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一下变得死气沉沉。
近来,首长每次参加三个小时的形势讨论会。前来觐见他的先生们这时神情紧张,不敢流露丝毫微笑。我简直无法向你描述这里的悲观情绪。例如在掩蔽所里,我感到很痛苦,就又回到军官食堂,那里元首护卫队正直的年轻人见到我就看出我刚刚哭过。看到他们我使一下子又哭了起来,他们劝我,让我喝点酒,设法安慰我。他们的努力还是奏效的。待我镇定下来之后,我们便坚定地唱起了激动人心的歌曲:‘我们停泊在马达加斯加,船上染上了瘟疫……’尽管人们一再下决心不再喝酒,但我感到,生活在这样一种得不到任何安慰的环境里,借酒消愁的确是一条唯一的出路。
我现在也不怎么跑步了。一是因天气太冷,二是地上积雪过多,路滑,跑步时总是提心吊胆,所以宁可躺在温暖的掩蔽所里。我们的办公室原是一间空房子,无任何陈设,现在我已将宣布置成了舒适的卧室。不过为此我也费了不少口舌。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我发现了我喜欢的东西,总要设法将它弄到手。现在我的办公室兼做卧室。我再也无法忍受在掩蔽所里住下去了。通风机整夜整夜地开着,一刻不停地对着头顶吹,吹得我的发根痛。睡在躺椅上虽并不理想,但不管怎样,我的办公室里总算有一个窗户……
……那些不得已在兵工厂干活或是被召到电车和地铁等服务部门工作的妇女们非常艰苦。但比起我们来,她们却有很大的优势,她们在下班后活动自由,可以干她们想干的事情。现在我又在发牢骚了。好啦,到此为止吧……前几天,泽普。迪特里希和迪特尔将军到这里来了两天。他们两位多才多艺,是活跃后方气氛的主要人物……”
后来,我在笔记中写道:掩蔽所里有一个装有通风机的小房间。机器一开,新鲜空气便吹进来,但是它的噪音太大。关掉它吧,人们又觉得空气不好。所以我就睡在办公室里。它坐落在掩蔽所的前半部,室内装有一个窗户。这里没有办公的环境,连固定的工作时间也没有。希特勒常说,人们为他选择了最潮湿、蚊子最多、气候最坏的地方。然而我却觉得东普鲁士还是迷人的,初升的太阳映照着一大片红色的三叶草地,绿色的牧场,蔚蓝的天空,冬天还有处于原始状态的雪景等等。
1942年2月27日我自“狼穴”大本营写给女友的信中说道:
“……我的同事本来一直给人一种相当稳健的印象,可这种令人不满的生活现在使她的情绪也非常低落。一切用正确的态度来对待难以避免的问题的良好想法总是过几天就崩溃了。我们的情绪起伏波动。这与不守纪律无关,而是关联着许多其它因素,就此我想三月份再与你交谈……
……天气热了两天突然又冷了起来,白天的气温实际只有17摄氏度,凛冽的东风寒气袭人。这种寒冷对我们来讲也已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们已经磨炼出来了,只是那讨厌的风令人难受。尽管如此,现在我们每天至少要走上一个小时,穿过这个地区,通常一直走到下一个荒芜的村子为止。夏天,这个村子看上去非常令人难受,但是到了冬天,在松软的白雪覆盖下它却显得非常浪漫。一天工作之余人们就闲散地呆着。尽管首长常感到很累,然而他却不去睡觉,令人很痛苦。过去,我们经常在晚上放唱片,人们可以沉浸在思考之中,但是,自从托特不幸遇难以后,这种音乐晚会就很少搞了。因为在一起喝茶的老是这一伙人,没有来自外部的刺激,加上这伙人中谁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个人经历,所以我们的谈话常常很平淡,令人感到乏味、沉闷。实际上,这种谈话也只能是这样……”
