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毛狼王与阿宝仍旧健在,但阿宝却已显虚弱之态。叶小八抱着衰老的只能靠银毛狼王背出来的阿宝痛哭出声,阿宝目光柔和慈祥的看着她,依依不舍的在她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它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能重回到主人的怀抱,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
银毛狼王最终没有把阿宝留给叶小八,它独自背着阿宝的尸体离开狼群向霍果伊山脉的深处走去,狼群低声呜咽着目送着它孤单的身影渐渐远去。
从梁国回来后,叶小八的情绪一直消沉无法振奋,没了阿宝、没了果果,她只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所幸还有个茂生在旁边稚言稚语的和她打岔,待到得历城之后她的情绪才略好些。
此时历城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要道水城,在各家商人的用心经营之下,这小城俨然已成了东部沿海最热闹的货物聚散地。
张欢娘与叶小八合开的大安客栈及大安车马行,在这里经营的也是极好。张欢娘在叶小八之后也生了个女儿叫夏娘,如今又有了身子正在家里养胎,叶小八来之前她特意把大安号的对牌给了叶小八,让叶小八有时间的话替她盘账。
叶小八自生了茂生之后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儿子身上,现在又因失了阿宝和果果根本就没心思去盘账什么的,索性把那对牌丢在了随身的荷包里,完全当没这回事。
萧谅把一家老小安顿好后,就忙着巡视各处的产业。万老头也是个闲不住的,到了历城之后天天都往外面跑,叶小八一个人在家也觉得无聊,自是带了儿子跟在了万老头的后面。
此时历城的码头上商船更多,竟连那黄发蓝眼的海客也多了不少。叶小八瞅着这些熟悉的金毛,感慨良多。
张欢娘的次子在冬天落的地,取了个冬生的小名,叶小八此时也怀上了久久不来的第二胎,打发了年礼和贺生礼的马车进京后,她安安心心的在家养起了胎。
萧家老二降生于第二年的夏天,取名萧炎小名焕生;万老头乐颠颠的又赐一字“赫扬”。
平都的贺礼及来信是在焕生满百日之后来的,信里颜惜墨说圆娘的亲事已经议定,过了五月就行定亲的六礼。
圆娘如今已有十六,她及笄时叶小八因身怀有孕没能赶回去,这次她掐指算了算,要是路上抓紧些,应该能赶得上圆娘下定的日子。
晚上萧谅回来时,叶小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萧谅沉默了半响点头同意了。
叶小八没把他面上的异色看在眼里,只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两个孩子离不开娘肯定要跟去,奶娘也要随着孩子一起走,剩下的就是决定跟去的仆妇婆子有哪些、丫鬟带几个,护卫带多少。
响响、细细两姐妹,早在叶小八生完茂生后就替她们操持了婚事,响响嫁了萧谅的外管事王武,细细嫁给了亲卫头子青森,姐妹俩都出去单门立户的过日子去了。这次听说叶小八要回去,两人齐齐约着进了内院。
“主子”响响看着忙碌的叶小八张了张嘴,一幅有话想说的模样。
叶小八正在清点给圆娘添妆的东西,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响响见她不听自己说话,着急的瞥了一眼妹妹。细细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细细凑上前去,帮叶小八清点东西的时候轻声问道:“主子,您这次去,老爷去吗?”萧谅是一家之主,家里全都改口叫了他老爷。
叶小八满意的拿起条海货的红宝石项链满意的比了比,“我走的急,他的生意丢不下,这次就不去了。”
“主子,让老爷一个人这么待着可不好。”细细话里有话的提点。
“哪不好了?”叶小八心思只在回家上,压根就没听出她的话里有话。
响响在旁边看着就替她着急,索性亲自凑了上去,“主子,老爷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当然是不妥了。”
叶小八这会算是听出点味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响响,“这话怎么说的,这满屋子的下人还照顾不好他?你们不是那长舌的人,无缘无故的不会跑来跟我说这些话的,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已是面现厉色,响响、细细扑通的跪了下来,细细道:“主子,我偶然听说老爷最近与那香得楼的阿九姑娘走的颇近,听说是定了日子准备梳笼她呢,你这不管不顾的走了,那……”
“香得楼?阿九?”叶小八只觉得头上犹如一道炸雷响,轰的她两眼发黑。
她摇了摇头,强撑着走到太师椅前坐下,抬眼看向细细,“这事是多久以前的事?”
细细惶恐的道,“就是这个月的事,我家那浑人跟着去了几次,回来都是满身的脂粉味,被我逼得烦了才说的真话。”
叶小八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着平静道,“嗯,你问的好,都先回去吧,等青森再跟着去香得楼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们也去见识一下那位九姑娘。”
响响、细细惶恐的应了退下,叶小八等两人走了才满面煞气的冷笑不止。
她当年那群会武的侍女,如今大半都嫁了人,可要召集起来也不难。萧谅啊萧谅,他只要敢做那醉卧花心的乱蜂,她就可能当那猛扑出山的大虫,定要整得这对狗男女哭爹叫娘。
细细带来消息的那晚,萧谅“凑巧”也不在家,叶小八毫不犹豫的让人召集了自己旧时会武的侍女,一群女人浩浩荡荡的往香得楼而去。
第 119 章
叶小八这群旧时侍女大多都配了萧谅的亲卫;所以全是彪悍的娘子军;一群女子簇拥着叶小八的马车声势浩大的来到香得楼;香得楼的老鸨见来人气势汹汹,慌着从楼内迎了出来。
叶小八被响响扶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香得楼的招牌,挑唇冷笑了一下,也不理那急急奔过来的老鸨;自带着人往楼内而去。
“太太,这位太太;我们这不接待女客啊!”老鸨见这车内下来的女子穿戴非凡;又看她身后的侍女俱都神色不善;硬着头皮将人拦住。
“你这不是酒楼吗?男客进得为什么女客就进不得?”叶小八心里憋着股邪火;皮笑肉不笑的冲那老鸨问道。
老鸨被她那阴戾的笑容吓到;掏出帕子抹了把汗陪笑道,“太太,我们这是爷们寻乐子的地方,女客进去大为不雅,所以女客禁入啊!”
