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可没敢说出来,免得阿莺一担心便不觉露出了马脚。
大约到了卯辰之交时分,步声香风一齐飘送入房。
谷沧海处处小心,一听到声响,立刻振起精神,驱退了睡魔。同时闭住呼吸,免得在这一点上露出痕迹。
进房的人共有三个,若然瞧得见,便晓得都是曾经见过面的。
当先的一个是赤身教教主花蕊夫人,其余的两个,一是排行第七的阮玉,一是排行第八的柳絮。
花蕊夫人衣装齐整得多,有点做领袖的气派,不过比起世间妇女的装束,仍然令人感到十分暴露放荡。
至于阮、柳二女,身上只是披着一块轻纱,简直不能遮掩身体任何—处部位,因为轻纱透明,遮住也等于没遮。
阿莺连忙行礼相迎,花蕊夫人做个手势,阿莺便卸下身上衣服。
花蕊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笑道:“小妮子长得挺美,真是我见犹怜,莫说是男人了。”
阿莺心知谷沧海瞧不见,所以毫无羞涩之态,还向教主道谢夸赞之意。
花蕊夫人说道:“你到本庄已有一段时间,由于你天赋甚佳,加上你以前练的内功,正合本教秘功之用,所以不须从头练起。目下以你的功候而言,已高出同挤甚多。本教主特地理拔你补上金钗之数,只须过了这最后的一关。”
谷沧海竖起耳朵细聆,原来花蕊夫人开始详细解释她独门内功心法的诀窍及妙用。
这些话落在阿莺耳中,最多只能记着和照练不误,但被谷沧海这等大行家听去,却大有作用。
花蕊夫人把练功法门说过之后,嘱她牢牢记住。
因为阿莺已不是修练扎根基的初步功夫,而是向化阳指的功夫迈进。只要越过魔火焚心的那一关,那化阳指功夫就算是略有成就。
所以她说不定在一日之间就到达魔火焚心的那一关,也说不定要苦修三五个月。
端看她的根基气质和功力火候而定。
花蕊夫人先离开房间,剩下阮玉以便随时指点,据阮玉说,须得等她上了轨道,才能离开。
阿莺急于使她离开,所以十分认真地依诀修练。
谷沧海却暗暗叫苦,因为她过关越快,危险越甚,假如她三五天以后才过关,说不定谷沧海已经救走了许灵珠而又潜回救她了。
假如她进步得太快,今日己可达到过关阶段,则他连救许灵珠的时间也没有了,因为他绝不可能任得阿莺晋级到四楼练功。
但话说回来,假如她一直练不上轨道,则阮玉便一直陪着她,使他无法向阿环探听机密,这样也是不行。
房间内静悄悄的,阮玉忽然显得坐立不安起来。
阿莺虽是闭目练功,却也感觉出来,便问道:“七姊你怎么啦?”
阮玉道:“你很快就是我们自己姊妹了,所以告诉你也不妨,那就是我现下很想男人。”
阿莺啊了一声,没有法子接腔,她对男女之事全无经验,所以只好瞪着眼睛瞧她。
阮玉又道:“奇怪,你这个房间内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使我浑身不安,无端端地需要男人起来。”
阿莺心头一震,暗想她这种感觉莫非与谷沧海有关?
阮玉又道:“你且好好地用心修练,我去去就来。如若练到不懂之处,切勿妄自往下练,可停下来等我返回。”
这当然是她怕阿莺出了岔子,因而查出她曾经离开了阿莺之事。
阿莺连连应了,阮玉迟疑一下,才往外走去。
阿莺忽然说道:“七姊,你可是到楼上去?”
阮玉停下脚步,道:“正是,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无理庄中只有四楼上才有男人。”
阿莺眼睛一眨,道:“只不知教主现下在不在楼上?”
阮玉道:“问这个于吗?”
阿莺道:“小妹很想到楼上看看,哪怕只瞧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阮玉摇头道:“不行,本来我带你上去瞧一瞧也不打紧,但一则恐怕会碰见教主,二则那上面有不少男人,怕你见了动心。”
阿莺不敢再说,怕她动了疑心。
阮玉却不即走,在门边沉吟道:“我也怕碰上教主呢!”
她露出焦躁之色,大有改变主意,不再上楼。
谷沧海脑筋灵活异常,计谋甚多,当下提聚起玄功,以传声之法,向阿莺说了几句话。
阿莺便道:“七姊但去无妨,反正小妹因昨夜听闻耀拔的消息之后,兴奋得睡不着,这刻很想睡上一觉。”
阮玉欢喜地笑一笑,道:“既是如此,你且睡一会,待我回来才可以练功。”
她欣然出去了。原来谷沧海看准了她的心事,是生怕阿莺练功时出了岔子,负的责任太大,是以踌躇不决。
但假如阿莺睡上一会的话,则她一方面免去练功的风险:另一方面碰见教主的话,她亦可推说阿莺疲倦欲睡,所以命她先睡足精神才开始练功。
因此阿莺这一举可以解除阮玉的双重威胁,阮玉当然高高兴兴地走了。
阿莺躺在床上,谷沧海推开一点缝隙,便见到她赤裸着身体。
当下正要出声叫她穿回衣服,但转念一想,以后或者还有不少这种场面,假如这一次触发她羞耻之心,将来就十分为难了。
因此他把镜子推开一点,对她的裸体视若无睹,说道:“你何不趁这机会去找一找阿环?或者先查明她的下落。”
阿莺点点头,爬起身,这才发觉自家身上一丝不挂,方自感到不妥。
谷沧海已道:“你快点去吧,凡做大事,不拘小节,你若披上衣服,恐怕反而不好。”
他处处抢制机先,早一步打消她感到羞愧之心。
果然阿莺心理上不再受到威胁,她原本年纪甚轻,天真未凿,因此只要谷沧海不露出不安之色,她倒是坦然处之。
当下奔出房外,径去找寻阿环的下落。
谷沧海待她出了房门,暗暗叹一口气,心想她此去查探阿环下落,如若应付失当,遗下线索,实是万分危险之事。
可是现下除了靠她出马之外,别无法子可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阿莺足足走了个把时辰才回来,她立即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一面低声说道:“我这一次运气很好,我出去就碰见了侯总管,她是十分凶恶的老太婆。但她对我却一向很好,跟她闲聊着,最后提到阿环。”
谷沧海心头一震道:“你怎么提法?别留下痕迹才好。”
阿莺道:“我只说听闻阿环原是住在我这儿房间的,现下情形如何?问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谷沧海没有做声。
阿莺又道:“侯总管想是伯我心存畏惧,以致不能过关,便向我说阿环没死,只不过由于无法再上窥本教秘艺,所以当了侍婢,我表示不相信她的话,侯总管便道:“阿环刚刚由郝大娘分发到我手下,派在此楼执役,等一等你就会见到她了。我心中暗喜,便到她房间等候阿环。侯总管有事走开,恰好阿环来了。”
谷沧海道:“只不知阿环晓得不晓得四楼上可以通行的路线?”
