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平天国的宗旨已合大同之道,我们目前就要与之取得联系,如能实现合作,共同推进大同事业,我们的力量就壮大起来,成功之时便早日到来。这样是我们当前要做的事情。”
付振扬、燕明凯二人一面医伤治病,一面教医带代徒,又是抽空宣讲“大同”道理,成日间忙碌异常,因此,觉得这样干不是长法;于是,经过研究,认为该把事务分派开,让更多的人动手方好。于是派定童国靖、关志平、汪仲年等几人分头教习掌医;凌汉、班佐、巴东等去各处宣讲“大同”道理。待一批教熟之后,再分派他们去教习另一批,如此星火燎源遍地播撒,滚雪球、布种籽样的扩散开去,教医和“大同”道理两条战线都有极大进展。这样付振扬、燕明凯虽然还是忙碌,事情可也总算有了头绪。燕明杰的兵事教练见他们二人这样做得益处,便也如法办理了。
正当这时,淮北地方的战事形形势突然紧张起来:满清朝庭旨派帮办团练大臣袁甲三和钦差大臣周天爵等督率数路人马来攻剿捻军。这两个朝臣都是阴谋老手,一下马先玩儿一番诡计,利诱招抚。捻众多是乡农起反,其首领多无知识;一经利诱,便倒戈归降。先有正阳关捻子张凤山反水;不久,雉河集捻军盟主张洛行、龚得树受招抚;于是一带地方捻众群龙无首,人马星散。但不久,周天爵、袁甲三又称“薪晌无着”,把各路降众遣散,令其归乡为民。
东平南来的周炳一路人众和大同会人员,才来此地,由龚得树出手安置,天夏邑县韩道口驻扎。这里是捻军王贯三属辖。王贯三虽给予一些照应。但因人地生疏、处境终是艰难。
夏邑和砀山接埌,但二县分属豫、晥两省。这里还与南四湖下角的重镇徐州相邻;南四湖位属山东境,而徐州又属江苏;所以这一带便是四省毗连的地方。世事、人情从来是“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四省交界之处,而况又在战乱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省各官府便互相推委,谁也不愿多管那一方的事,于是这一带便是清国政府管理最薄弱的地带之一。中国之大,省份众多,三不管、四不管的地区也多,可是唯独豫、鲁、晥、苏四省交界的这地方最为多事。这里地势低平,物产富庶,人口稠密;更重要的是连带南四湖的京。杭大运河贯穿于其侧。在这当时,水路是人们交通、商旅往为最方便、最省力的途径了,以此,这大运河就是中国南北信息交流,物资流通,人事交往的主干走廊。不独此也,这一方又常因黄河夺淮,淮河泛滥而使广大地区成灾;每一遭灾百姓便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穷则思变,也是这一方多事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一切也就形成此地龙盘虎踞之势。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人的事;没有人哪来的事?因而人多了——特别是人才多了,事也就多了。
自从中英鸦片之战一役,中国战败,使这个老大帝国似乎猛烈一震,千年死水一下子荡起了大波澜;而鲁、豫、晥、苏四交界四不管的这一带由于前述种种原因,似乎就比他处格外的敏感,早就潜伏着危机了:早年的白莲教暗暗演变为八卦教;于今,八卦教又派生出捻党,並于咸丰初年发展成捻军。眼下捻军已分别布满了鲁西南、豫东南,晥北和苏北这一广大地区了。目前,捻军声势最大的是晥省北疆,豫省南邻的毫州鴙河集地方的张洛行、龚得树两股人马;其次还有韩奇峰、苏天福、候士伟,冯金标、张凤山和王贯三等多路,分别活动在此邻接的四省之境内,又都互通声气互有联系。
