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连忙下去,好言好语道明来意,恭请赴约。
当下,云珠子叹了口气道:“唉——贫道一个出家人,原本不该过问此事,但贫道算来跟你们厂公爷也是有一段缘分,我去走一趟吧!”
三人越墙而出,云珠子上了轿子,厂役抬了,直往西厂衙门。
汪直在签押房等着云珠子,见面就屈尊作揖,称谓也改了:“先生,本督有一疑难不决之事,意欲求教于先生,请先生万勿推辞!”
云珠子笑道:“厂公爷不必客气,是为了温格尔汗的事吧?贫道早已推算出温格尔汗赴京办事必有障碍。”
汪直指指椅子:“先生请坐!看茶——”
第二部分第39节 密救温格尔汗(2)
云珠子坐下,“毕勾魂”手脚利索地奉上一杯浓茶,轻轻退了出去。云珠子端起茶杯,竟无所谓滚烫,只管若无其事地喝起来,看得汪直目瞪口呆!
汪直定定神,问道:“现今温格尔汗被困天牢,先生有何道行能使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
云珠子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贫道道行尚浅,不过要温格汗出天牢,那还是很容易的事。”
汪直听了,心里窃喜,寻思若早知如此,也不差“毕勾魂”去偷人了,连忙说:“本督祈请先生伸手相助,助西厂衙门一臂之力,把温格尔汗弄出来。”
云珠子沉吟道:“助西厂衙门?这个……”
汪直急了,连忙轻声道:“不瞒先生说,此是当今圣上交给西厂的密差,万望先生成全则个!”
云珠子点头道:“既然是皇帝交给西厂衙门的密差,那贫道就管一管这桩闲事吧!”
“多谢先生!”
云珠子掐指算了算,道:“此事宜在今日午时办。厂公爷是皇帝钦命主持审问温格尔汗案子的主官,在此事上可以对刑部衙门发号施令。昨夜西部大牢不是发生了血案吗……”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望着汪直。
汪直听了心里悚然,暗忖这个道士真是神通广大,“毕勾魂”遣王时安去救温格尔汗,事败杀了姚狱卒之事,刑部衙门还未向朝廷奏明,也未派人来通知我,他倒已经知道了!
汪直点头道:“那是西厂密探做事不慎而致。唔,先生神算,能否算知那个冒充山东李布政使家人混进天牢的小厮现今如何?”
云珠子说:“他已经死了!”
汪直松了一口气:“请先生往下说。”
云珠子说:“天牢发生血案,此是旷古奇闻。厂公爷可以据此主张需请道士去天牢请神驱鬼,刑部衙门方面一来出了案子算是失职,二来碍着厂公爷的面子,肯定点头。厂公爷就差人来请贫道,贫道去了天牢自有计较!”
汪直不大放心:“本督让刑部请道士之事,刘尚书定无二话,只是先生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行事?”
“厂公爷尽管放心,贫道到时自有计较。”
“要给先生准备些什么?”
云珠子说:“让天牢里的狱卒在‘钦犯号’小院外用木头搭一座祭坛,简单些即可,给贫道备一座大轿子,须八名壮健轿夫抬,进退起停须听贫道吩咐;另外,厂公爷让手下人物色一个与温格尔汗长相稍像的汉子。着人在午前悄悄送来百岁观。”
“这个都好办。”
云珠子站起来,拱拱手道:“贫道告辞了,请厂公爷静候佳音便是。”
中午,一群腰佩单刀的西厂厂役护卫着一顶八人抬的轿子大呼小喊地来到刑部大牢门前。
这顶轿子真是大得惊人,长五尺,宽五尺,高六尺,外面蒙着蓝呢,看上去沉甸甸的。轿子在天牢门口停下,“毕勾魂”上去捶着侧门大叫:“门官!门官!”
侧门开了,天牢门官阮啸林一身戎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冲“毕勾魂”拱拱手:“毕钦班,刑部刘尚书刘大人有令:进天牢办差的,一律解下佩刀!”
