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真道:
“并未削发为憎,以‘居士’自称。”
静静听着的森儿,突然接上道:
“师父,那位鲁前辈,还不认识森儿呢……”
茹真师太道:
“老身带玉因玉空,取道往晋南王屋山,顺路就陪你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岭‘龙爪岩’一行,替你引见过后,自然就认识这位鲁前辈了!”
森儿一片孺慕之情,嘟起小嘴道:
“师父,森儿舍不得离开你……”
茹真轻轻叹了口气,含笑道:
“森儿,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但是你我这次分手后,并非永远不见面,他日你武艺有所成就,游侠江湖时,你和老身和两位师姊,还是会有见面相聚的这一天。”
玉因接口道:
“师父,我等陪同小师弟森儿,去豫西外方山五泉岭‘龙爪岩’‘摘星飞梭’鲁前辈那里,他老人家肯不肯收列小师弟为入室弟子?”
玉面菩提茹真道:
“昔年鲁道友是为师武林知友,也是侠义门中人物,你们小师弟不但是练武上乘之材,而且身负灭门的血海之仇,相信鲁道友会将森儿收列门墙……”
目光移向森儿,又道:
“森儿,这位‘摘星飞梭’鲁申,身怀之学在老身十倍以上,如果你有此机会,拜在这位老人家门下,诚为千载难逢之机遇。”
森儿点头轻轻应了声……
眼前森儿仅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周岁幼龄,一家惨遭灭门之痛,对父母亲的印象,已回忆不起。
玉面菩提茹真,含辛茹苦把这孩子扶养长大,在森儿心目中视茹真不啻慈母,亦是严父,一旦要分离,诚然不胜依依。
这时,日色已近晌午,师徒四人,共同用过午膳,然后收拾起行囊,扣上桐柏山玉巫谷“宝林庵”大门,一行四人,取道告往豫西外方山而去。
森几年纪虽然七岁,但天赋奇禀,聪明绝顶,当年茹真师徒哺养时,多用鹿乳,和“仙霞门”本门强身扬气之药,加以勤练内功和筋骨锻练之法,所以虽是七岁,比起十六七岁少年,还要精壮结实。
此番随同茹真师徒踏上征途,这孩子并不感到辛劳。
沿途中,晓行夜宿,行程匆匆……
师徒四人,又谈到“摘星飞梭”鲁申身上……
玉因问道:
“师父,六十年前你和那位鲁前辈一别后,后来有没有见过面?”
玉面菩提茹真道:
“曾见过数次……最近一次还是在五年前,鲁道友去皖南九华山‘觉生寺’膜顶上香,为师亦去‘觉生寺’参拜佛祖,无意中遇到的……”
玉空问道:
“师父,那位鲁前辈身边,有几个弟子?”
茹真道:“有数名弟子,技艺学成,也已游侠江湖,已不在身边……”
回忆一下,又道:
“那次九华山‘觉生寺’遇到,鲁道友曾经提起,前后收下两名零仃孤女,留在身边传授武技。”
玉因带着一丝感触的口气,道:
“师父,那位鲁前辈很寂寞?”
茹真师太听来有趣,含笑道:
“因儿,你不能把鲁道友在玉泉岭龙爪岩的‘蒲云山庄’视作为师玉巫谷的‘宝林庵’……”
玉空接口道:
“师父,鲁前辈的家居是‘蒲云山庄’?”
茹真点头道:
“是的,早年为师曾经去过,是座辽阔宽敞的庄院,里面有不少护院、庄丁!”
