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之故,只要施主与贫僧斗上十招,十招以后,任你以何种身法,冲过此台,落在那一面的地上,就算施主已过了这一关。”
他的风度以及所定的界限,公平合理,正大光明,表现出与邪派之人全然不同的所在。
谷沧海大为激赏,但另一方面又付道:“他虽然风度极佳,周详公正。可是却仍然中了我之计。可见得有时上阵交锋,对着邪教人物之时,万万不可过于方正,以致失去了机先。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他转念之时,手中钢棒已举起作出砸扫之势,反而他占了机先,破解了正信僧的气势。
只见他钢棒落处,风声劲厉,功深力强。那俊仆固然瞧得一怔、便是赫氏四魔,也无不为之膛目。
原来谷沧海这一棒,虽然是赫氏兄弟所传的黑河十二棒的架式,但形似而神非,落势微有变动。
这一棒竟把正信僧砸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不退。
两人旋即展开一场激斗,谷沧海每一招皆是黑河十二棒的路数,但总是有少许不同。
赫氏四魔见他棒法虽然略略失真,可是,对付起这少林高手的戒刀,竞是恰能生出克制之力,只打得正信僧无法逼前一步。
须知这闯关规矩,虽是不许伤及守关之人,但大凡修习武功之人,总会对危及己身的招数,本能地闪避或封架。
况且亦须防备万一敌方胆敢毁禁犯规,真将守关之人击毙。是以守关者多半不敢挤了命地进攻。
眨眼工夫,两人又斗了十七八招,谷沧海晓得不可拖延,免得生出波折,更不怠慢,飕飕连挥三棒,把对方半诱半逼的掉转过来、随即倒纵落台下。
依照正信自家所言,他已经闯过了这一关,那俊仆只好作此宣布,并且把金牌交给赫大龙。
赫大龙露齿一笑,接过金牌,向这名俊仆道:“大名之中恐怕嵌有—个季字吧?”
那俊仆一征,点头道:“小的名叫季金。”
赫大龙道:“好极了。”
这话可把那俊仆季金弄得一楞一楞的,全然不晓得这一句好极了是什么意思。
不但俊仆季金一楞一楞放手,连赫大龙自己也觉得很惊讶狐疑,因为这句话是谷沧海教他说的。
谷沧海当时嘱咐他说,假如季金报名之时,真的一如所料名字中有个季字,便报以一句好极了。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赫大龙也不知道。那俊仆季金当然更如十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赫氏兄弟随即跃下擂台,和谷沧海合在一起。
谷沧海劈头第一句便道:“大哥快快向小弟作悄悄耳语状。”
赫大龙不敢怠慢,立刻在他耳边,装出跟他俏语之态。刚刚弄过这手脚,只见一个人挤过来。
赫氏兄弟望去,敢情此人正是俊仆季金。
谷沧海道:“你有话跟我说吧!”
季金方自一怔,谷沧海又道:“这是我大哥的意思。”
季金又怔了一下,才堆起谦卑恭敬的笑容,说道:“小人特地前来叩问赫大爷一句话的。”
谷沧海道:“知道了,我大哥说,你们仆婢太狂傲,目无余于,所以故意让你们头痛一下。你们的主人呢?”
这一句问话紧接着发出,大有突袭之意,季金不由自主地向左方望去。谷沧海眼利似刀,也跟着望去。
但见两丈外有个青衫文士,恰好转过身子,因此以谷沧海的眼力,也仅能依稀瞥见他的侧影。
他的印象是这个青衫文士十分俊秀,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最深刻印象是此人鼻子高挺异常。
谷沧海也装作没有注意到、季金道:“敝上严禁小人宣泄他的踪迹,这—点万望柯三爷见谅。”
谷沧海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不去见他便是了。但贵主人的高姓大名,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季金迟疑了一下,才道:“敬上姓唐讳天君。”
谷沧海道:“贵上虽然在宇内声名不显,但咱兄弟却敢信必是当世高人,俗语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诸位才能及自信观之,可知贵上更应何等高明了。”
季金突然醒悟,讨道:“我真太糊涂了,第一点,这柯继明后面的话,不可能是赫大龙事先指点的。第二点,我是来问他的,并非被询,何以反而让他问出了主人的姓名呢?”
当下面色就显得很不自在,道:“柯三爷夸奖了,只不知道这些话是你问的呢?抑是赫大龙预先拟定,只借你之口传达此言?”
谷沧海心中一笑,讨道:“你现在才醒悟,未免太迟了。”
口中应道:“后来的话当然是我问的,大哥哪能吩咐这么多呢?你这话问得好奇怪。”
季金一想也是道理,即使对方是受赫大龙所教,但他如若不愿承认,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意思。
换言之,他这一问全无作用,可算是白问了。反而招惹对方一声奇怪,实在很不划算。
他皱起双眉,但觉这赫、柯数人,处处占了上风,实在不好应付,心想还是先禀告过主人,再作道理。
当下道:“爷们请吧,再过了第七关,就可以登堂入室,逐鹿那盟主宝座了。”
他鞠躬而退,态度很恭谨。
谷沧海也不再问,虽然有很多问题要想,但目下时机不对。
一则急于设法瞧瞧那唐天君的样子二则如若陷入沉思之中,对方便可以一望而知他乃是主脑人,从而晓得他在耍花招,企图混淆视听e要知谷沧海这种种手段,用意是使对方无法确认谁才是主脑人物,照这第六关的情形看来,赫大龙才是真正的主脑。
谷沧海又知道目下不可转眼向那青衫文士望去,因为此人八成就是唐天君,即是这一次大会的最重要人物之一。
他现在必定暗暗查察已方数人的动静,是以不论是露出沉思或向他查看之状、都将被他窥察出端倪。
因此他忍抑了望去之念,一径向第七关的擂台瞧看,口中说道:“第七关恐怕很不易通过呢?”
