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过去的历史惯例来看,罗斯福向野村讲明美同会采取保护自身权益的手段,这时就是提出这样一个严重警告:美国对日本的那种行动是迟早要予以制止的。也就是说,这个声明可以说是最后通牒性质的。这一点,从他拍给丘吉尔的下面一份电报中也可看出:
“我向野村所作的声明,虽然不如我们(在大西洋仑谈听取得的)意见一致的那个声明来得激烈,但在本质上却是一样的。”
可是,当时收到此声明的日本政府,并没有作出象后来收到《赫尔备忘录》(十一月二十六日)时那样强烈的反应。据说只有海军省的一位课长说过这样一句话:“回顾一下历史上的情况,我总觉得这个声明就是最后通牒。”
接着,罗斯福又向野村宣读了第二个声明。这个声明对因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中断的日美会谈进行了评论,并且总结性地表明了美国想继续进行日美会谈的意向。声明说:
“如果日本愿意改变态度,停止领土扩张论者的活动,并按照美同所主张的原则去商谈太平洋和平计划的活,美国准备愉快地考虑恢复非正式的探索性会谈。”
八月十一日,丘吉尔和罗斯福两人在大西洋会谈时,曾讨论了对日警告问题。丘吉尔首先所要求的,就是把美国卷入旨在阻止日本南迸的联合行动中去。对此,美国认为日本南进是业己决定了的事,因此它只希望推迟日本的决定付诸实现。
罗斯福于十七日同野村会谈时,不仅宣读了经赫尔精心推敲过的那份以友好姿态表示平衡的对日警告和恢复日美会谈的声明,而且还就日本方面试探美国意向的近工和罗斯福会谈问题,说了一些要予以认真考虑的话:
“前往檀香山有地理上的困难。我是被禁止乘飞机的,而日本首相前来旧金山或西雅图恐怕也有困难吧!朱诺(阿拉斯加)这个地方行不行?从日本到那里需要费时几天?十月中旬的气候如何?”
这样一来,对日本的强硬态度就缓和下来了。当初(罗斯福〕同丘吉尔会谈时是相当重视对日警告的,而这一警告最后也不过在表面上变为外交会谈中的一种声明罢了。
然而,罗斯福的对日警告虽然调子不高,但他在十九日拍给丘吉尔的电报中却指出,这一警告“同商定的内容在实质上是一样的”。不仅如此,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在十九日的日记中把这一警告写为“最后通碟”,赫尔在三十一日同英国代办会谈时把这一警告说成“总统的最后通牒”。从这些方面来看,美国政府是想把这一警告看作是具有最后通碟性质的战争警告。总而言之,在当时有必要“哄骗”一下日本以争取时间的形势下,这一警告给包上了几层糯米纸,以不致引起日本的重视。但是,美国向日本提出这一警告时,是想在必要时随时可以把它当作最后通碟来利用。
美方拒绝近卫的建议
八月十九、二十日这两天,联合舰队和第一航空舰队各航空参谋以及第十一航空舰队首席参谋部集中在军令部,就航空方面的战备问题同军令部进行磋商,并得出了如下的结论:
一、九月一日发布战时编制命令时,要增强第一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兵力。
二、第十一航空舰队于八月底结束在中国的作战,撤回本国。
三、把第一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战斗机逐步更新为“零式战斗机”。
更新时要优先考虑第一航空战队(航空母舰“赤城号”、“加贺号”)、第二航空战队(航空母舰“苍龙号”、“飞龙号”)、台南和第三航空舰队(航空母舰“凤翔号”、“瑞凤号”)。
四、把第五航空战队(航空母舰“翔鹤号”、“春日丸”,但到九月下旬调整为“翔鹤号”、“瑞鹤号”,原“春日丸”编入第四航空战队)加入到第一航空舰队(当时的编制包括第一、第二航空战队和第四航空战队——航空母舰“龙骧号”)中去。
五、在第一航空舰队物色一个适当人选,以便参加整个航空队的统一训练,并任命他为第一航空舰队所属整个航空队的指挥官。
(第三航空战队参谋渊田美津雄少佐被选为担任这一指挥官,八月二十五日任命他为“赤城号”上的航空队队长。)
二十二、二十三日两天,参谋本部在部长会议上对《帝国国策施行要点》进行了研究,最后决定在决心同美英作战的情况下进行战备,并于二十三日晚将这一决定通知了陆军大臣。
就这样,参谋本部的意见定了下来。但以杉山参谋总长为首的一部分人,对这一意见能否同海军方面或政府的意见相一致表示很大怀疑,他们内心担忧这不是成为参谋本部“自以为是的方案”了吗?
