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兴彦平静点点头,“当然了,要不然他如何能因洞悉天机被册封为国师?”
聂臻不以为然,漫不经心道:“也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霍兴彦笑道:“当初不乏有人像你这样想,可久旱不雨,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赋税收不上来,必将影响国计民生,范知天的这一场及时雨的确解了燃眉之急,他是有功于社稷之臣,封为国师并不为过,后来依然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江湖骗子,可都被皇上降了罪,自此以后,就没人敢在私底下质疑范知天,他的国师之位便稳如泰山!”
聂臻冷嗤一声,“这只能说明他的骗术高明罢了,皇上大概是久在深宫,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也太容易被人骗了!”
幸好没有别人,要不然就凭臻儿的这几句话就足够砍头了,霍兴彦忍俊不禁,道:“你虽然看不起他,可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官员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仕途,有不少人慕名去找他算仕途是否坦荡,怪就怪在,他算得无一不准,谁即将升迁,谁即将贬黜,一一应验,从此以后,更是名声大震,一般人难得一见!”
聂臻斜着脑袋问他,“竟然比皇上还皇上,可你又不是一般人,难道你想见他一面也不行?”
霍兴彦笑道:“人大多是基于对将来的恐惧和未知,才要去求助于神灵,我不信这个,所以也不用见他,不过你还真别说,就算我想见,也未必能见得到!”
聂臻嘴角露出一道鄙夷的笑,“这么说,我这种小角色就更见不到他了!”
霍兴彦轻笑出声,“不瞒你说,不管是多大的官,想见他都得预约,还要看他的心情,排上三五年的队很正常!”
这么大的谱?聂臻差点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难道见他一面比见皇上还难?”
霍兴彦见状*溺一笑,“这样说也未尝不可,而且就算排上三五年的队,也未必一定见得到!”
聂臻慢悠悠道:“越是难的事我越有兴趣,我倒是一定要去见他不可了!”
霍兴彦面色一凛,“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聂臻沉下眼眸,忽话锋一转,“不知道豫王爷怎样看待这位范国师?”
霍兴见聂臻提到豫王爷的时候,眉眼中隐有笑意,心头不由得掠过淡淡清愁,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聂臻对豫王爷与众不同!
她似乎对豫王爷很感兴趣,全然不似对别人一般冷冷淡淡,对范国师倒是也感兴趣,只可惜是一种不屑的调侃,对豫王爷的语气却是欣赏和倾慕,豫王爷那样的男子,若是聂臻动了心并不为过。
霍兴彦掩去心头的不适,淡淡道:“豫王爷从来不管范国师,也从来不涉及有关范国师的任何事情,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聂臻“嗯”了一声,又道:“那师姐对范国师的态度呢?”
霍兴彦一叹,“你们到底都是云中城出来的人,你对范国师的态度,倒和梓冉有些相似!”
聂臻的心遽然一紧,“师姐说过什么?”
霍兴彦的表情沉闷如黑夜的雨,“皇上大到国家祭祀,小到官员出行,不问钦天监,全问范国师,何况范国师精于享乐之道,也是皇上最为喜欢的,梓冉自然看不过去,常劝皇上要关心政事,说占卜问天之术不过是江湖骗子混饭吃的伎俩而已,一国之君当做闲暇之余的消遣也就算了,如此*信一个方士,还尊为国师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聂臻冷笑道:“皇上这样笃信一个江湖骗子,几乎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师姐这样说,也一定会被迁怒了!”
霍兴彦嘴角有淡淡苦涩,“梓冉性子高傲,不愿意曲意逢迎,再说皇后总有皇后的雍容和气度,不可能如那些女人一样阳奉阴违,手段用尽!”
“那刘太医可有说过范知天是怎么给师姐看病的?”
霍兴彦摇摇头,“刘太医说范国师给梓冉医治之时,他并不在场,所以不知详情,如今梓冉已经不在,只有范国师本人知晓,他要是不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未必!”聂臻淡淡道。
“怎么说?”霍兴彦神色一凛!
在聂臻心中,什么范知天不过是招摇撞骗之徒,不过刚好对了皇上的胃口而已,封了国师,冷冷道:“就算是江湖骗子,也总有两把刷子,哪能轻易让人拆穿呢?更不要说敢行骗到朝堂上去的骗子,行骗手法自然是炉火纯青,毕竟隔行如隔山,就算是素来精明擅揣测圣意的大臣们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这话说得霍兴彦无从反驳,从聂臻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清高的不屑,这种高洁是范知天那种自命清高的人根本比不了的!
见霍兴彦不语,聂臻又道:“一个江湖骗子,能一步登天,所倚重的不过是皇上的*信而已,若是皇上听从了师姐的劝谏,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巫术,范知天可就要倒霉了,他行事乖张,傲慢自大,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估计个个都不是善茬,万一失势,你说这些人会放过他吗?他定然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还惨!”
霍兴彦眼眸有雪亮之色掠过,眉峰叠得如同蜿蜒山峰,“你是说梓冉屡屡劝谏,使得范国师必定视梓冉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他给梓冉看病的时候暗中动了手脚!”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聂臻淡淡笑笑,“如果我是范知天,只怕也会这么做,反正师姐沉疴已久,只要再顺水推舟一把,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知道呢?!”