后来,我曾就此做过如下记载:娱乐:每天晚上看电影,下午喝茶。人们从不谈政治。希特勒的影响到处可以感到,人们要么没有主见,要么有主见而不敢说。谁要敢于讲出自己的意见,谁就会被赶出这个圈子。对于在希特勒身边工作的人来讲,他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在斯大林格勒战败之前,希特勒还时常举办音乐晚会。他喜欢听贝多芬的交响乐、瓦格纳的歌剧片段或胡戈·沃尔夫的曲子。音乐一放,他闭目静坐,聚精会神地欣赏起来。同一张唱片他往往播放数次,参加晚会的听众一般都可以熟练地说出唱片的编号。假如希特勒说:“阿依达的最后一幕《封墓》。”那么听众中就会有人把唱片编号告诉仆人:“第一百多少多少号。”
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希特勒不再听音乐了。晚上总是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然而他说来说去不外乎那些内容:他在维也纳度过的童年、斗争年代、人类历史、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等等。就大多数话题而言,他所要讲的我们都早已知道。这样,晚上则成了我们的累赘。世界上和前沿阵地上发生的事件喝茶时是不能谈论的,所有与战争相关的事情都不能谈。
这样一来,谈的最多的就是那种决不会使人难堪的话题,如布隆迪如何顽皮、听话或有一天一只突然出现在“狼穴”里的雄猫如何冒险的故事。本来希特勒不爱猫,据说是因为猫追鸟的缘故。但对“彼得”,他已逐步习惯了。不仅如此,假如这只雄猫跑到我们的怀里,他甚至还嫉妒。要是他的警犬布隆迪这样做,他就更嫉妒了。如果有谁悄悄地靠近布隆迪。他会生气的。谁要是用肉来引诱它,他会马上怀疑这个人的用心,他是严格禁止用肉来引诱布隆迪的。他认为,谁都不能博得布隆迪的喜欢,布隆迪只能忠诚于他一个人。
每天早餐之后,希特勒都带着布隆迪环绕着他的掩蔽所散步。他为有这只由专人(塔诺夫)照管的狗感到自豪。布隆迪的确是一只容易训练、动作灵活的狗。他可以表演节目,如走平衡木、跳跃两米高的墙和爬梯子。希特勒不喜欢小狗。他常常把爱娃·布劳恩的两只苏格兰猛“内古斯”和“施塔西”称作“木刷子”,爱娃·布劳恩则回击道:“布隆迪是一头小牛。”
我那时曾写信告诉我的女友,“我们养了一只雄猫,这使我们感到愉快,它常常坐在我们身边,它玩耍起来的优美风姿不止一次地使我们从谈话中出现的令人不快的尴尬局面中解脱出来。我特别喜欢它,每当它跳到我的怀里,我就将疼痛的双手伸到它那柔软的毛里,此时我倍感舒服。我们还养了一只苏格兰猛,但它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它过于倔强执拗(另外,首长说它象一把木刷子,他永远不会同它合影)。有那只猫在场,它就不能和大家坐在一起,不管怎样它还是很重要的,因为即使它不在场。也常起到活跃谈话气氛的作用……”
有些谈话也还是很有意思的,人们至今仍可以在海姆那里查到一些。比如,有时在喝晚茶时,希特勒谈到日本人时说:“人们谴责我同情日本人。什么叫同情?日本人是黄皮肤、小眼睛,但他们与美国人和英国人对着干,因而对德国是有益的。也就是说,我喜欢他们。”新加坡事件之后,里实特洛甫到元首那里汇报情况。他本想通过电台和新闻界大张旗鼓地将新加坡事件公布于世。在掩蔽所内小小的办公室里,希特勒面对里宾特洛甫站着,回绝说:“里实特洛甫,我不同意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必须从长远考虑,总有一天会与黄种人闹翻!”