阿莺道:“她起初一听我说是镜橱内的人找她,骇得面色发白,真有意思,到我问她到过四楼没有之时,她才渐渐恢复平静,说是还未上过四楼。我告诉她时间很急迫,要她想法子打听四楼哪一种颜色的砖路可以通行,便马上来告诉我。她后来变得很高兴,跟我谈起你以及许多其他的事。”
这时谷沧海嘱咐阿莺睡觉,自己便耐心等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阵脚步声惊动了谷沧海。
此时阿莺尚在酣睡中,那阵脚步声在床边停了一下,便直向镜橱走过来。橱上的铜环微响,可知外面那人已抓住铜环,准备开橱。
谷沧海迅即考虑到两点。
一是来人特地来查看镜橱,一是阿环前来通报消息。
假如是第一个可能。他已无可选择,只好出手暗算杀死来人再想办法。若是阿环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因此他没有抓紧橱门,恰在此时听到阿莺欠伸之声。
橱外之人放掉铜环说道:“阿驾,还没有唾够么?”
声音传人橱内,把谷沧海骇了一跳,原来是一个苍老的女人口音,大概便是这无瑕庄五名总管之一。
他曾查问出这五名总管俱是老抠,但个个武功高强。因此他刚才虽然能够暗杀了她,但以阿驾的本事,应无此可能,便不能推说是因口角争吵而出手相斗以致误杀对方。甚至一定会被花蕊夫人生疑而查出有外敌潜入。
阿莺叫一声:“侯总管。”
那老抠道:“这两件衣服都是你的,马上就有人送饭来,你吃过之后,须得休息一会才可用功。”
她还不把衣物放下,大有替阿莺藏放在镜橱内的意思。
这时候躲在橱内的谷沧海当真急出了一身冷汗,在这顷刻之间,他心中已反复想了千百回。
那就是假如这侯总管拉开镜橱的话,要不要出手杀她?
本来就无考虑的余地,因为他这次冒险潜入这赤身教无理庄中,第一个目的便是救出许灵珠和关小莺。第二个目的是覆灭这等遗害天下的邪教。因此,这个侯总管若发现了自己,焉能不杀她灭口。
虽说杀死她之后,后事很难安排,但事情迫到这等地步,也就只好先下手再谈别的了。
然而他不合听见了侯总管嘱咐阿莺饭后不可以立刻练功之言,这是怕阿莺年幼无知,犯了练功的大忌。
因为进食之后,全身血液都集中在胃部工作,设若在这时练功,催动血气奔流于全身经脉,肠胃会受到暗伤。
这一点在修练上乘武功之人来说,乃是一大禁忌。
再者,这侯总管语气中流露出十分关切之意,可见得她乃是真心对阿莺关怀。有这一点缘故,谷沧海便考虑到此人对阿莺这么好,自己该不该下手取她性命?
这个问题委实无法作答,谷沧海自家也不知道,眼看橱门微动,可知那侯总管正在开启橱门。
假如侯总管不是站在橱前的话,他还可以用传声之法指点阿莺,使用巧计把她诱开。
但侯总管的位置,正好是在他和阿莺之间,因此,他可就没有把握不被侯总管发觉了。
在外面的阿驾也骇得呆了,她眼睁睁瞧着侯总管伸手抓住镜橱门上的小把手,正要拉动,然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见橱门一开,侯总管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接着人影从橱内飞出,一把抓住侯总管摇摇欲坠的身形。
原来橱门一打开,谷沧海已提聚功力,一指点出。他不必触及对方的身体,单是指尖射出的那股劲气,已足以闭住对方的穴道。
侯总管的武功纵然比谷沧海高强,亦不易躲得过这一记暗袭,当即被他的指力冲退两步,此时穴道被制,神志已经昏迷,自然不会叫喊。
谷沧海在毫无办法的情形之下,却又急出主意,道:“阿莺!你快把侯总管搬到她的房间去。”
阿驾跳起身,她仍然赤裸着身子,肌肤晶莹光洁,幽香阵阵。
她过来接住侯总管,问道:“假如在外面碰巧见了人,如何是好?”
谷沧海道:“就是这一关不易过得,如若运气不好,被人碰见,咱们就只好硬干,大大厮杀一场。”
他的目光直在阿莺面上盘旋,不敢移到她粉颈以下。目下虽是有极大的困难危险,但仍然不能使谷沧海完全忘了她袒褐裸程之事。
要知谷沧海本是定力绝强之士,天性不好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