周炳原是应龚集寺捻军总目龚得树之邀来到这里的。到此不久,鴙河集的捻军举行了十八铺大聚义;然后便协同太平天国北伐军攻打晥、豫一线各州、府、县,使北伐军得以迅速北进。但因捻军都是乡土之人,故土难离,不久便又都各归本地;再过不久,便受袁甲三、周天爵这两个清庭老吏的先是进攻,后是招抚而至解散。
袁甲三(袁世凯的叔祖)河南项城人,其时官兵科给事中之职;周天爵的官职为河道总督,暂署钦差大臣。这两人向来以酷虐著称,在官惯于玩弄权术,他们之容许捻军受降是因为有太平天国这个当时的头号敌人待攻战,又见捻军起势甚旺,故此采取受降这个软招子。可是,受降一成,袁、周二人马上断绝其粮晌,使捻众离散消歇。
且说周炳、付振扬众人在王贯三这里暂住。王贯三夏邑县三官集王楼人,武秀才出身身。为人有胆略,有见识;其它捻军受谝、星散,唯有他这里只是表面应承受降,暗地里却还在进行反清活动,因此他接纳下周炳等人众暂时隐匿下,以待日后见机起事。
付振扬、燕明凯哥儿俩,三人已看到捻军众人的行事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也和历来的起反一样,缺乏坚定如一的目标,一遇风浪便摇摆无定。和他们一起绝难成大事;至于大同事业这千秋大计更难以指望他们来同路了。于是几人秘商,想南下天京,奔赴太平天国,去考察一番,是否可以做同路。议定之后,就暂且把会众诸人分散开去,到四乡八寨去行医,教馆。他们三人辞离周炳,离开韩道口,在一处叫李寨的大镇上开了一间药店,一面行医卖药,一面应援会众往来的诸般事务,也同时观察着时局变化;更主要是看天国情形。就这样转眼过了一个冬春。
五月间的一天傍晚,在莱州假扮洋人救出的几名捻子之一的石海,俏俏为到付振扬的药店,找燕明凯,说是:“今天早有个老尼姑,在周庄的一个捻子家,让那个捻子给请个医伤的医生,说:她的两个俗家侄儿在芒砀山中摔伤,动不得地方,请医生到山上看给治一治。那个捻子是老尼姑的熟人,便找了个在捻军里当过掌医的人去了山上。他回来后又问我知不知道燕先生的下落,说燕先生家里来了人找你,是个女的,现在和老尼姑在一起,在芒砀山上照看受伤的人呢。”
燕明凯听到这话,心中一怔,暗想:千里迢迢找这里来,又是个女的,这是谁呢?是她吗?
明杰在一旁见他在猜摸,便笑说道:“这准是王锦屏姐姐无疑了!”
付振扬已听说过明凯和王锦屏的婚事了,此时听明杰这么一说,便也笑着说道:“是了是了,除了她那样一个人,还有哪个女子能万水千山的奔到这里来呢?”说着,回头在明杰肩上一拍,说:“明杰,收拾一下,咱们不要躭搁,咱俩陪他,连夜赶往那里去;人家千辛万苦的找到这里来,咱们不赶紧去迎接,岂不冷淡了人家!”他拉起明凯,说:“快收拾一下我也带上些治伤药去。她们在那守护着,那一定是都有瓜葛了”。
明凯也猜定是锦屏了,心中自是喜悦,但还是一脸沉稳的说:“既是家里来人,是谁咱也得去了”。
于是当即用过晚饭,三人出来,反锁了门,便同着石海一起往芒砀山而来。半夜时分几人来到周庄。石海让明凯三人在外稍等,他进庄去找来那个陪医生进山的捻子,让其带路,一个时辰不到,便来到白蟒洞。
四十七千苦万难都为伊(1)
四十七节情义牵千苦万难都为伊
侨装改扮避风波到底风波从此起
一
