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个朝代在潜移默化中,给女子诸加了多少思想上的奴性,这也是我对大家族中妻妾相处之道的一个困惑的原因。
然而,我不是大学问家,即使幼小的心中萌生了对这种做法的怀疑,我仍然得跪在蒲团上,给大夫人敬茶,以后,我便只能称大夫人为大娘,而称娘为姨娘。
说起来,这真是令人伤心的故事。
大夫人喝了我的请安茶,便领着我去见我的兄弟姐妹们。
算上我,莫无康总共有五个孩子。
大夫人膝下嫡出的大姐莫安怡,还有比我小上两岁的五弟莫止昊,二姨娘膝下的龙凤胎皆比我大上一岁,分别是莫安媛,莫止钧。
瞧见了我,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淡淡的,也对,突然空降的我们打破这个家原来的和谐,的确是有些不讨喜。
然而令我和娘唯一感到安慰的是,今后,我们便再也不用在京中露宿街头,好歹我们有了栖身的地方,这样便就足够了。
府宅中的后院虽然温饱不愁,可是整日呆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委实让我有些忧愁,莫止钧和莫止昊每日卯时便带着书童往京中的书院赶去,家中的两位姐姐似乎也要每日出门。
终日无所事事的我只好摸到莫府的书库房找着一些游记来打发时间。
就要我以为我要这么过一辈子的时候,莫无康似乎想起了我的存在。
那日是我第一次进他的书房,莫府的院子不大,可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尤其是莫无康的这小小的书房,那墙上挂的书画幅幅是大家手笔,就连博古架上那不起眼的小玩意,也个个是值钱的玩意。
平安镇的朱扒皮舍不得掏钱请帮工,硬是将我扣在他的店里,帮他造了了多年的假,从书画到账目,从古籍到古玩,什么值钱,便仿什么,生生的练就了我一双火眼金睛眼。
莫无康攒了这么多宝贝,定然是个大贪官!
我在心中愤愤道,这边莫无康开口了:“跟着你娘这么多年,识字没?”
我回了神,老老实实的回道:“识的几个字。”
莫无康正把玩着一个极其贵重的玉器,手中带着的那玛瑙玉的扳指色泽格外的漂亮,我低着头仔细看着上面的色泽。
“嗯。”莫无康并没看我,只是接着道:“这几日,听下人说,你天天往书库房跑,四书和五经瞧过没?”
四书五经没瞧,只瞧了《武二郎同东门庆的二三事》和《潘银莲三度被弃为哪般》,其中还有好些字不认识,只偷偷在书库房中瞧,没敢带出来,就怕被书库房的管事发现了登记在册。
我垂着头继续老实道:“没读过。”
莫无康微微皱了眉头,似乎对我这样的话并不满意,“在莫府,就连做杂活的下人也识的几个字,作为我莫无康的儿子,更要饱读诗书,胸中没点墨水,休要在外辱没了我的名声。”继而,他叹了叹气:“念你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今后,便把这书本给我老老实实捡起来,过几日,你就同止钧和止昊他们一同去念学吧!”
我想起自己的臭篓子水平,不禁有些羞愧,点着头连连答应。
莫无康瞧着我这般受教的表情,接着道:“太学那边皆是京中世家的子弟,你过去切勿滋生闹事,虽说你同娘在外乡呆了数年,可我丞相府这不是个随意令人欺辱的地方,等明日到了此处,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我真挚的望着他,把头点的如小鸡琢米般。
末了,莫无康又道:“太学的几位博士大人脾气皆有些执拗,你且写几个字给我瞧瞧,免得明日第一天到了那边便要挨训!”
说到写字,朱扒皮当年最擅长教我画假画,对于写字我可是一窍不通,就连临摹字帖,也都是当着画画一般来写的!
于是,我提起了笔,莫无康瞧着我提笔的姿态也算端正,侧了身子瞅了我一眼。
我提着笔良久没有动作,在这边僵持了半天,这才对着瞅了我半天的莫无康弱弱的开口道:“爹,没有字帖给我仿着,我不会写。”
“啪!”莫无康怒气冲天的拍着他的案桌,一脸凶意:“连字都不会写,明日就给我上学去!”
我哆嗦了身子,颤巍巍的从他的书房中走了出来。
莫无康吩咐了下去,很快下人为了我备好了文房四宝,第二天天没亮,我便起床穿好了衣物,带着娘给收拾的木盒早早的在莫府的大门口等待。
不远处,走来了莫止钧和莫止昊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三哥莫止钧拎着二人的书盒任劳任怨的跟着趾高气扬的莫止昊身后。
瞧见了我孤零零的身影,正在说笑的莫止昊忽然皱起了眉头,盯着我瞧了好半天,对着身旁的吴管家道:“怎么这个乡巴佬也来了?谁允许他来的!”
吴管家好声好气的对着他道:“五少爷,这是老爷的吩咐,今后四少爷便同两位少爷一同去太学上课。”
吴管家的话一说完,比我矮一截的莫止昊顿时不高兴起来,“不准叫我五少爷,就是这个乡巴佬过来,害得本少爷偏偏低人一头,真是扫兴!三哥,我们快走!”
莫止钧跟在他身后低声应了一声,瞧了一眼我,便低着头跟着莫止昊上了马车。
我刚欲走几步,那踩着下人翻爬马车的莫止昊顿时跟炸毛了一般,“我不要跟这个乡巴佬坐同一辆车!你们敢让他进马车,小爷今日就不去太学了!”
