少点头道:“对咱们两老而言,你只是个又醜又老、却深爱我们女儿的男人,只要你真心爱天算,我们便心满意足,其他种种,天意自当有安排啊!”
“我来跟你说,从前种下的因,就会有今日的果,若然不报,只是时辰未到,放心好了,终有一天,你会感受得比我更甚。”
横刀、名剑、笑三少三大盗帅,一直是小丙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们的事迹太奇妙、太惊人了。小丙自小便听得许多,如今与三少一会,只是匆匆三天,已经获益良多。
小丙绝不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奸人、贱种,他在“死荫幽谷”中能够饱受危劫、苦楚,却仍保命不死。
及后又凭藉芳心的力量,于“武国”扶摇直上,当年“七小福”中,只有他一人能大放异彩。小丙,绝对不同凡响!
“卜”、“卜”、“卜”……阵阵敲击木鱼声,突然而来。
小丙、笑三少找寻声音来源,是来自屋外大门,原来众多宾客簇拥中,竟有一个状甚古怪的大和尚站著敲击木鱼。
大和尚年约四十,双耳垂肩,眼目大大的,唇厚嘴阔,满面慈祥,还多添平和笑容,十足一座活笑佛。
但和尚袍却是罕见的鸟黑色,颈上挂著由大颗念珠组成的珠链一直垂至肚腹处,委实古怪。
他阖上眼一直不停敲击木鱼,没有说过甚么,也没有移动过半分,站著犹似一棵树。
笑三少迎上前道:“这位大师衣饰跟中土佛家中人大大有别,想必是来自异地海外吧?”
和尚依然只是专心敲击木鱼,并不回话,似是一切都没听进耳内,卜卜声确是烦人。
大喜成婚之日,竟有如此扫兴的单调呆板木鱼声,绝不会是讨好的事。小丙忍不住上前,取出一两银正要打发这大和尚,木鱼声却就在此刻戛然而止,大和尚顿时瞪大眼睛望向屋内。
小丙连忙道:“大师,今……”
话犹未止,和尚已大踏步入屋,并不把小丙、笑三少等人看在眼里,只自顾自的游目四顾。
小丙心里嘀咭,甚是不悦,但总也不能在宾客面前大发雷霆吧,只好转身追著大和尚。
“喃呒喃呒,我佛慈和!”大和尚突然停在初一身前面,又是一轮颂经念佛,绝不理会他人反应。
身旁的笑天算正要开口发问,大和尚却比她先一步张口,说道:“敢问孩子是施主所生么?”
和尚的口音有点怪异,但仍能勉强分辨出意思来,笑天算轻轻点头示意,但仍不知大和尚此问有何企图。
大和尚再问道:“施主的夫君,看来便是这一位新郎了吧?”
小丙勉为其难的轻轻点头。
大和尚一脸严肃,说了一句教大家听了都暴跳如雷的话,笑天算更是好想重重教训他。
“杀了这‘天邪妖婴’吧!”就是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疼爱孩子的小丙与笑天算都激得震怒万分。
还是笑三少性子最沉稳,心平气和道:“大师突然而来,说一句甚么‘天邪妖婴’,如此赠与,妙哉,妙哉,原来佛教弟子都不忙拜佛,反而劝人杀生,奇怪!奇怪!”
说话中仍带点调皮古怪,这就是三少爷的性子,脸上笑意未减,话语却有好大压力。
大和尚不慌不忙,又一本正经道:“要是施主不忍杀生,那就把‘天邪妖婴’交给在下,以三千日佛法颂经教化,不休不止,也许亦能化解天邪妖气,免得中土大地祸灾来临!”
小丙再也忍不住怒气,压低噪子喝道:“大师,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请别打扰,往别处化缘去吧!”
下逐客令,也许已是小丙对付他不喜欢的人最客气的手段,但小丙已是怒气满腔,好想狠狠发泄出来。
大和尚突然问道:“请问施主高姓大名?”
