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道:“什么事呀?”
夏昆道:“兄弟感到夫人的绝色风姿,竟是平生所仅见。因此之故,恰在寻思如夫人袖手延颈,任我杀戳之时,我不知下得手下不得手?”
这个问题非常有趣,许多人都发出会心的笑声。
花蕊夫人皱眉仰首,作出一种楚楚可怜这态,道:“那么夏兄下不下得手呢?快告诉我。”
夏昆凝目望了她一阵,还未说话,台上突然传出一阵粗豪的大笑之声。众人无不讶然望去,只见发笑之人,竟是赫大龙。
夏昆道:“赫兄何故笑成这等模样?难道兄弟说错话了?”
赫大龙站起身,先向唐天君道:“某家先请示少宗师一声,可不可以讲出真话来?”
唐天君也感到兴趣,道:“足下但说不妨。”
赫大龙抱抱拳,这才向夏昆道:“夏兄刚才的话,不免招来坐井观天之讥了。”
夏昆哦了一声道:“怎么啦?难道世间还有人能比花蕊夫人更迷人女性么?”
赫大龙从容应道:“当然啦!那个女人性许名灵珠,不知诸位听过没有?”
唐天君顿感释然,又有点后悔和遗憾。为的是他始终没有瞧过许灵珠,生怕会失望而返。不过,由于她一向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因此赫大龙认为她比花蕊夫人更美,倒也合情合理。
夏昆摇摇头,道:“赫兄此言差矣,许灵珠即使美如天人,但哪有花蕊夫人这等迷人风情。”
赫大龙道:“夏兄见过许灵珠没有?”
夏昆道:“兄弟没有见过。”
赫大龙道:“那就无怪你会这样说了,假如是见过许灵珠的人,一定否认你的说法。”
他环顾了全场一眼,道:“自们找出一个见过许灵珠之人,就要他证明某家并无虚言了。”
场中有好些人见过许灵珠,其中有少数认为赫大龙说得不错,但大部分人却认为花蕊夫人自有独特之点,不是许灵珠的光芒所能掩盖的。不过,这些人都缄口不语,谁也不愿出言得罪人。
赫大龙道:“奇怪?咱们找不出一个见过许灵珠的人么?”
场中有人应道:“咱们这些人之中,既然没有见过她的,那么求诸没有资格观战之人当中,必有所获。”
阂子韶向唐天君低语两句,得到他的同意,便大声道:“那么我找许灵珠的义兄杨晋来此,他本已改了姓名,但在此却不虞泄露。”
这话说了不久,便有人带领杨晋进来。此人年约二十余,白白净净,正是谷沧海在关外见过之人,其时他对此人觉得很怀疑,认为此人来历大有问题。现在已经证实了,敢情他就是许一山的义子,许灵珠的义兄杨晋,正是昔年诬指应真大师犯罪之人。
他向花蕊夫人仔细看了一会,才道;“小可只是个小人物,如何能在此处说出评语,尤其是这一位乃是赤身教教主花蕊夫人,小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置评。”
人人皆知杨晋这话,只不过是礼貌上的开场白而已。既然唐天君要他说,他岂敢不说?
果然邪儒阂子韶高声说道:“杨晋,此是唐少宗师之命,你尽管说,得罪什么人都不要紧。”
杨晋惶恐地向台上望去,他身分较次,未得参与观战,因此,他也不大清楚唐少宗师是什么来路。
不过,既然阂子韶可以当着天下魔头煞星,大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无疑这唐少宗师的地位,一定高过了在场所有之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而性命终究是他自己的,如果得罪了花蕊夫人,她虽然目下不发作,但将来再找他晦气,他向谁诉苦?
因此,他现出犹疑之色。
台上的孙红线起身说道:“花蕊夫人,假如你向少宗师说出表示效忠之言,这姓杨的就不至于迟疑恐惧了。众所周知,凡俗之人,根本不知少宗师的身分。只知赤身教势力庞大无比。”
花蕊夫人岂敢怠慢,立刻说道:“少宗师乃当今之世的第一人,若有所命,敝教悉数听候差遣、纵然是赴汤蹈火,亦不敢辞。”
她说得异常诚恳驯顺,一派卑躬屈节之态,教人一望而知,她极是诚惶诚恐。
杨晋看清楚了这形势,真是惊喜交集。
惊的是世上居然还有如许高明人物,连赤身教主花蕊夫人也这胶畏服。
喜的是邪派黑道中既然有这等人物,他只要想法子搭上关系,就算是独角龙王应真查出了真相,下山向他下手,他也有靠山可以倚恃了。
他的武功虽然不济事,但他的诡计阴谋,以及胆色,都极是出色,要不然,他焉能弄得倒睥睨天下的独角龙王应真?
换了旁的人,纵使是想得出这等阴谋,也未必有胆子施展。
由此可知,这个杨晋实是世不易见的雄才,可借是他走入邪途,以致浪费了才华,未能建功立业,为众生谋福利。
在这霎时之间,他已拟妥了如何接近那唐天君之计。
他目光一转,突然变得异常的锐利,神采奕奕。
面对这许多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邪派高手,居然全不怯场,反而显示出他另一种奇特的气概。
这一眼,足以使见多识广的群魔,对他刮目相看,感觉到他绝对不是寻常的凡庸人物。
之后,他朗声说道:“唐少宗师诚然足以领导天下英雄豪杰,但如果说到天下第一,只怕有一个人会反对……”
他突然说出如此大胆不敬之言,全场之人,无不愕然。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不期而然集中在唐天君的面上。
唐天君面色丝毫未变,甚至看他的样子,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城府之深沉,又使得全场群魔为之悚然凛惕。
孙红线冷冷道:“杨晋,你敢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杨晋躬身道:“小可焉会放肆狂妄得连身份也给忘了?但以事论事,小可晓得有人会提出异议,此外,这一点与小可的任务,也有莫大关连。”
孙红线道:“废话少说,把要讲的话快快说出。”
杨晋立即向孙红线道:“小可所指的这个人,便是少林寺第一高手独角龙王应真。小可相信在场的前辈高人们,都会深悉应真底细,所以小可无须多说了。”
孙红线道:“你提起应真,有何用意?”