赫大龙道:“你弄错了,这一关咱们认为最容易过得。”
他微笑一笑,又说:“三贤庄的主人都在台上,以他们的身份名望,决计不肯一齐出手,而且也不肯利用咱们不能杀死他的便宜以取胜,这么一来,上台去使的全是真功夫,这是最好不过之事。”
谷沧海此时、心中迅快想道:“那唐天君早先突然背转了身子,使我没有见到他的面目,相信不是巧合,而是他听到了我的问话,晓得季金一定会向他投一瞥,所以赶紧转身。
假如我猜得不错,则这唐天君的功力,定必深厚之极。因为在这等嘈杂之地,他居然听得两丈以外的低微话声,谈何容易?”
赫大龙已领头向第七关的擂台走去,但见台上一角已坐着三个老者,在他们身后,另外有四个人侍立。
其中两个是中年人,两个是二十余岁的壮健少年,个个神情肃穆,双眼神光充足,一望而知皆是内家高手无疑。
另一角上太师椅中,坐着的台主,乃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美女,秀发披垂,穿着一件紫衣。身上没带兵刃。
此女无论在脸蛋、皮肤甚至身材而言,都可以称为绝色,远远一望,宛如画中的仙女一般。
但她却缺少那份天真和纯洁,看上去总是带点世故的味道,使人一望而知她足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谷沧海向赫氏兄弟道:“兄长们,看看这台主长得多好美啊!”
赫二虎道:“你眼界不够广,所以大惊小怪。”
谷沧海何等聪明,一听而知他必是要说许灵珠比她美。
当下道:“二哥别开玩笑,像她这等美女,天下间难道还有可以比拟之人么?”
赫二虎道:“当然有啦,像天下第一美人许灵珠,赤身教的花蕊夫人和她师妹痴情仙子,都比她只强不弱。”
谷沧海微微一笑,道:“二哥说的想必不会有错,不过小弟仍要等瞧过那些女孩子们,才好评论高下。”
在他心中的确觉得这位比不上许灵珠的天生丽质,但比起花蕊夫人、痴情仙子他们,却毫不相让。
殊不知在成年之人眼中,那花蕊夫人和痴情仙子、除了面貌美丽之外,最动人心的还是她们验荡醉人的风情。
而这台上的美女,却是冰雪之姿,冰冷难犯。她的世故老练的气质,也完全是为了防止别人侵犯她。”
谷沧海的年龄不同,心中没有亵思欲念,所以比较喜欢这个美女,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君不见世间闹恋爱真情的,以比例而言尽属少年男女的天下,由此便可知道此中的分别了。
他们到了台下,台上美女漆黑的双眸,盯住谷沧海。两道目光。清冷而又明亮,直有使人不敢逼视的魔力。
谷沧海故意一翘胡子,又向她挤挤眼睛。这等轻佻浮薄的动作,如果不是面上已经伪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来。
霎时间但见那对清冷明亮的目光中,浮起愠怒之色。谷沧海更加得意,故意多翘几下胡子。
他接着伸手去模唇边的须髭,借以掩饰传声说话时的表情。他以传声之法,向赫大龙道:“大哥,台主已被小弟激怒、这回上台去,可以加以利用。”
赫大龙诈作从囊中掏摸东西,暗中也以传声道:“如何利用法?激怒了她,岂不是凭添无限阻力?”
谷沧海道:“以常情而论,当然增加了阻力。但假如咱们运用得当,反而可以哄得她自动设法减少阻力,让咱们过关。”
他停一下、又道:“小弟并非说笑话,你上台后,免不了要向台上的三个地主打招呼。
你可告诉他们说,假如咱们兄弟过不了这一关,便立刻跺脚就走,返回关外,自然你不可含有丝毫被误会为夸耀实力必能过关之意,只要这样说了、保证很容易就过得此关。”
赫大龙道:“这真是教人糊涂之事。”
谷沧海道:“小弟刚才观察地台主,发觉她唯一的弱点,是痛恨男人挑逗,此是她自视太高的结果,但由于她气量狭窄,毗眶之仇也不肯放过。所以我激怒了她,她一定希望加以报复。”
赫大龙又开始明白了,道:“你认为她冲着这一点,就会放过我们,好教我们留下么?”
谷沧海道:“正是此意,假使她真要报复,一听咱们失败的话,跺脚就走,并不留下来瞧那争霸的盛会,又格于目前形势,不能分身立刻找我们算帐,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我们过关,得以留下。反正她也不怕我们参与逐鹿盟主宝座的。”
赫大龙道:“你如果探认此计一定成功,咱们大伙儿与她挤眉弄眼,再气气她就是了。”
谷沧海一想:“这个女台主一定极不好惹,武功极强,这赫家四魔是该杀之辈,但现下既然借重他们之处固甚多,在道义上来说,是不该设计害他们的。”
当下道:“不,人多了反而显得有假,相反的兄长们对她越尊敬,她就越是气不过,定要重重的教训我一次。因为假如咱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她虽是不能接受,却也说不定忽然消了怒气呢!”
赫大龙道:“女人之事,难说得很,好,咱们就依你之计行事。”
他领头跃上擂台,顿时有不少人围拢过来观看。
那三位老者也都起立,其中一个矮小的老人道:“贤昆仲可还记得老朽么?”
赫大龙掀髯笑道:“咱兄弟岂会忘了鼎鼎大名的一线天罗景老兄?昔年之事,当事之人既己死了,咱们无须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