想来这个家中对我敌意最大的就属这个五弟了,自从我一来,便将他由老四变成老五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极其焦躁,每回见着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们终于上了车,就在我以为今日我要走着同他们一道的时候,吴管家瞧着我抱着书盒的瘦弱身影,蹙了蹙眉头道:“只好委屈四少爷同书童坐在后面的马车了。”
说着,便指了马车后面的那辆破旧的车。
还有车坐?抱着书盒的我顿时喜出望外,手脚利落的爬上了后头的下人马车。
马车咕噜噜的行驶,我坐在一旁,掀开了帘幕,望着朱雀大街上贵气逼人的府邸在我的面前一一向后隐没,我越觉得这日子有些不真实。
碍于我尴尬的身份,我身侧的两个小书童捧着书盒默不作声。
我一直以为太学只是家稍微贵气的私塾,直到马车拐着弯驶进皇城的方向,沿着皇宫的外墙走了一遭,最终在皇宫的一个小侧门停下后,我这才张大了嘴巴惊讶的下了马车。
陆陆续续有些马车停下,那些穿着极其贵气的公子带着各自的书童从侧门中走了进去,我亦步亦趋的跟着莫止昊他们,走进了这座壮观雄伟,气势森严的皇城。
穿过一道高耸的门,前方开阔的视野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巍峨的宫殿,广场上有条玉石道,上面雕刻着飞龙腾云的图纹,宫殿门口的牌匾上端正的写着“太学”二字。
众世家子弟皆井然有序的排着对望着太学宫殿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便纷纷停了脚步。
我站在一群萝卜头之间,恭敬的垂着头,视线却使劲的往上瞄,不远处的广道上,依稀可以看见那日在莫府前院见到的小皇帝,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宫服,在一行宫人的护送下,向着太学殿的方向赶来。
第5章 女汉纸口口五
我站在一群萝卜头之间,恭敬的垂着头,视线却使劲的往上瞄,不远处的广道上,依稀可以看见那日在莫府前院见到的小皇帝,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黑色宫服,在一行宫人的护送下,向着太学殿的方向赶来。
小皇帝在我们让开的那条道上走过之后,人群中这才小声的议论开来。
在身边这些只言片语中,我才了解原来当皇帝也很苦逼,平日要上早朝,而到了众臣的休沐日,自己也不得清闲,需得赶至太学上课。
齐朝国姓乃是赫连,而当朝的皇帝年仅十四,单名一个瑾字,齐国的先皇去世太早,似乎这位小皇帝自八岁起,便登了基。
想起这位小皇帝的历程,我不由感慨,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我想起了八岁的自己,当时的我还在平安镇上的赌坊听人摇骰子呢!
太学殿后便是宽敞的大院落,我跟着身边的人群往着右手边的文轩楼走去,偌大的房间内约莫摆了二十几张席位,而主座博士的案几旁另外摆放了一张极其精致的席位,上面铺设着明黄色的软垫,桌上的文房四宝也皆是上上一品,一看便知是皇上的位置。
果然,等我跨过门槛,一抬头便嫩瞧见了走过去正襟危坐的赫连瑾。
我身边的人陆续坐上了自己的席位,宽敞的空间内,足足二十三张席位皆各自有了主人,等他们都入了座,抱着书盒游荡在众人之间的我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人群很快瞧见了我的身影,对着我这张新面孔开始窃窃私语,这番议论声很快吸引了前排赫连瑾的注意,他微微偏了头瞧了我一眼,对着我冷哼了一声,便转了头过去。
莫家的两个人似乎对我视而不见,一脸不屑与我为伍的模样,我想了想,慢慢退至最后一排,然后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捧着书盒泰然自若的席地而坐。
文博士摸着一把山羊胡须走了走来,座位下的人皆匆忙转头恭敬声道:“大人好!”
文博士应了一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摊开了手中的书本,轻咳了一声,他这才开口:“今日,我们来复习前几日所学,《礼记》中的大学之道。”
很快,整个偏殿内都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翻书声,我听闻,也打开了书盒,从中掏出了一本崭新的书籍。
文博士念书念得抑扬顿挫,捧着书籍便站起来身来走出了席位,我凭着自己零星所学跟上众人的节奏,细耳倾听着他们所读语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
忽然我的面前上空投入了一片阴影,没等我诧异的抬起了头,便听见文博士甚是吃惊的开口:“你是何人?为何坐在此处?”
没等我回答,他便顿悟般的出声询问我:“你是丞相大人家新认的那位公子?”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微露有些愧色,“怪我糊涂,昨日太忙将你今日入学的事情竟抛在了脑后,你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再搬一张席位来。”说着,他便匆匆离开。
整个殿内人瞧着我的神色多有好奇,太学里的几位宫人很快搬来了一张案桌,没待我将屁股同那矮凳亲密接触,那边的文博士边开了口:“这位新来的莫小公子,你且将刚刚众人所读内容解释给我听一番。”
我迫不得已站起了身子,捧着书本,略为难的开口道:“大人,这些我都不知。”
文博士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你且读一遍给我听听。”
看着他皱眉的神情,我也颇为苦恼,“这个对学生来说,怕是有些为难。”
我的话刚落,席位底下皆是一片哄堂大笑,就连前排的小皇帝也忍不住勾着唇角冷声嗤笑了起来。
“肃静!”文博士含着怒气大喝了一声,很快殿内安静了下来,他瞧了我一眼道:“罢了罢了,你且坐下,今日好好学便是了。”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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