小丙不悦道:“我干吗要回答你,已下逐客令,还不识趣,便休怪我无礼对待了!”
一直以来,小丙疼爱陔子比笑天算更甚,大和尚如此废话伤人,小丙早已是怒不可遏,若非身在笑三少家,他一掌便毙了这个臭和尚,免得他的屁话再伤人。
大和尚摇头叹息道:“唉,天意,天意,既然大家不能接受我好言相劝,我且留下几句话,恳请千万留心:此婴乃妖气缠身的怪胎,将来遗祸人间,早晚必带来大祸灾劫者。唯一消灭祸害之法,切记是在婴孩长大后,远离‘血’,心邪血不邪,杀力只能借,他愈接近血,祸害杀劫也就更加难以收拾,还有,千万别让他姓名上有血字,否则可怕祸事将不断降临,长大成人后,更必然翻天覆地,大劫频来。”
大和尚说完,便解下念珠,交给笑天算道:“这是我颂经多年的唯一神物,就让它陪著婴孩入睡,也许可以挡却一点煞啊!”
笑天算不知如何面对,只好收下念珠。
笑三少问道:“大师还没留下法号,就此拜别,他日再有求问,也不知如何请教啊?”
大和尚合什道:“在下‘天皇帝国’‘圣法寺’一痴和尚是也,恰好路经,察见此屋妖气冲天,必有祸孽,便厚颜而来,向几位多加劝说。‘天邪妖婴’这十年到中土转生,若不早加预防,祸害灾劫可能比咱们‘天皇帝国’十年来更甚哩!”
好像满有道理的话,又好像太玄妙,怎也不相信其中意思,一时把大家都困在混乱中。
小丙怒道:“你说我孩儿不能近血,又说甚么会带来祸害,甚么妖婴转世,哈……我看你才是恶魔转世,是确确实实的大骗子,废话连篇的笨秃驴,坯,极是讨厌!”
一痴大师也深知一时间难以说服各人,只简单再说一遍,便拜别离去,不再逗留。
原来兴高采烈的气氛,都给这来自“天皇帝国”的大和尚弄得一塌糊涂,但小丙最担心的却是笑天算。
只见笑天算唇干舌燥双手颤抖不停,好慢好慢的细细声道:“孩子……的父亲小黑……
是姓‘血’的!”
血小黑,原来血已早定,愈是接近,愈是祸劫难料。
小黑究竟会为孩子取个怎样的名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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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滴答滴滴答
黑狱牢中,不知时辰,原来凭著顶头远方的一个小窗,还可以知悉日夜之分。
不知怎地,这小窗近日也被遮盖,自此牢狱变得更是漆黑、死寂。只在狱卒送饭水来的时候,前门下的一个小孔才会打开,从中射出微光,每天一回,就是利用此法来辨时日。
但每当肚子饿得干瘪,干渴难受,也未必有饭水送进来,究竟是一天一餐,还是隔天一餐,又或是不定时的一餐,因为苦牢中的小黑早已糊涂,故此他也索性不去理会了。
踢哒、踢哒的脚步声又来,一个木盘从厚铁门下的小口又送进来,上面有一堆臭饭,一碗臭水,再加上一点点萝卜、瓜菜之类,这就是小黑的丰富美食了。
一口又一口慢慢地把最臭最苦、难吃得教人作呕的东西吞下肚里,小黑极力忍受。每次进食都难以下咽,但只要脑中想著从前的失败,被人耻笑,最后落得一败涂地,小黑便甚么都能忍受。
今日的苦,是因为从前太不长进,有因必有果,要扭转乾坤,便惟有凭努力、坚毅,创出奇迹。
小小一间囚室里没半丝清风,闷热得令人难耐,惟是小黑却已习惯,睡时甚为畅快,醒来精神饱满。
日复一日,小黑修练已大有进境,他绝对相信,只要有机会来到,他突破困囚,逃出去已不再为难。
信心不断增强,修练也就日渐更有成绩,小黑的囚困日子倒过得挺快乐,他肯定了一个令自己失败的原因,现已扭转过来。
这原因,就是小黑不学无术,是个只会出卖别人来不断向上爬升,本身绝无过人能耐的小人!
