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秀急急奔进第三座门户之内,推开室门,大步而人。
室中虽然黝暗,但田文秀已然逐渐的适应,只见赵天霄盘膝倚壁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田文秀放缓脚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老前辈伤得很重吗?”
赵天霄缓缓睁开双目,道:“那人不知练的什么毒掌,击中了我的左肩。”田文秀道:“有何感觉?”
赵天霄道:“唉!我右臂穴道被点,左臂中了毒掌,看将起来,只怕已难生离此地……”
田文秀急急接道:“老前辈一生急公好义,吉人天相,但望安令疗伤,容晚辈慢慢思脱身之法。”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心申明白,如没有意外的变化,绝难脱离此地。
赵天霄道:“我已觉出臂上毒伤十分厉害恶毒,就算他们不杀咱们,我也是早晚免不了毒气攻心而死,你来得正好,在我毒伤未发作前,把那破山十拳传授给你。”
田文秀急道:“老前辈快请运气闭左臂穴道,别让毒气内侵,晚辈去问他是何等毒。”
赵天霄道:“不用了,大丈夫死而何恨,岂可求人赐命。”
田文秀道:“据晚辈观察所得,此事已非咱们的力量和镇远镖局所能够应付得了,必得借重弓帮失药的消息,传出此地……”
只听那暗室之外,传进了娇脆的声音,道:“那姓田的也在此室吗?”室门大开,缓步定进来一个高举纱灯的青衣女婶。
此时,田文秀已完全镇静下来,抬头打量那婶女一眼,并非适才所见的婢女,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田文秀,姑娘有何见教?”
那青衣婶女举起纱灯,在田文秀脸上照了一阵,笑道:“你就是田文秀?咱们行令堂金堂主有请大驾。”此女美慧可人,言词亦甚客气。田文秀一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
那青衣女婶微微一笑,道:“我要先和你商量一件事。”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就是。”
青衣女婶笑道:“你为人讲不讲信用?”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讲求的行义立信,一诺千金。”
青衣女婢道:“那很好……”微微一顿,接道:“我带你去见那金堂主,你有脱身逃走的机会,你要不要逃?”
田文秀暗道:“哪有这等问法,彼此既属敌对,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对方坦然地一问,反觉难以答复。”沉吟了一阵,道:“逃又怎样,不逃又如何?”
青衣女婶道:“你如要逃,我就给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叹一口气,道:“我瞧姑娘还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衣女婢笑道:“你很老实,但你既然说了,那就对不住啦。”
田文秀双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请动手吧!”
青衣女婶左手探人怀中良久,突然一抖。灯光下只见一片黑光闪动,田文秀还未看清楚,双腕上突感一紧,已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么刑具,竟然这样快速的捆住了我的双腕?”凝日一望,不禁惊呆了。
原来手腕之上,缠的是细细小指,自身黑点小蛇,蛇尾和蛇头,两面跷起,蛇身却在田文秀双腕之上,绕了三匝。
田文秀一皱眉头,暗道:“当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来当刑具。”
但闻那青衣女婶娇声笑道:“这是很少见的玉带墨鳞蛇,蛇身鳞甲,柔巾带坚,虽利刀利剑,亦难斩断,齿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调理得十分驯服,只要你不存挣逃之念,绝不会随便伤你。”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刑具倒是别致得很。”
青衣女婶笑道:“夸奖,夸奖,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举着纱灯,当先带路而行。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多多保重。”随在那青衣女婶身后,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层石级,眼前是一道紧闭的铁门。
那青农女婢伸手在铁门上轻轻一叩,紧闭的铁门呀然大开。
一道强烈的日光,直射下来,再睁眼望去,只见佳木葱笼,花气芬芳,亭台花轩,水声潺潺,敢情是一座广大的花园。
田文秀暗道:“好严密的布置,当真是天衣无缝,如非此中人,实是不易寻找。”
青衣婢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掩在田文秀双手之上,扶着田文秀的左臂缓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这是何意?”
青衣婶女道:“在这座花园之外,难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们瞧到了你双手被捆,岂不要引起他们的多心,这样用绢帕罩上你的双手,我再相依身边而行,不但别人瞧不出可疑之处,而且你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是不能施展。”
行过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变,只见水波荡漾,眼前是一座广大的荷花池。
一座弯曲的小桥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阁上,桥身狭窄,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红色栏杆,极尽曲纤玲珑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请!