叶小八睨着她,“这可巧了,太太我也是出来找乐子的,谁说这乐子男人找得,女人找不得?把你们这叫阿九的姑娘叫出来给我唱几个小曲,唱得好了有赏,唱不好的话……你别怪我今天砸了你这香得楼!”
她说完之后响响上前一把推开老鸨,叶小八带着众侍女冲进了大堂,吓得那些还在堂中饮酒作乐的piao客和ji女们全都慌了神。
叶小八一扫场内,众侍女便开始清场,每人手上都抬着万老头才制出来的铁弩,对着那些piao客们一指就把人吓的四哄而散,夺门而出。
老鸨眼看着成桌的酒菜姑娘无人结账,呼天喊地的哭了起来。细细上前甩了张银票在老鸨脸上,“去把那叫阿九的叫下来。”
老鸨把脸上的银票抹下来一看,是张一千两的银票,立时也不嚎了,哭脸变笑脸的又凑了过去,“太太,阿九今天实是不便出来陪客,您看换个人行不?”
叶小八冷笑:“行,等我让人烧了你这香得楼,我看她便是不便!”她话音才落,那一众拿着铁弩的侍女便将那弩全对准了这老鸨,把这老鸨吓的差点跌倒。
“她在哪?我亲自过去瞧瞧。”叶小八让响响抓过了个龟奴,示意他带路。
那龟奴待要看老鸨的眼色,就被响响一腰踢在了身上,“还不快走!”说完那泛着寒气的弩箭就抵在了他的腰眼上,那龟奴吓的忙收回眼光乖乖的往前带路。
这位阿九姑娘住在香得楼的后面的一所小院里,那龟奴把叶小八等人带到门前便想跑,叶小八懒懒的一抬手,细细便伸手将他给拦住。
“今天你们阿九姑娘接待的是何贵客啊?”叶小八心里虽有谱但还是忍不住的存了侥幸心里。
那龟奴战战兢兢的道:“阿九姑娘这段日子侍候的都是城中富商萧大爷……”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美妇身边的侍女猛的一抬脚,踢开了阿九姑娘小院的院门。
叶小八满脸杀气的冲进院内,这是她两世加起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杀人,萧大爷?这历城除了萧谅还有谁人姓萧!
院中正厢传出丝竹声声,窗中人影相对,叶小八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这对狗男女射成刺猬。
她压下杀意让人踢开门,只见烛光明亮的室内一男一女对桌而坐,女子正轻抚琵琶软声唱,那男人却是抬着酒杯表情怔仲,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小八颤声唤道:“萧谅!”
听到她声音的萧谅猛的抬头看去,却见站在门边的叶小八以他从未见过的哀伤表情看着他。
那正在唱曲的姑娘也跟着转过头来,待叶小八看清她的脸后,捂着嘴往后退了数步。这刚才唱小曲的阿九姑娘赫然与前世的童九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童九!”叶小八低语着向后退了一步,那阿九姑娘笑着冲她福了礼,“阿九见过太太”
叶小八惶然而退,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童九的模样,可没想到当这张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忘记了!
“我们走”叶小八再也无心管萧谅的事,招呼了众人之后跌撞着往外走。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可事实是她从未忘记过,也从未放下过,原来她现世的幸福才像泡沫一般容易幻灭。
叶小八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任由人扶着上了车。马车动起来后她一把抓住细细的手,“我不回去,送我去港口。”
细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主子您别怕,无论出什么事,我们姐妹定会护住主子的。”
“我不要回去,我们去港口,我要坐船离开。”叶小八喃喃的一遍遍重复,她要走,要走到再也看不见童九、再也看不见幻灭的泡沫为止。
细细安抚的应道,“好,我们去港口,我们坐船走。”她说完冲响响使了个眼色,响响掀开车帘让后面马车上的众人先各自回家。
众侍女虽不放心但也只得乖乖离开,响响待众人散了之后才缩回车内,让马车往港口而去。
到了港口她们并没有像叶小八说的那样坐船走,现在太晚了,所有的船支都停靠在港口,想要坐船离开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叶小八从随身的荷包里翻出大安号的对牌,让马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大安号车马行,不顾夜里行船的危险硬是让车马行的掌柜派出了一支小船。
叶小八就在这黑夜之中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萧谅在她走后出门一看,躲老婆的亲卫一个个的才从暗角里出来,他顾不得斥责众人忙着翻身上马往家中追去。
到了家中只见万老头正抱着哭的凄惨焕生轻哄着,而茂生则是眼中含泪的坐在一旁。
万老头见他回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问道,“小八呢?”
萧谅一听小八不在家,顿时心都凉了,急忙问道:“她没回来吗?”
万老头瞥了他一眼,“你们夫妻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跑的不见人影,焕生还小不见娘就不睡觉,就连茂生也害怕的睡不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萧谅顾不上和万老头解释,转身又奔了出去,差点与匆匆而来的青森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