杨晋道:“以应真这等盖世无双之土,当年也倾倒于许灵珠的石榴裙下,不惜做出被天下人唾骂之事,可想而知,那许灵珠是何等美貌了。”
群魔都知悉十余年前的那段公案,因此都不必追问。
甚至唐天君也知之甚详,是以默然寻思。
杨晋又道:“据小可所知,花蕊夫人见过应真许多,但应真却毫不动心。因此,许灵珠和花蕊夫人之间,已不必再作详细比较了。”
他转向台上的唐天君望去,又道:“假如唐少宗师见了许灵珠而能不为她美色所动,那么少宗师即可以证明比独角龙王应真更高一筹了。”
他的话开头时惊人万分,但结尾之时,却划出十分平淡易行的道路。表面上他似乎有冒虎威之嫌,但骨子里却是帮忙唐天君提高身价。
唐天君如何领悟不出此意,心想:“此人不借冒杀身之险,以求我对他注意,必定有极大的图谋。本来我不必理会他,不过,假如外面传说不假,那应真竟是被他陷害的,则此人的智谋胆色,实在惊人,我可不宜轻忽视之。此外,他在顷刻之间,已想出了如何引我注意之法,这等脑筋,世所罕见。我岂可轻视抛弃了这等人才?”
他的面上仍然没有一点点表示,使人莫测高深,不知他究竟将要如何发落?
孙红线挥手道:“杨晋,你的话说得太多了,姑念乃是命你来说实话的,可即退下。”
她自然是得到唐天君示意,才如此发落的。
杨晋当下捏着一把冷汗,便退出去了。
谷沧海心中恨得难以形容,因为这个万恶之徒,不但诬害了师尊,甚至多年之后,他还利用师尊之名,行使他投靠唐天君的阴谋。
他考虑到尽早杀死此人的方法,但一来目下己不便下手。二来他必须留下这个活口,以便清洗师尊不白之冤,亦不可杀他。
唯一可慰的,便是今日已看见杨晋的真面目。并且由于今日这一场想不到的局面,使他有了投靠唐天君的路数,则他不久之后,将会重新露面,毫无疑问。
这样比较好办些,不似以前这杨晋行踪隐秘非常,生出正如俗语所说:“老鼠拉龟,无处下手之感。”
赫大龙高声道:“杨晋既已证明了某家所说的话,也许夏昆兄不会见怪我打岔之罪了。”
化血金刀夏昆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这是因为赫大龙这么一来,使他凭添了不少抗拒对方媚功之力了。不过这一点不便当众说出,是以只打个哈哈,含含糊糊的对付过去了。
花蕊夫人当然感到非常的愤恨,她所恨的对象,不但杨晋和赫大龙这两个最直接引起事端之人首当其冲。甚至连唐天君和对手化血金刀夏昆,也成为她憎恨的对象。
自然她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仍然笑哈哈的风骚扶艳之极,实足使人心醉神迷。
杨晋既已退下,赫大龙也归了座。群魔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这一对行将交手以夺霸座之人身上了。
夏昆这刻好像已能完全不受对方媚功所惑,雄赳赳气昂昂地掣出金刀,摆好门户架式。
他这一摆开门户,顿时气势逼人,威风凛凛。
花蕊夫人咯咯一笑,身子随着笑声摇票,胸前那袭透明的蝉翼纱衣,滑了下来,露出起伏摇荡的豪乳。
她的皮肤是如此的白致生光,面貌这般校媚骚艳,而胸前双峰又是那船的坚挺美观,组合成一阵强大绝伦的诱惑力,直袭人夏昆心头。
假如她卖弄下去,也许夏昆终于会自动认输,弃械而逃。
但花蕊夫人却突然出手攻去,只见她欺前两步,纤指连点,发出连续不断的指力破空之声,哧哧直响。
她的化阳指乃是邪门绝顶的功夫之一,险柔刁毒,变化多端,难以窥测。
尤其是她的指法招式,奥奇之极,直有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之妙。
因此之故,夏昆虽然蓄势以待,但被她这一阵急攻,也自弄得手忙脚乱,一把金刀舞出千重光影,脚下却禁不住噔噔噔连退不已。
明亮如画的光炬照射之下,人人都看得见那夏昆面上汗珠点点,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响亮。
这等倩状,任谁也一望而知,夏昆处于极劣之势。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其他之事,包括替夏昆着急在内。
原来这花蕊夫人的媚功,天下无双,虽然正在施展狠毒手法,极为骤急地逼攻敌人。
可是她的一举一动,仍然保持着美妙的姿势,而且由于她的双腿因迈动之时,尽行露出,加上胸前摇荡颤跳的豪乳,皆能使任何男人感到非常刺激。
因此,没有一个男人不是垂涎欲滴地注视着她全身上下。这么一来,对于夏昆的安危,谁也不加注意了。
谷沧海修习的是无上禅功大法,又得几位少林高僧合赠功力,因是之故,虽然是苦行修持了几十年的头陀,若论定力,也比不上他。
眼中虽然得见诸般色相妙态,但心灵之中,仍然保持一尘不染,澄明如故。
故此当他发现唐天君居然也看得入了迷之时,心中暗暗窃喜。
要知若在平时,化血金刀夏昆处于这等危殆情况之下,唐天君必定会下令停战、宣布他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