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棋恭顺地道:“将老师的武功、才智,都不是寻常之人得以窥测得透,自然另有奥妙对策。但在下却当真感到无计可施。”
他在称呼上也特别谦抑,表示比符平身份略低。
符平讶异地寻思一下,但觉对方的敌意减去不少。
要知这关棋虽是名满江湖,但终究只是黑道枭雄,一如银刀府余天健,黑衣帮三星等黑道高手而已,岂能与符平、张镜这等著名凶邪并肩起坐?
但关棋是由黎定邀约同行的人,符、张二凶不便说什么话,但心中却十分不满,一直对关棋敌意甚浓。
他也不晓得关棋缘何能被狼人黎定看重,邀来助阵,因此符平故意拿话试他。
张镜接口道:“少林僧人果然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艺业,老夫今日倒要仔细瞧个明白。
”
他言下之意,已表示不会出手援救景文。
旁边一个人插口说道:“在下很惦念赤身教主她们三位,只不知为何至今尚未出现?”
说话之人正是平生以诡谋机变纵横天下的阎王崔央。
他瞧出景文情况不妙,加以副教主心神恍惚,默察大势,深知须得立时激起一场混战,才能反占上风。
而黎定一嗅到血腥气,便会爆发出凶野之性。
此是反败为胜的要着,倘若符、张二凶暂不出手,等到时机已过,其中效力就大打折扣。
他故意先提起花蕊夫人和摇魂、荡魄二仙,使符、张二人感到以花蕊夫人那等独步天下的人物,也好像失利,自然泛起警惕之心。
当下接着说道:“在下很想有机会试一试这罗汉阵的威力。”
这崔免哪知能不少林寺罗汉阵的厉害?
符平可没有往深处想,皱眉道:“此阵乃是少林寺护山之宝,奥妙无方,咱们谁也不能独力闯阵。”
崔央目的已达,赶快道:“然则咱们目下处身此阵当中,若是人手损丧的话,岂不是甚是危险?”
毒龙张镜道:“当然啦,此阵若有一流高手主持,咱们这些人来上二三十个也别想闯得出去,幸而少林寺目下已乏那等高手主持全阵,大概还困不住我们。”
他可不敢说到破阵二字,仅以闯得出阵自满。
崔灸沉声道:“既是如此,请问两泣老师的高见,认为目下该当一齐出手闯出阵外呢?
抑或继续留在此处?”
张镜道:“若是此刻闯阵,主动之势仍在我们手中,自然上算得多。”
符平低哼一声,道:“不错!张兄,咱们真不能自恃托大,万—阴沟里翻船,太不值得。”
崔央献计道:“咱们一出手光多杀几个和尚,然后冲入山门之内,好教少林僧众心寒胆落,兼且接应赤身教主,诸位意下如何?”
符、张两人一齐点头,关棋早就盘算妥当,这时抢先奔出,直扑战圈。
众僧方面立时分出两人,乃是正传、正愿二僧双方同时赶到战圈,正信僧朗声道:“关堡主有意赐教的话,贫僧兄弟奉陪。”
关棋手提大刀,突然间闯入战圈,飕飕飕接连四五刀,把正戒缠住这一来,风火真人景文可就能得全力对付正不退,他含恨已久,铁牌扫出之时,末端砰的—声,冒出蓝一片火星。
正不退闪得虽快,背上已被七八点火星沾上,顿时冒出蓝色火焰众僧见了,无不大惊失色,只为风火牌的毒火,久著凶名,只要有一点火星沾上,就绝无还生的机会,任何方法都不能扑灭这火焰,那风火真人景文时时向人夸耀他牌上毒火的厉害。
不少人亲眼见过他铁牌中喷出的火星不论沾附在何物之上,都不熄灭,纵使是山石也烧出一个极深的小洞;
因此若是人畜沾上了那么一点火星,非被火星烧穿一小洞不可,如此焉有活命之理?