且说那日燕明凯、燕明杰于路上与王家母子三人分别,去寻付振扬之后,王家母子三人乘骡车,路行两日,这天来到燕家庄。在庄桥外停车后,锦屏锁柱扶着娘下车,卸下车上行囊什物,打发车子去后,娘儿三个活动一番腿脚,一面仔细朝庄子前后上下打量,只见:这是一座水泊山庄。在水泊中凸出一个形似覆螺、又像甲盔的山峦。看样子,绕泊一周约为五、七里之遥;山脚与外岸相隔半里左右的宽狹。面前的庄桥为庄子正面,粗木搭造,桩柱排列架设于水中,甚是稳固。桥面高出水上丈许,宽可两车並行。水泊四周,岸枊低垂浓荫匝地;树干粗可合抱,那浓荫映在清沏见底的水中,让人有些分不清是水在岸上还是树在水中。再看那山丘,高于水面约十数丈,山势平缓。从庄桥端起,盘山筑就路径,螺旋而上,直至山顶。沿路依山,严整规正的镶着座座房舍庭院,个个分布有度,稀密适中,又都是一色的石墙茅顶,在这里见不到只砖片瓦,因而整座山庄呈现着一派朴素无华的状貌。房舍虽不富丽,但每座庭院房舍周围都有桃、杏、棃、李、桑等各色树木掩映环护;除一方方菜圃外,山地空阔处又有成片繁茂的松柏榆杨等高大参天的古树密林陪衬。此时正值深秋,各类树木经过一年的风雨寒署,都显得成熟劲壮,枝枒骨突,这些,在秋阳的照耀下,显出一付沉郁苍莽的气象。总的说来,山、水、田、林、道路、房舍等等,整体布局是:既合于自然又顺乎人意。
再回视山边水畔,远远近近的水面上漂浮着几只枊叶小舟;有的扑鱼,有的采菱。更有数簇噪鸭戏水,吭鹅悠游;伴以浣洗岸边的少女、青妇的欢笑语声和捶捣衣物的打击声。
母子三人活动、观看一回,不由的齐声赞叹:好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园,虽蓬莱美景,海上三山也不过如此罢了。无怪乎这里生长出这般英杰后生!几人赞叹之余,心中不觉的喜爱上此地了。
当下让锁柱进庄问询门庭,呈送书信,锦屏和老娘在就地候着。不多一刻,锁柱小跑着回来,说:“他家人随后就来迎接。”话刚说完,就见庄口拥出人来。
隔着庄桥就见少男女共约十来个人。这是明凯、明杰两家的父母、弟、妹和宝珠等。双方见面,都各自介绍一番。主人十分热情的欢迎,客人也道了“打扰”,于是谦谦让让的往庄内来。锦屏娘和明凯、明杰娘三位老太太走在前;明凯父亲燕怀忠、明杰父亲燕怀诚老哥俩随后;再后是锦屏被两家的姑娘和宝珠等几个陪伴簇拥,众星捧月般前行;走在最后的是锁柱和燕家的几个毛头小戛子,他们背的背、扛的扛搬运着车上卸下的行李包裹等什物,边走边推推搡搡打打闹闹的蹦跳着,还不住的说笑。
燕怀忠接到信已看的明白,知道这来的不但是世交,而且是亲家母和未过门的儿媳,自然就分外的留了心。到见了面,见这一家三人果然都非寻常;特别是那姑娘,虽是衣着素朴,其容貌神情都大有异常,看上去就和水墨观音差不多:顾盼之间秀眼含锋,不时闪射着凌利之光,不由人不从心生出敬畏之情。看到这,便心想:儿子的眼光不差。心下自然暗自欢喜。
王家母子三人自然是由燕怀忠接纳安置了。初来到的一番款待、长叙之后,给他们一家拨出房屋安身居住,但居家日常供养並不能分开,实在就是一家了。以此,母子三人也都安心住下,只待稍过一时后,看情形再处。从此,日常明凯娘时时来陪着王老太太谈心闲聊;明杰母亲也间或来坐坐。锦屏便和燕家族中几个年轻姑娘及宝珠等在一起闲话,做针线,也学些文字、诗章等。而早晚二五更的武功夫却从不荒废。先是自家独练,后又与燕家一些少年男女同练,並一起切磋、习演。至于锁柱,他来到这里,那真是如鱼得水,不上几天,燕家的那些小把式便都和他混得烂熟了,整天在一起摸爬滚打,抡枪使棒。如此,一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