森儿虽然没有插嘴进来,但他很注意的静静听着。
这天,师徒四人,来到外方山玉泉岭之麓,玉面菩提茹真遥手朝峰岭一指,道:
“龙爪岩‘蒲云山庄’,在玉泉岭的峰腰,我等从山麓攀登而上……”
森儿一听快到“蒲云山庄”,心里感到好奇,一个纵身腾跃而上,跨上石级,走在前面,茹真和玉因玉空二人,衔尾走在后面。
峰岭山道,迂回曲折……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村……
四人循着山道而上,经半个时辰,来到一块宽阔平坦的山坡地,前面是座浓密的树林。
茹真师太指着树林道:
“昔年为师来此,回忆中就有这样一个林子,‘蒲云山庄’可能就在前面了!”
森儿从树林小径而去,三人跟在后面……
经有盏茶时间,走在前面的森儿,突然站住脚步,转过身,道:
“师父,前面有说话声传来!”
茆真师太走近前,找了个隐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树林外是块面积很大的广场,有穿着红、绿裙衫的两个年轻女子,各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看来不像打斗厮杀,而是在喂招印证武技。
那个红衫的女子含笑道:
“秀妹,昨日我等互相比试剑法,一连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今日再来分个高下如何?”
那个看来年岁较小的女子,一撇嘴,道:
“彼此都是同门师姊妹,有什么高下不高下的,不过你云姊从师,早我二年,武功剑术应该在我之上才是……但双方印证之下,却不是那回事,若不是愚妹留下一手,师姊定然占不了便宜……”
笑了声,又道:
“可见学无前后,达者为胜,师姊还得要多加努力才是。”
红衣女听到师妹这话,两条柳眉儿往上一竖,冷冷笑了下,道:
“师妹,别来个大言不惭,论你武技,跟我打个平手,已是勉强,还想胜我?”
将手中长剑一晃,“哼”了声,又道:
“那是你在做梦!”
绿衣女师妹,却是神色安详,退下三步,道:
“师姊如果不信,不妨尽全力来战我,看看愚妹是否大言不惭!”
红衣女又“哼”了声,道:
“好极,师妹留意……”
话未落,剑光一闪,冷芒抖起,“唰唰唰”一连三剑。
树林隐处观望的玉面菩提茹真,一声惊“哦”轻声自语道:
“这是‘摘星剑’剑法中‘雪岭现虹’—招三式!”
红衣女这招展出,果然激厉,威猛无边……一剑接一剑,—步接一步,宛若冷电窜飞,迅快无边。
绿衣女师妹却是个行家.不慌不忙!
于是——
只一仰面,闪过上顶,霍地转身“大鹏展翅”横剑一挡,“当当当”双方长剑三次交击!
绿衣女突然—个矫身,采取攻势……一式“回风舞柳”之势,白光一闪,直刺中路。
红衣女玉臂展青锋,横迎、竖挡、眼神、步法,—丝—毫不敢稍有疏忽。
大树隐处的森儿,虽然见过玉因玉空两个姊妹,在‘宝林庵”后院印证剑法,却从没有见过眼前这样一个场面……两眼巨瞪,愣愣朝树林外广场上看去。
广场上穿着红绿衣衫的两个年轻女子,就在眨眼之间,双方已交手二十余回合。
林前日影之下,俏生生的两条身形,舞起两抹寒光,兔起鹰落,往来击刺……剑光如虹,闪射如电……
战到四十余回合,剑光愈舞愈急,剑路愈展愈快!
林木隐处的茹真师太,轻轻唤了声“森儿”,道:
“这两个年轻女子,双方拆招施展的乃是‘摘星飞梭’鲁申,昔年震撼天下武林的‘快剑’‘摘星剑’剑法……”
森儿轻轻“嗯”了声……
想要转过脸问,却又不愿放弃眼前视线上的享受……两眼直直的朝广场上看去。
广场上红绿衣衫的两位年轻女子,两条身形已完全卷入一片剑花冷芒中……两团红绿身形,翻翻滚滚,呼呼霍霍……红绿身形糅合成一团,成了极是鲜艳,却又无法喻状的色彩。
此时,两女照面交上手,已有一百多回合……
红衣女托地往外一跳……盈盈轻喘,额角眉心间,已津津出汗。
绿衣女收起剑,一笑道:
“云姊,你说刚才咱们两人,谁输谁赢?”