“没出息的家伙,你应该明白我俩的分别了,你是卖友求荣,只靠出卖朋友、卑鄙手段以求升官发财、步步向上。而我,生力,生生不息,力量无穷,每踏前一步,都是依靠双手的真正实力!”
小黑脑海中,永远忘不了当日败在生力手上,被生力一语道破的死结,他的前半生就是败于欠缺真正实力。
原来,以哄骗、出卖的手段换来成功,并不会太长久!
原来,小黑我自己从前太无能!
原来,成功必须苦练出一身独特能耐!
原来,哈……我的武学修为,是能够突破提升,不比小白、伍穷差,我小黑也能成为绝世杀神。
想得兴奋若狂,铁发鞭转成五个圈状,旋攻上前,厚近两尺的铁石牢墙也被震得沙石扬飞,小黑深吸一口气,感到这一回的挫折、失败,原来也不算甚么,反而刺激他发奋图强啊!
踢哒、踢哒脚步声来得好急,一轮的开启重重大锁声,噢!好强烈的光,刺日生痛。
其实只是小黑太久未见光而已,囚牢内的走廊,只有数枝火把,光线并不能算强,但眼目不惯感受,自然会有强烈感觉。
一会儿后,眼前影像较为清晰了,啊?怎么会有这样相熟的脸,他……究竟是谁呢?
小黑眼前所见的人,头颅破破烂烂,双眉灰黑,一脸苍老皱皮,独目却是炯炯有神,而衣饰……怎么是破烂的粗衣麻布?头上……还有那么熟悉的一条长辫子!
双眉蹙起,好努力的思索“他”……他妈的,突然“啪”的一声,眼前人便破烂碎散了。
原来,那个人就是小黑自己,小丙刻意拿来一面大铜镜,待铁门上封死的小门打开,便让小黑望在“镜”上,瞧见的就是他被困了快一整年的醜陋模样。
当小黑发现是一面镜子,铁发飞动,立时碎裂铜镜,不再让小丙任意侮辱。
小丙怒喝道:“你态度真令人讨厌,这样的一击,要是铜镜的碎片落下来,把我手中的孩子伤了,小黑大人啊,你又于心何忍呢?你看啊,小孩子多趣致,多可爱!”
对啊,在小丙的身旁,放著一个大竹篮,内里有一个未足岁的小孩在熟睡,他……跟自己有点相像,他……便是小黑与笑天算诞下的孩子,哈……孩子好胖啊!
眼神中流露出满足的微笑,小黑唯一寄托就是他这小乖乖,见到他白白胖胖的正甜睡著,心中不禁暖透。
小丙冷冷道:“小黑大人,你看够了没有?”
小黑的双目只注视孩子,回应道:“有屁要放么?”
小丙道:“唉,我也是受我娘子所托,才来烦你吧,笑天算要我来问你,这孩子的名字,该由你来取,你便快快说一句吧!”
小黑吐出两个字:“血海!”
好凶残、好霸气的名字,小黑姓血,儿子单名一个海字,血海,也隐喻有著深仇在后,这家伙好有心思。
小丙道:“血海,这名字也不错,从此,这可爱婴孩便叫做“道血海’,哈……妙极!
妙极!”
小黑勃然大怒道:“甚么?道血海?不,他姓血名海,姓名就是血海,你别乱放狗屁!”
小丙痴笑起来,轻轻捏一下血海的小脸蛋,笑道:“小黑大人,你倒忘记了,现下我才是他亲爹啊,他的姓氏当然是跟我的了,我姓道,血海当然也姓道了,明白了么?”
小黑极力忍住狂怒,说道:“随你喜欢好了,在我心中,孩子只叫血海便是,其他的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