那正不退被七八点火星喷射背上之时,正愿僧已挥动手中禅杖,向景文砸去。
杖上劲风震耳,劲力十足,风火真人景文得手之余,不免稍为懈怠,及至发觉风力压体,这才一凛,举牌招架。
只听当的一声大响,正愿的禅杖毕直砸下,全部力量都落在对方铁牌上。
景文但觉虎口奇疼,握不住铁牌,掉在地上。
正愿僧也不瞧别人一眼,径自疾舞禅杖,迅急继续砸打敌人。
他嘴角的两道弧纹,更见深陷,显示出他已立下不杀死风火真人决不干休的决心。
回头再说这正不退的遭遇,他被毒火喷着之时,立刻横跃数步,背上的奇热使他以为已经着火,正想依照一般的法子,滚地灭火。
却听正信僧沉声喝道:“不退师弟别动。”
喝声中,一缕寒风从头上落下,却是那正信手中的戒力,向正不退迎头劈落。
任何人当此境地,纵然双方乃是生死之交,也不禁要向前微闪。
因为这阵森冷刀风正是向那正不退头上砍落:
但正不退却横心闭眼,凝立如山,动也不动。
刀光闪落,正不迟惨哼一声,身躯向前仆跌,但见他背后鲜血直流。
原来正信这一刀向他背后直劈落去,从颈部开始,直到腰间,连衣带肉削下一大片。
正信僧一弯腰抱起正不退。迅快奔退。
众僧却还瞧得见那一片被戒刀削下的血肉,在地上突然冒出蓝色火焰。
此时无不人不知正信僧乃是为了抢救正不退一命,所以用出这等凶辣手法,把他后背整片肉削下来。
此举可真不容易,一则得以刀法奇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二则必须意志坚毅,十分自信自己的刀法才办得到。
若然稍有疑虑,纵然刀法本来很准,也会受到影响而招致失手。
正信把正不退交给四名憎人,抬人室内敷药,自己便立刻回到战场。
却见这顷刻之间,局势全变,敌人方面一直未曾出手的阴阳扇符平,毒龙张镜和阎王崔灸都已动手。
他们乃是淬然发难,见人便杀。
因此霎时间已有一堆僧人约是七个,完全被他们击毙。
这七名僧人死状极惨,都被那三个恶魔残毁肢体,鲜血四溅。
弘一、弘力两个老僧睹状怒火攻心,一齐拿出兵器扑去。
正慧僧大感痛悔,一面发出号令发动罗汉大阵,一面想道:“我应该在关棋扑出之时,就发动阵法才是,现下悔之已晚,只不知那三凶出手之时何故如此残恶,伤毁众僧肢体,其中必有道理。”
那罗汉大阵虽己发动,但初时威力不强,好似甚是散漫凌乱。
但见众僧一小队一小队的四下奔走,刀光闪耀。
这正是由于佛家讲究慈悲度世,所以初时阵法不强,让敌人有逃生改过的机会。
但这罗汉大阵到底是佛门降魔无上大法,威力无边。但见那三凶虽强,却已不能恣意伤人。
黎定一直显出神不守舍的样子,这刻仍然木立原地,但鼻子却不住地掀动,渐渐现出凶定一直显出神不守舍的样子,这刻仍然木立原地,但鼻子却不住地掀动,渐渐现出凶相。
要知他刚才以啤声暗算众僧,冷不防被正戒僧使出声闻乘降魔正法,化解了他的邪功。
自后便由正念憎默默以心力遥克对方,故此狼人黎定神情恍榴,恶念全消。
然而这刻阵阵血腥味送人鼻中,他向来是嗅到血腥味就会发作出凶野之性,故此渐露凶相。
而正念憎心灵中也有所感觉,连忙运足全力。
正慧僧转眼瞥见他现出吃力的神情,当下已明其故,心想:“原来他们使出这等凶残手法,乃是要诱发狠人黎定的野性。唉!我若是早一步想到,对方便少了这个凶人助阵,减弱不少力量,但现在已经太迟啦!”