几个厂役平时蛮横惯了,手按刀柄气势汹汹上前去:“这天牢又不是大内,要解刀子干吗?”
阮啸林不理厂役,对“毕勾魂”说:“毕钦班,兄弟是武人,只知听命,其他一概不知,请钦班约束部属照规矩行事。”
一向横行不法的“毕勾魂”这回倒未耍蛮,说声“都解下”,自己带头解了下来,递给守门的军士。众厂役见毕钦班解刀了,也只好解下,嘴里犹自嘀嘀咕咕,骂骂咧咧,阮门官当
做没听见。
“毕勾魂”一行护着轿子正要进去,不料阮啸林却不让门子开大门,又朝“毕勾魂”拱拱手:“毕钦班,天牢规矩,轿子一律不许入内。便是刑部刘大人到此,也是把轿子停在门外后,步行而入的。”
“毕勾魂”一愣,轿里坐着云珠子,厂公爷再三吩咐必须原轿进,原轿出,违者必究。汪厂公的钧令,谁敢违勃?他于是说:“阮门官你有所不知,这轿里坐着咱厂公爷请的法师,这个法师要么不坐轿,坐得一直入内,这是他的规矩。”
阮门官道:“不行!他有他的规矩,咱有咱的规矩!”
这时,“毕勾魂”手下的司房乔宣清过来问道:“阮门官,午门外树着的石碑,上书‘文官到此下轿,武官到此下马’,此是当年成祖先帝立下的规矩,你这天牢不准轿子入内,是谁立下的规矩?”
阮啸山给问住了,他当门官已经十五年,从来是如此规矩,此是沿袭前任,何人立的规矩,谁也不知道。
这一来,“毕勾魂”有理了:“你开不开门?让不让进?不让,老子亲自去开,看你怎的。”
说着,“毕勾魂”便要进去。两个军士上来阻挡,被他左右一推一搡,都跌倒在地下。阮啸山大怒,上前来阻拦,也被“毕勾魂”打了一巴掌,两人遂互相扭扯住了厮斗起来。守天牢大门的军士见了,都拔出腰刀欲上前去帮阮啸山。西厂那些厂役自然不能让“毕勾魂”吃亏,但他们的腰刀都已交出去了,便一押而上,将毕、阮两人围住。不让军士上前,有几个带短刀、匕首、铁尺、暗器的,都拿在手里。军士知道西厂衙门不好惹,又见眼前这些厂役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心里都有怯意,不敢真上前去拼命,只是提刀围着。
双方正相峙不下时,南面来了两顶轿子,仪仗侍卫阵容庞大,服色鲜亮,众人一看头前的牌子,是西厂总督汪直和刑部尚书刘贤达。军士便叫起来:“里头别打了,刘大人、汪厂公驾到!”
圈子里,阮啸山听见了,罢手不打,想挤出人群迎接刘尚书。不料“毕勾魂”不肯罢休,瞅住这个空子上前去就是一拳,正打在太阳穴上,当即昏倒在地。众军士见了大怒,不顾一切地和厂役厮斗起来。正打得起劲,那两顶轿子已经来到近前停下,汪直的轿子在前,一撩轿帘见此情景,大怒,喝道:“锦衣卫,与我统统拿下!”
锦衣卫一出场,双方都住手了。汪直、刘贤达下轿,一看,地下躺着阮啸山,厂役和军士也有七八人受了伤,或鼻青眼肿,或血流如注。因在天牢门口,刘贤达便以主官身份喝问道:“尔等如此恶斗,是为何故?”
阮啸山挣扎着爬起来,向刘贤达禀明原委。刘贤达气得脸色发白,朝“毕勾魂”恶狠狠瞅了一眼,朝汪直拱拱手:“汪厂公,此事你看如何处置?”
