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对这个衰败的议会政府进行渗透,使文明社会的一般保证都荡然无存了。双方都开始进行暗杀活动。共产主义的瘟疫异常猖獗,以致可以在大街上或床上把他们的政敌抓起来加以处决。在马德里及其四周,到处发生许多这类的暗杀事件,而以索特洛的被杀而达到高峰。他是保守派的领袖,有点像1914年世界大战之前英国政治中的卡森爵士这一类人物。这一罪行成为陆军将领采取行动的信号。佛朗哥将军在一个月之前曾写信给西班牙陆军部长,明白表示,如果西班牙政府不能在日常生活中维持正常的法律保障,陆军就会进行干预。在过去,西班牙的军事首长们曾发表过许多宣言。在圣胡尔霍将军因飞机失事遇难后,佛朗哥将军就举起叛乱的大旗。他获得了军队的支持,包括普通士兵在内。在教会方面,除了黑袍教派这个值得注意的例外情况之外,几乎所有的右派和中间派都支持他。他立刻就成为好几个重要省份的首领。有些西班牙水兵把他们的长官杀死而加入了很快就属于共产党一方的组织。共产党在文明的政府垮台时夺取了政权,并且按照他们的教义采取行动。残酷的内战开始了。取得政权的共产党人惨无人道地大量屠杀他们的政敌和富人。佛朗哥手下的人以更大的规模来回报。西班牙人以惊人的精神从容就义。双方都有许多人被枪毙。军校学生极其顽强地保卫在托莱多的阿尔卡扎的军事学院,进行激烈的战斗。这时佛朗哥的军队由南向北挺进,在每一个共产党人的村落中都留下了复仇的痕迹,终于赶到那里给他们解围。这是值得历史家们注意的一段插曲。
我在这一冲突中是中立的。我当然不赞成共产。如果那时我是一个西班牙人,他们就会杀害我和我的一家以及我的朋友了,我又怎么会赞成共产党呢?但是,我确实认为,英国政府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自然不宜过问西班牙的事情。
法国提出不干涉方案,让双方在没有外国援助的情况下打下去。英国、德国、意大利和俄国等国政府都赞成这个方案。结果,现在已归极端革命派掌握的西班牙政府,手里虽有黄金,却不能以正当手续买到军火。本来比较合理的办法就是按照正常的做法,承认双方处在交战状态,就像我们在18611865年美国内战时所做的那样。所有的大国都采取或正式同意不干涉政策。英国是严格遵守协议的。但是,以意大利和德国为一方,以苏联为另一方,都违背了他们的诺言,他们不断地给这场厮杀火上加油。尤其是德国,它用空军轰炸不设防的小城镇格尔尼卡,进行试验性的恐怖空袭。
在法国,勃鲁姆先生在六月间接替萨罗内阁而组成新政府。这个政府受到议院中共产党支持者的压力,以军用物资援助西班牙政府。空军部长科特先生本来对法国空军的实力不大关心;这时法国空军已日渐衰落;他却以飞机和军事设备秘密援助西班牙共和国军队。我为了这些发生的情况大为焦虑不安,于是在1936年7月31日给法国大使科尔宾写了一封信:
我力图保持旧日的主张,但我遇到一个极大的困难,这就是德国提出了由各反共国家联合起来的建议。如果法国把飞机等武器运给现时的马德里政府,而德国和意大利则参加另一方,那么,我可以肯定,此间占优势的力量就一定会同德意两国亲近,而与法国疏远。我给你说这些话,请你不要介意,这当然完全是我个人的意见而已。我不希望听到有人说英国、德国和意大利联合起来反对欧洲共产主义。这是最不好的事情。
我确信,严格遵守中立,强烈抗议破坏中立的行为,这就是目前唯一正确和安全的办法。如果内战陷于僵局,也许有一天国际联盟可能为了结束恐怖行为而出面干预。但是,尽管这样,我想也不见得就行得通。
还有一件事,应该在这里记录下来。1936年11月25日,各国驻柏林大使被邀请到德国外交部,纽赖特先生向他们宣布德国和日本政府商定的反共产国际公约的细节。这个协定的目的,就是采取联合行动来反对共产国际在缔约国境内或境外的国际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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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1936年,全国和议会都日益焦虑,特别是对于我们的防空。在11月12日对首相在议会的答辩进行辩论时,我对鲍德温先生未能实现他的保证进行了严厉的责难。这个保证就是:〃本国任何一届政府,特别是联合政府即本届政府,将保证我国在空军方面的实力和威力再也不会比任何其攻击力量可达我国海岸的国家有所逊色。〃我说:〃政府根本没有下决心,或者他们根本不能使首相下决心。因此他们一直陷于奇怪的矛盾之中:决定不作决定,决心不下决心,坚决犹豫不决,坚定不移地动摇,竭尽全力无所作为。我们就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这些对英国的伟大也许至关重要的宝贵光阴,都让蝗虫吃掉了。〃
鲍德温先生在一次很精彩的发言中回答我说:
我想以最坦率的态度向本院说……我和丘吉尔先生之间的意见分歧,是从1933年开始的。1931…1932年我们处在财政危机时期,尽管反对党不接受这种提法。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我要提醒本院,我在多次的发言中,并且在不同的场合,都竭尽所能提出和维护民主的原则,我说过,·民·主·制·度·总·得·比·独·裁·制·度·落·后·两·年。我相信这句话是对的。在这个问题上就是如此。我以惊人的坦白向本院提出我个人的看法。你们会记得,那时正在日内瓦举行裁军会议。你们会记得,那时全国正流行着一种也许比战后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和平主义情绪。你们会记得,·在1933·年·秋·的·富·勒·姆·选·举·中,·联·合·政·府·的·一·个·议·席·约·以·七·千·票·之·差·而·失·掉·了,·原·因·不·是·别·的,·恰·恰·在·于·和·平·主·义·的·问·题……我作为一个大党的领袖,我的处境完全不是很好过的。当时,富勒姆选举中所表现的那种情绪正在全国流行,那时我曾自问,在今后一两年之内,有什么机会能使这种情绪转变,而认为国家应授权政府重整军备呢?假使那时我到人民中间去,说德国已在重整军备,因此我们也得重整军备,谁能设想在那个时候,这个和平的民主国家会立刻在那个召唤下联合起来呢?·依·我·的·观·点·来·看,·我·不·可·能·设·想·还·有·别·的·任·何·事·情·会·比·这·更·肯·定·地·使·我·们·在·选·举·中·遭·到·失·败·的·了。
这的确是惊人的坦白。这里面暴露了他的赤裸裸的动机,竟达到有失体统的地步。一位首相竟然公开说他因为怕选举失败就不为国家的安全尽责,这确实是我国议会历史中闻所未闻的事情。鲍德温先生当然不是出于想继续做官这个卑劣的动机。他在1936年的确很想退休。他之所以采取这种政策,是因为他害怕工党一旦当权则所做的事情甚至会比他的政府所要做的还要少。工党反对防务措施的一切声明和投票,都有记录可查,但这一点并不能成为鲍德温先生自圆其说的辩解,而对英国人民的精神来说尤欠公允。去年他对空中均势的错误估计作了天真的认错而大获成功,这次可不行了。全议院大为震动。的确,这使人产生极其恶劣的印象,要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插进来,很可能使当时身体日趋衰弱的鲍德温先生遭受致命的打击。
当时英国各个政党都有人看到未来的危险,一致要求采取实际措施来维护我国的安全和自由;而我国的安全和自由已受到极权主义冲击和我国政府的满足现状这两方面的威胁。我们的方案是迅速地、大规模地把英国重行武装起来,同时完全承认和运用国际联盟的权威。我把这个政策称为〃武力与国联盟约并重〃政策。我们对鲍德温先生在下院的表演都十分鄙视。这个运动的高潮就是在艾伯特会堂的一次集会。
12月3日,各个政党的许多领导人物齐集在那里,其中有:深信国家处在危急关头中的强大的保守党右翼;国际联盟和平投票的领导人;许多大工会的代表们,其中包括在大罢工时我的老对手工会主席沃尔特·西特林爵士;自由党和它的领导人阿奇博尔德·辛克莱爵士。当时我们已感觉到,不仅我们的观点开始被人重视,而且已开始取得优势。正在这个时候,英王要跟他所钟爱的女人结婚;这件事把别的一切事情都推到后面去了,立即发生了逊位危机。
当我为感谢的表决致答词时,有人高呼:〃国王万岁〃,接着激发起长时间的欢呼。我当即表明我个人的立场:
今天晚上有另一件重大事情笼罩在我们的心头。几分钟后我们就要歌唱〃上帝保佑国王〃。我将以我一生中唱这首歌时最衷心的热情来歌唱。我希望和祈求不至于匆促作出不可挽回的决定,而让时间和舆论来表示他们的意志,使人们所珍爱的独一无二的人格不至于和他所深爱的人民永远隔开。
我希望议会对这些重大的宪法问题能够发挥它的作用。我深信我们的国王一定会接受英国和英帝国现在第一次表示出来的意见,英国人民也不致对王位占有者不给予宽容的考虑。
随后发生了为时甚短但十分激烈的争论,在这里就不必细说了。在爱德华八世童年时我就认识他了,在1910年我以内政大臣的身分在一次盛大集会上宣读立他为卡那封城的威尔斯亲王的诏书。我觉得我有义务对他效以最高的个人忠诚。
在那年夏季,我虽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已心中有数,但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他,也没有和他通信,现在他在苦恼中请首相允许和我商量。鲍德温先生正式表示同意;我一接到通知就到贝尔维德堡进谒国王。直到他逊位,我始终同他保持接触,我尽力请求国王和公众保持忍耐和不作仓促决定。我对此绝无后悔真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首相证明他自己确实是英国人民感情的一个眼光敏锐的裁判。他显然看出了并且表达了全国的强烈意志。他对逊位问题处理得很机巧,使他在两个星期内从深渊上升到宝塔的尖顶。有好几次,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反对盛怒的下院。我在行动上并没有不适当地为敌对情绪所左右;但不止一次我几乎无法使人听到我说的话。我曾经在〃武力与国联盟约并重〃政策的号召下聚集了各种力量,并把自己视作这些力量的发端者,如今却分崩离析了。而我自己在舆论上受到极大的打击,大家几乎普遍认为我的政治生命终于完结了。可是曾经对我如此敌视的这同一个下议院,竟然能在漫长而艰苦的战争岁月里一直接受我的引导,给我以大力的支持,直到战胜所有的敌人,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这就证明,经常遵循自己良心的决定行事,就是唯一明智和安全的办法。
一个君王逊位,另一个君王登基。直到1937年5月底,在国内以及在整个帝国,充满人们心中的事就是到处举行盛大而庄严的对新君王的效忠仪式和圣奠。国外的事情和我们的国防已失去了对公众心理的吸引力。我们的岛国好像远离欧洲万哩之外似的。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