二十六日,联络会议通过了近卫首相致美国总统的复电(所谓《近卫信件》)。这一复电当天就拍发给野村大使。
二十七、二十八日两天,召开了陆海军的部局长会议。其间,陆军为了进一步表决心,把海军的原来方案中“决心作战”这句话修改为“在决心作战的情况下”;而海军再把它修改为:“在不辞进行作战之决心下”。如此等等,双方在文字表达上一再进行协商,最后商定于三十日根据双方一致同意的措词把《帝国国策施行要点》的底稿定下来。
当陆海军致力于协商上述文字的表达时(华盛顿时间二十七日),野村大使拜访了赫尔国务卿,递交了《近卫信件》,并要求会晤罗斯福总统。
二十八日上午十一时,野村访问了白宫(赫尔也在座),把《近卫信件》和对美国八月十七日建议的答复(美国方面已于八月二十六日通过“魔术”将其破译)亲手交给罗斯福总统。《近卫信件》的要点是:
按过去想法行事,已不适应目前急剧发展并有发生意外事态之虞的局势。当务之急是:首先举行两国首脑之直接会谈,而这一会谈不必拘泥于过去事务性之磋商,要从大局高度来讨论日美两国间存在之涉及太平洋方面全部重要问题,探讨有无挽救时局之可能性。。。我方希尽快会晤,会晤地点经多方考虑,以夏威夷附近为宜。另外,对美答复的要点是:
一、日本一俟日华事变获得解决或远东和平得以实现就撤兵;二、日本进入法属印度支那井非准备南进;三、只要苏联不发动进攻,日本就恪守日苏中立条约。
这就是说,日本已不再向前推进,希望美国同意举行首脑会谈。
在这天野村和罗斯福会晤时,野村对罗斯福的态度和所讲阶话,得到的印象是:总统仍打算同近卫首相举行会谈。“将军,近卫公爵的信件实在是好,令人感动。然而,正如你和赫尔国务卿会谈时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情况那样,我和公爵会谈时,难道日本就不会迸驻泰国吗?”
“不!总统,我确信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我想同近卫举行三天左右的会谈。”
“那么,地点定在夏威夷行吗?”
“不行,夏威夷不好。因为在国会里接连着要通过一些法案,而根据美国宪法规定,对通过的法案必须在十天以内签字。签字是总统的职责,不容许由副总统代签。如果会谈地点定为夏威夷,就非要三个星期不可。要是定在朱诺(阿拉斯加)的话,到西雅图需要三天,再从那里到朱诺估计需要两天,会谈四天,即使这样计算,也需要两个星期时间才能达到目的。”
“目的是举行会谈,地点是次要的。这个问题我将同东京联系,我觉得会谈日期还是尽快定下来为好。”
“我也这样想。。可是,公爵会讲英语吗?”
“会讲英语。”
“那太好啦。”于是,野村以为“已经不成问题了”,旋即在二十九日发出的电报中谈了他“本人为使首脑会谈取得成功需要注意的几点想法”:一、会谈地点虽然希望定在夏威夷,。。但也要作好同意定在朱诺的准备;二、会谈日期定为九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三、参加会谈的人数在二十名以内,由外务省、陆军省和海军省以及大使馆、领事馆各派五名组成。四、如果近卫公爵想乘军舰前往,则大约需要十天时间;五、发表会谈的消息需要双方互相商量,但本人认为在近卫公爵启程以后发表消息为宜。
日本政府接到野村拍来的这一电报后,便为首脑会谈的召开作了准备,并着手安排船只(“新田丸”)和挑选随行人员(陆军方面为上肥原贤二大将,海军方面为吉田善吾大将)。当时手忙脚乱的不光是东京,就是正在华盛顿任海军助理武官的作者,也赶紧派出书记员前往美国政府印刷局索取朱诺的海图以及有关朱诺附近的航道资料,着手进行首脑会谈的准备工作。
从日本启程,由于续航能力、居住设施和无线电性能等原因,恐怕还需要配备两艘重型巡洋舰。舰船停靠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同日本军舰保持无线电联络?怎样补给燃料?这就要查阅海图和航道资料,并对此进行一番研究。话题还要回到二十八日的白宫会谈上来。通过会谈,野村感到笼罩在太平洋上空的乌云已有一角露出了阳光,他的视野也开阔了一点。野村以高兴的神色同总统和赫尔紧紧握手告别后走出了白宫大门。这时,正守候在那里的新闻记者立即把野村围了起来,并向这位海军将领身分的大使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将军,今天的航海很顺利吧!?”
“何以见得?”
“看上去你好象在舰桥上吹口哨,不是很高兴吗?”
“我在任何场合下都不会哭丧着脸,因为我是一个军人嘛,哈,哈,哈!”
“总统身体好吗?”
“非常健康,很愉快。’
“那么,你们今天谈了些什么?”
野村落入了圈套,他脱口而出他说:
“刚才我已把近卫首相的一份信件交给了总统。。”
这样一来,外国报纸马上就大书特书起来。野村当然不会透露信件的内容,但是记者却反而凭着他们固有的直觉进行了大胆的猜测。结果此事很快传到了日本,虽然国内禁止报道,但不知不觉地也让国内知道了这件事。在外国人的心目中,它大概已被看成为“日本在向美国求饶了”。但它对日本国内那些暂时偃旗息鼓的亲轴心国派或一伙右翼分子米说,却成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停止近卫的软弱外交!”这类反美言论又开始泛滥起来。野村也受到了丰田外相的责备:
“由于你的疏忽,让国民知道了向美国转交近卫首相信件这件事,而那伙怀疑日美之间进行非正式谈判的人开始打着三国条约的旗号大声叫嚷起来了。
“就在国内这种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候,《先驱论坛报》记者弗莱谢尔写了一篇与建议首相和总统举行会谈这一流言蜚语有关的报道。这篇报道正如贵大使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那样,即使作最谨慎的估计,也是一件不幸的事。”
当时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天早晨,近卫首相象往常一样乘着汽车驶出首相官邸。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暴徒埋伏在甲州大街拐弯处窜出来挡住汽车,汽车刚一停下,这个暴徒立即靠拢过来,乘势跳上了汽车踏板。一名担任警卫的警察跑过来把他拖了下去。经过搜身后,发现这个暴徒的西装裤袋里藏有一把匕首。
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