念头才转过,只听正念僧长叹一声,道:“道高魔长,小兄实在没有法子了。”
正慧道:“都怪小弟失机误事,罪不在你。”
说时,已见狼人黎定张牙舞爪,咆哮连声地向一队僧人扑去。
正慧僧一挥手,喝道:“师兄弟们一齐上吧!”
全场已经没有一个人静止不动,那百余少林僧人组成的罗汉大阵流转不休,好像有四五百人之多,到处刀光闪耀。
只听一声惨叫起处,风火真人景文仆跌地上,气绝毙命。
正愿举袖抹一抹额上热汗,口中诵一声阿弥陀佛,随即挥杖加入众僧之内。
红胡子关棋仍然跟正戒僧缠斗方剧。
但见关棋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四下流转,大刀电掣,迅攻不休:
而正戒却不以不变应万变,老是株守原地,杖法古板拘谨,瞧起来很笨拙,然而却绰有余裕地防护住全身。
关棋四下一瞥,只见众僧穿梭奔走,刀光森森。
又恰好见到狼人黎定和阴阳扇符平分向两队僧人攻袭,但他们的毒手迅即被四方八面转过来的僧人们破解,反而招架不迭。
他暗暗忖道:“久闻少林罗汉阵乃是佛门至宝,无人能破,这话果然不假。瞧来再过片时,就更难脱身了。”
此念一生,立刻舍下正戒,迅快向山门那一边奔去。
这时罗汉大阵威力尚未发挥,阵中群僧只能自保,不能困敌,空隙甚多。
恰巧碰上这个关祺又是精研阵法的行家,因此穿行之时,特别容易,眨眼间,已被他奔到山门,闪身入内。
山门内一片静寂阴暗,仍然保持佛门的安宁清静。
红胡子关棋熟悉地势,迅即隐入黑暗中,从侧门绕入寺内。
此时少林寺中大部分精选好手多调出布阵,其余的一部分则分头防守寺内各处重地,而以藏经阁占的人数最多。
因为阁中所藏经典极多,所以须得特别防备敌人纵火毁损。这等损失,往往无可补偿。
寺中僧众虽多,但武技平常的占了大多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所以除了特选出来的二三百人之外,其余众僧全部奉命运房安歇,不得离房。
因此关棋只须避过有限的几处暗桩,就安然直抵少林寺的心脏重地。
他在一堵高墙外停步凝身,侧耳聆听。此时,有些声响和说话之声,随风飘送出墙外。
关棋小心翼翼地查听了一阵,便把大刀横衔口中,轻轻跃起数尺,双手抓住墙头,身子挂贴墙上。
稍后援缓的向上拔起,头颅略略高过墙顶,双眼到处,只见墙内是一片院落,甚是宽大,花木韶秀,甚是幽雅恬静。
靠近屋檐下的宽廊那边有一方空旷草地,廊拄上点燃着的灯火照射所及,有几个人在那儿。
其中三个是女性,却只有一个衣裳齐整,另外的两个露出赤裸棵躯体,白哲如雪。
关棋隔这么远望去,也觉得心旌摇摇,全身发热。
这三女的对面只有两人,一老一少,老的是个灰眉长垂的灰衣老僧,少的是个俗家少年,长得英姿挺发,虎背熊腰。
那两个裸女的手中,都拿着两根红色的短棒,她们不时以两根短棒互敲,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音。
那个长裙曳地风仪万端的女子,含笑望住对面的一老一少,道:“好吧!你们既不肯乖乖屈服,本教主只好亲自出手了。”
长眉老僧援缓道:“老衲虽是足不出寺,但也久闻花蕊夫人武功精绝一时,倘若夫人单凭武功开宗立教,仍不失为一派宗主,何须掺杂这等邪门功夫,以致为世人所讥?”
花蕊夫人笑容忽敛,长叹一声,道:“大师你是少林寺方丈,势位尊祟,哪知世间有许多险恶之事,不是你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她突然变得如此楚楚可怜,使得远远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