第二部分第40节 密救温格尔汗(3)
汪直自然要让轿子进去,否则就救不了温格尔汗,他也不屑跟刘贤达啰唆,云珠子说的是宜在午时请神行事,此刻已临近午时,得赶快让云珠子进去!汪直朝刘贤达看看,问道:“本督以为先前这个司房问得对,这天牢内不得行轿子是何人立下的规矩?不知刘大人是否知晓?”
刘贤达对此也茫然无知:“这个……这个……”
汪直冷笑:“既然无人立过规矩,便是天牢门官自作主张,擅自立规矩,此种歹吏,在刘大人手下竟还委以重用,真令本督不可思议!左右——”
随侍太监上前:“在!”
“与本督把天牢大门打开!”
“是!”
随侍太监一挥手,早有人冲进侧门去开大门,阮门官、守门军士、门子自是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两扇黑漆大门洞开。刘贤达在一旁气得浑身颤抖,一跺脚道:“你……你欺人太甚!轿来,本部堂即刻进宫,面圣参劾!”
汪直亲自来天牢,是因为听说刘贤达要亲自看云珠子请神驱鬼,怕他瞧出破绽,便决定自己也来压阵,以应付突然变故。此刻见刘贤达要进宫参劾自己了,寻思自己也还是不要进天牢为好,免得别人觉得对此事过于热心,违反常例。反倒生疑心。想着,汪直哈哈大笑道:“刘大人要进宫面圣,再好不过,本督这就陪你一起进宫,有什么疙瘩在万岁爷前一吐为快,道个明白!”
不说刘、汪两人进宫面圣之事,单道云珠子如何行事。当下,云珠子坐着大轿进了天牢,径往后面“钦犯号”小院外面。那“毕勾魂”事先已得到云珠子吩咐,指挥着把轿子停在墙边,正好把那扇院门挡住,云珠子下得轿来,朝等候在祭坛前的牢官狱卒走去,打个稽首道:
“善哉!善哉!贫道问候诸位牢官爷!”
众人看去,这个道士四十来岁,其貌不扬:一张冬瓜脸,额头凹陷,眉长半寸,圆眼,厚唇,大蒜鼻子,夹袍子外面套着件旧的八卦衣,头上挽个髻儿,披着块雪阳巾,背上插着一口松木剑。这些牢官狱卒,常年住在京城,道士见得多了,连奉旨进皇宫捉鬼的什么张天师也见过,哪个都比云珠子看上去顺眼,当下心中皆有轻慢之意,有的脸露冷笑,有的嘴里嘀嘀咕咕。
云珠子是何等样人?早已知晓众人意思,当下不急着上祭坛,慢慢踱到牢官狱卒面前,先笑了一笑,尔后问道:“贫道听说这里昨晚死了一位牢官爷?”
一位牢官点头:“不错!”
站在牢官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狱卒说;“这位道爷既然敢来天牢请神驱鬼,必是法术广大之人,你能否说出昨晚死的那位的名姓、年岁等?”
“这有何难?死者姚保祥也,景泰七年六月三十生于河北保定府,十岁随父进京,曾去山神庙当过三月和尚,后随少林寺游方僧人学武五年,十六岁上进刑部衙门当差,二十岁来天牢当差,同年娶妻,有一子一女。贫道说得对吗?”
那狱卒点点头,又摇摇头:“这……”
云珠子笑道:“哈哈……此牢为我设,此人为我死,此坛为我搭!何故?这是天意。天意要贫道到此与诸牢官爷一会儿。天意不可违也!”
众人被他说得糊涂,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云珠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指着那个狱卒道:“这位兄弟,三岁丧父,七岁失母,投奔舅家。舅母侵吞了他的地产,调唆他的舅父寻衅责打,大打三六九,小殴日日有,十岁逐出家门,流落两广、湖南、江南,又辗转到河南、陕西,投身入伍,行军打仗,吃不起哨官之苦,遇贵人荐来北京,进天牢当差不过两年——你是不是?”
那狱卒已被云珠子说得满脸泪水:“是——!道爷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