霍兴彦的神色如常,但眼眸中有一掠而过的杀机,聂臻想不到像他这样温润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厉色,能稳稳当当地坐着霍家少主的位置,并非只靠先天的优势,也是属于深藏不露的人物,缓缓道:“只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聂臻不信,一个人做事再干净,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一要用心,二要耐心,只要具备两心,总会找到证据的!”她对这什么范知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心头掠过一阵疑云,这件事,从始至终竟然和温柔没有关系,真是意外至极!
☆、第五十五章 只是不了解而已
这日,君玄影来到东宫看望聂臻,两人闲谈几句之后,聂臻不经意道:“王爷,我听说宁国有位范国师,天赋异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降妖除魔,祛病救灾,无所不通,想不到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奇人!”心中却不以为然,真是吹得太过头了,居然比云中城的师尊还要厉害,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自当是避居世外的高人,又岂会在乎什么功名利禄?
君玄影俊眉一跳,嘴角含着一抹讥诮笑意,“是啊,臻儿对他有兴趣?”
聂臻笑意潋滟,“听说此人颇为高傲,不管是谁,想见他都得预约,还得看他的心情,这样的人,我若是没有兴趣,反倒是怪事了!”
君玄影眼中漾起幽幽暗光,“他最大的本事是占卜吉凶,前途,官运,姻缘,不知你想问哪一种?”
姻缘?他特地强调了“姻缘”?聂臻尽力平息心中的跳跃,心平气和道:“我什么都不问,我只是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奇人而已!”
“也好,既然你这么有兴趣,我替你安排时间就是!”他微一沉吟,就应了下来!
“听说要等上三五年,我怕我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聂臻嘴角浮现一个俏丽的笑容!
君玄影眸光一闪,“谁说要等上三五年了?你当我这个王爷是摆设?只要你想见,明天就可以!”他的声音充满王者的权威与霸道,理所当然,原来在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国师,在豫王爷眼中也不过是一普通人而已!
让聂臻忍俊不禁,笑道:“满朝上下,谁敢当你这豫王爷是摆设?只不过我觉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范国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既然定下规矩,王爷为我破例总是不好的!”
他浓浓的剑眉舒展开来,含笑道:“你的意思是……?”
聂臻一边修剪花枝,一边淡淡道:“范国师非同寻常,自古不寻常之人,自当循不寻常之法,若是王爷为我安排,不但落了寻常,而且落人口实,不知情的人还会道王爷以势压人,窃以为实在不是上上之法!”
“那臻儿有什么好办法?”他轻轻颔首,笑意愈浓!
“劳烦王爷替我准备一张国师府的地图,这等小事,我自己解决就行了!”聂臻徐徐道。
他微一仰首,接过聂臻手中的剪刀,将两三支横生出来的枝节利落地剪掉,动作潇洒利落之极,声音却柔缓,“这倒不是难事,只是我不喜欢你和我刻意保持距离,其实就算他人知道我为你安排,为你费心,又有何妨?本王岂是在意他人说三道四之人?而你,也并不是如此拘于世俗之见畏首畏尾之人!”
聂臻被他说中心事,脸色一烫,她的确不想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微妙关系让他人知晓,谁知道他竟然并不在意这件事传扬出去?
看着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盆栽,目光沉静如水,“若是在我家乡,我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可这里是东宫,人多嘴杂,我不想横生枝节,再说就算我不在意,也得顾忌到太子!”
家乡?他笑意疏朗,目光探寻,“对了,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家乡何处?”
聂臻含糊道:“偏远小城而已,不足挂齿,王爷不知也罢!”
云中城还是偏远小城?君玄影哑然失笑,星魂说的对,聂臻不是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子,至少从目前来看,她对他的感情是有保留的,自从凤鸣离开宁国之后,聂臻心中的堡垒似乎变得更加坚固了,这个该死的凤鸣,对聂臻的影响不容忽视!
君玄影故作不知,反大加赞赏,“能养得出来臻儿这样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还有子麟那样风采如画的翩翩佳公子,我想你家乡一定是天高云净,人杰地灵的地方,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踏足?”
聂臻的笑意含蓄而矜持,道:“王爷天之骄子,龙章凤姿,就不要嘲笑我等出身乡里见识浅薄之人了!”
“臻儿!”他忽然正色起来,眸光里面像似燃烧着一团火,烧得聂臻白希脸庞起了霞光,只好把目光投向别处,竭力使自己的心意平息如初,“怎么了?”
他微有怅意,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若即若离?”
聂臻料想不到他会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一时心下大乱,他对自己的不同,不仅自己知道,连思桐明珠也有察觉,思桐甚至还私底下悄悄问过自己,“豫王爷最近常来东宫,可据奴婢观察,他更多的时候是和太傅您在一起,而不是太子,奴婢斗胆揣测,豫王爷是不是对您……?”
虽然被聂臻用话语搪塞过去了,但精明如思桐,怕是不会轻易消除疑虑。
还有明珠,若是她知道自己和豫王爷之间的隐秘关系,以为自己看不上霍兴彦,另攀高枝去了,怕更是对自己怨艾难消!
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并不明朗的感情总让聂臻有一种没底的心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本能地回避。师哥的话适时回荡在耳边,“和皇家人打交道,凡事要多一个心!”
如果当年在云中城,爱上师哥的人是她,她一定有敢爱敢恨的勇气,可对方是君玄影,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悲哀的事实,那就是,她并不完全了解他!
虽然爱情的产生有可能就在于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太明白太透彻反正产生不了爱情,可君玄影不是普通人,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