希特勒经常谈起与他共过事的人。有一次在谈到施佩尔时他说;“他是一位艺术家,与我感情很好。我与他个人关系最好,因为我非常了解他。像我一样,他是一位设计师,既聪明又谦虚,不像军人那么刻板。没想到,他对他所从事的伟大工作是那样驾轻就熟。他有很强的组织才能,始终胜任他的工作。假如我向施佩尔提出一个设想,交给他一项任务,他先考虑片刻,而后说:‘是,元首,我认为此事可行’,或者回答:‘此事不能这么办’,然后摆出他的论据,可谓头头是道。”
施佩尔是希特勒坚定的追随者,在他被拘留之后,我才真正发现,希特勒说的“一切责任我来承担”的话是那样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希特勒这句话在他所有的追随者中激发了一种“责任感”,进而变成了对希特勒不可动摇的信任感,相信他就像信奉上帝那样。只要希特勒活着,施佩尔就认为他是一位“非凡的人物”,随着希特勒的死,他对施佩尔产生的魅力也就不存在了。
希特勒有时还谈到霍夫曼:“霍夫曼过去曾是个棒小伙子”,他说,“那时他敏捷,灵活,身上背着那个复杂的旧相机不知疲倦地工作。为了照出好照片,他还钻到黑布下面使用沉重的相机,这是要冒一定危险的。”
霍夫曼也爱喝酒。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喝了过量的酒被希特勒发现了,希特勒对他说:“霍夫曼,你的鼻子看上去像个烂南瓜。我想,如果有人在你呼出的气下面点上一根火柴,你就会爆炸,不久在你的脉搏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红酒。”过去,当着希特勒的面霍夫曼是不这样干的。而现在霍夫曼居然敢这样干,使希特勒感到震惊。最后希特勒命令绍布和阿尔贝特·鲍曼:“请你们注意,霍夫曼教授到我这里来时头脑要清醒。我请他来是与他聊天的,而不是要灌醉他的。”有一天晚上喝茶时,我称霍夫曼为“最灵活的人”,这可大大地触怒了希特勒,这事我后来才知道。
霍夫曼教授是一位19世纪壁画的收藏家,同时收集希特勒作的所有水彩画。每当他到埃伯斯贝格大街希特勒的别墅去拜访他时,从不忘记向他提及水彩画的事。对此霍夫曼非常自豪。我还记得,希特勒在许多谈话中都曾告诫霍夫曼不要出那么高的价钱购买他的水彩画,因为他——希特勒——当时画一幅画也只能得到20—30马克。霍夫曼教授的收藏品后来是怎样处理的,我就无从知晓了。但是我想,这些收藏品的命运与战后我从贝格霍夫内抢救出来的那批壁画和艺术品所遭受的命运别无两样。
1944年3月12日希特勒和霍夫曼教授在贝格霍夫曾进行过一次谈话,谈话的记录我曾见到过,从记录中人们可以了解到希特勒对他过去的工作所持的态度。
记录副本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霍夫曼教授向元首呈上一幅水彩画,这是元首1910年的作品,是霍夫曼教授近日在维也纳得到的。
元首:“霍夫曼,但愿这幅画不是你买来的?”
霍夫曼教授;“它是别人送给我的,也就是说人们告诉我,这幅画是送的,不要付钱。”
元首:“这些东西今天也值不了150或者200德国马克。如果有人出更多的钱来买它,就是发疯。我本不想当一名画家,画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糊口和学习。这样一幅画当时连12马克都不曾卖到过。我作画的数量是以足够支付生活必需品为限。我每个月的生活费用不超过80马克。午、晚两餐一马克就够。那时我都是通宵学习。我所制作出来的建筑设计图是我宝贵的财产,是我的精神财富,我卖掉了我的画,但从未出卖过我的设计图。必须指出,我今天的所有思想,我的建筑设计都源于我当时在长期通宵达旦的劳动中所掌握的知识。如果说我今天还有可能亲手绘制一座剧院的草图,那么我干起来,头脑并不模糊。所有这一切都应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