青衣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该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后面暗施算计,不再多言,举步跨上小桥。
青衣女紧随田文秀身后,登上木桥,说道:“金堂主外貌温和,但他脾气却是很坏,问到你什么话,最好要据实而言,惹他动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田文秀道:“多谢姑娘指教。”说话之间,已然走到小桥尽头,浮阁门外。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枪到田文秀身前,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轻弹了三下。
两扇阁门应声大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道装童子,迎门而立,望了那青衣女一眼;道:
“原来是燕姑娘。”
青衣女道:“有劳传报一声,就说紫燕奉命求见。”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并非金堂主找我,这丫头奉命把我送来此地。”
那青衣童子对紫燕似甚恭顺,欠身道:“燕姑娘请稍站,家师行功未醒。”
只听浮阁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要他们进来吧!”
青衣童子闪身退到一侧,道:“燕姑娘请!”
青衣女娇躯一侧,道:“田少堡主请啦!”田文秀大迈一步,进人阁中。
这座水上阁台,并不很大,方圆也不过两丈大小,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靠北边长窗,放一张檀木云床,云床上盘坐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髯垂胸的道长,隐隐可识,正是适才地窖暗室中见过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纤指儿轻轻的取下复盖在田文秀腕上的绢帕,微微一躬腰,说道:“婢子奉了上命,把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双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这丫头虽是一名女婢.但权威似是不小,连那堂堂的金堂主,对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绢帕,举手一招,樱唇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啸,缠在田文秀双腕上那条玉带墨鳞蛇,突然自田文秀双腕上松了开来,蛇身一躬一长,直向紫燕窜过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盘成一卷,缩头闭目,状至驯服。
田文秀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意,暗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是调玩长虫的能手,姑不论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恶毒,单这种仿人的勇气,就够恐怖了。”
紫燕缓缓把盘成的小蛇,放人怀中,才欠身一礼,笑道:“回金堂主的话,万上去时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给金堂主,怎么处理他,却是没有交代,既然万上无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杀了剐了都是一样。”
那金堂主点点头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来。”
紫燕一欠身,道:“不敢劳动小哥儿,婢子这就告辞了。”
金堂主就云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紫燕道:“不敢劳动金堂主。”转付娇躯,姗姗莲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对田文秀道:“三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条是投人我万上门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请问道长,那二、三条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离.一是死别。”
田文秀一皱眉头道:“何谓生离?何谓死别?”
青袍道人道:“生离就是留下你一条命,放你离此……”
田文秀接道:“太简单,轻松,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点头,道:“你很聪明,本座最喜爱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顿,接道:
“你离开此地之后,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以免泄露出所见闻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舌头,手不能写,是要挑断腕上主筋……”
青袍道长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聪明,猜得一点也不错。”
田文秀道:“那死别可是把在下一刀杀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着选择的机会,敝上生性仁慈,虽对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独断专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几种死法可洪在下选择。”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别处难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愿闻其详。”
青袍道人道:“咱们万上门下,养有几只巨鸟,和几头奇兽,鸟食兽吃,任君选择。”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些人处处透着古怪,口口声声说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宽大,但惩人方法,却又是残忍异常,这鸟食兽吃的死法,倒确实新奇得很。”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贫道今日讲话已然过多,少堡主如何决定,还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势,纵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时间,也是难有帮助。”当下说道:“在下三思之后,觉得道长划出的三条路,在下是一条也不愿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不错,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条第四条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惩藉武功冲出此地,是吗?”
田文秀道:“形势虽然对在下不利,但这却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
“好!贫道先让你三招,也好让你死得瞑目无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道长要小心了。”一提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他心中明白,对方的武功,强过自己甚多,这三招相比,实是仅有逃生机会。
那青袍道人虽和田文秀说了很多话,但人却一直坐在云榻上面未动,眼看举起掌势,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见。田文秀陡然一跃,直逼云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让。田文秀劲蓄掌心,轻轻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长怎不让避?”
青袍道人道:“贫道要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气,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只觉那道人左肩处,柔若无骨:软似棉絮,应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掌势。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么收回了掌势?”
切文秀道:“道长果然是武功高强,在下还有两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运集发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穴”上点去。
只听砰然一声,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击在坚石精钢之上,震得筋骨发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