红衣女瞅了师妹一眼,道:
“不是咱输,也不是你赢……”
林木隐处的茹真师太,见两人歇手停下,走向广场,合什一礼,道:
“两位施主请了,贫尼玉面菩提茹真,前来拜访‘摘星飞梭’鲁道友……鲁道友可在庄上?”
玉因玉空,和森儿也走了过来。
两女看到这四个不速之客,不由诧然怔了下……红衣女连连点头,道:
“师父在庄上,请稍等片刻,待碧云进里前去禀报师父……”
话到此,向绿衣女—挥手,两人急步走向广场前面的庄院。
不多时,刚才那红衣女又来到广场,向“蒲云山庄”围墙大门肃客,道:
“茹真师太,家师有请!”
四人进入墙门,里面是一座花树扶疏的庭院……从红砖道穿过庭院,前面是“蒲云山庄”府邸的大门……
大门里传出一阵朗爽的笑声,人未露身,已有声音传来:
“稀客,稀客,难得,难得……”
大门处一暗,出来一位国字方脸,颔留清须,身穿长袍,看来年寿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向玉面菩提茹真抱拳—礼,道:
“茹真道友,风雨故人来,但今儿没有风,未见雨,却有你这样—位故人来!”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道:
“茹真蒙恩师慈谕,十二年韬光养晦思过期届,回返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顺途前来拜访鲁道友,且有—事要烦鲁道友……”
摘星飞梭鲁申接口道:
“茹真道友,你我坐下大厅,再作细谈!”
话落,肃客入内。
宾主坐下大厅,茹真吩咐玉因玉空,上前见过摘星飞梭鲁申……
鲁申亦把红绿衣衫两女,向茹真师太引见介绍了下……红衣女是江碧云,穿绿衫的是丁昭秀。
摘星飞梭鲁申,一指偎在茹真身边的森儿,忍不住道:
“茹真道友,此子眉宇轩朗,骨格清奇,谅是你新列入墙门的弟子,如何不替鲁某引见一下?”
茹真师太含笑道:
“鲁道友,此子眼前与你名份未定,无法引见……”
鲁申一声轻“哦”,无法会意过来。
玉面菩提茹真收起脸上笑意带着感伤的口气,道:
“鲁道友远居方外玉泉岭龙爪岩‘蒲云山庄’,不知是否知道,六年前湘东湘潭南门外‘马亭集’镇上‘雄风镖局’,发生了一桩震憾武林的灭门惨案……”
鲁申浓眉轩动,颔首道:
“不错,鲁某从江湖传闻,知道此事……‘雄风镖局’总镖师‘南山鹤’杨嘉雄一家男女老幼,遭人纵火灭门所害……下此毒手的,据说是恶名昭彰,水旱巨盗‘寒江七绝’……”
微微一顿,又道:
“鲁道友经江湖传闻,‘南山鹤’杨嘉雄—家遭‘寒江七绝’灭门所害,留下一人海遗孤,—脉后裔的儿子,给侠义门中人所救走……”
玉面菩提茹真,一指偎在自己身边的森儿,接口道:
“即是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脸色一怔,道:
“茹真道友,杨家劫后孤儿,是你所救?”
茹真喟然道:
“不错,贫尼月黑风高之夜,从‘雄风镖局’火窟救出此子……”
摘星飞梭鲁申道:
“茹真道友,你从枭獠魔掌之手,烈火熊熊中救出此子,该传其一身绝技,日后可让这孩子,亲手了断此不共戴天之仇……”
茹真慨然道:
“鲁道友,茹真同有此意,但为了这孩子的将来……秋萤腐火,难替日月增光……是以茹真不得不替他另外找个去处!”
鲁申缓缓一点头,接口问道:
“茹真道友有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