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臣也站了起来,“大将军,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个人已从房外跨了进来,现身风尘,满脸疲惫,“萧富见过大将军”
“阿富,洛阳到底情形如何?国公爷怎么样了?”萧远山一把抓住萧富,连一边的沈明臣也神色有些紧张。
萧富一脸惨淡之色,“大将军,全完了,全完了,这是国公爷给您传出来的最后一道消息,从哪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了。”
萧富解开外袍,拉起内衫的下摆,哗啦一声撕开,从里面取出一片残布,递给萧远山,萧远山心里一沉,知道国公爷的情爷已是坏得不能再怀,居然连写信的纸都没有了,展开布片,却是触目惊心的八个大字,“忍辱负重,借道李氏”
萧远山手一紧,将残布死死地握在手中,闭目不语,看到这封血书,萧远山知道,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已经崩塌,从此以后,萧氏将要靠自己来支撑了。
睁开眼,看着萧富,问道:“幽燕那这怎么样了?”
萧富有些悲怆,“大将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先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国公爷被拘,幽燕边境,原本的友军忽起发难,猝不及防之下,幽州已失,二爷率部退入燕州,严防死守,但州内民心不稳,人心惶惶,精兵强将都被大将军带走了,二爷无法可施,只是苦苦支撑,日夜巴望着大将军能回去主持大局。”
萧富嘴里的二爷是萧浩然的弟弟萧蔚然,当年曾赴定州与李清谈判,其人中上之才,却是远远不能应付眼下危局。
萧远山小心地收起手中的血书,神色由悲怆慢慢变成坚毅。
“大将军,国公爷怎么说?”沈明臣问道。
“与你所说,如出一辙忍辱负重,借道李氏”
沈明臣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天之后,萧远航,萧劲,萧锐,三路人马,合计近十万人,返身扑向秦州,其势之凶,让人毫不怀疑萧氏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打下秦州,而在秦州,早已有所防备的周同汇集了来自兴州的援兵,来阵以待。一场血战立时便在秦州城下拉开了帷幕。
而与此同时,萧远山率领三万精锐则由盖州直奔狮子关,准备借道金州,返回萧氏的大本营,幽燕。
而此时,金州已完全落入李氏之后,当李锋铁骑奔临狮子关时,狮子关守将不战而降,李氏军队旋即接管狮子关,掐死了萧远山回师的最后一条路,一天之后,前军指挥李牧之赶到了狮子关,根据定州统计调查司和李氏自己的情报情关暗香传来情报,李怀远判断,萧远山将佯攻秦州,实走金州,李牧之担心李锋年纪太轻,意气用事,专门赶到狮子关,坐镇指挥,静待萧远山的到来。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放那萧远山一条生路,以前萧家是如何对待我们的,连爷爷都被他们软禁在京城这么久?正好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李锋不满地对威远候李牧之道。
李牧之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李锋却是向后退了一步,自己已经长大了,但在父亲的眼里,却总是一个孩子。
看着已日渐成熟的李锋,李牧之眼中尽是慈爱之色,这个儿子,从一个纨绔子弟,成长今天纵模沙场的骁将,身后都有着自己另一个儿子的影子,虽然两个都是自己的骨肉,但李牧之对于李清,却怎么也难有那种舔犊之情,近年来,随着李清威望日涨,内心深处,自己居然对他有了一份畏惧之意,老子怕儿子,说出来只怕会让人笑死,但李牧之知道,这种情绪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于自己的内心深处的。
“萧氏一族已经算不上落水狗了”李牧之淡淡地道:“充其量,他们也只能是一只丧家之犬,虽然我们不介意落井下石,但眼下的情况,却是留着他们,比吃掉他们更划算。儿子,我李氏现在不比以往,我们要做大事,就要有大量,以往的那些恩怨,与我们谋划的大业相比,又算得什么?”
李锋想了想,“放萧远山回到幽燕,让他主持大局,对抗洛阳,为我们分担压力?”
李牧之满 意地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
“但是爹爹,我们不担心他们反噬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氏虽然没落,但仍是不可小觑啊”
“你认为你大哥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李牧之反问道。
“那倒也是”李锋若有所思,他对李清,总是有一种不问缘由的崇拜与信任。
李牧之赶到狮子关二天之后,萧远山率领着三万兵马,直抵狮子关下。城上戒备森严,随时准备作战,而在城下萧氏大营之中,萧远山却是一身布衣,回望了营中所有将领一眼,与沈明臣两人大步走出了大营,两人一个卫兵也没有带,一步一步走向了狮子关。
“萧远山求见威远候李候爷”走到城下,萧远山仰头大呼。
片刻之后,狮子关上,垂下了两个木槛,萧远山眼中闪过极其屈辱之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步跨进木槛,沈明臣紧随其后,绳索拉动,木槛慢慢升高。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乡村野居,有意屠龙
第四百六十四章:乡村野居,有意屠龙
萧远山入关祈道,并没有遇到他想象之中的刁难,而是很顺利地与威远候李牧之搭成了一致意见,李氏同意萧氏三万军队通过李氏领土回撤幽燕,并按日供给萧氏军粮,直至萧远山踏上幽燕领土。
李氏如此大方,却是担心幽燕两地在洛阳的狂攻之下,萧蔚然顶不住,早些让萧远山回到幽燕主持大局,以免幽燕失控,失去牵制洛阳的一柄利器,一旦萧远山的三万百战精兵返回故土,洛阳想要一举拿下幽燕,那可就难了,让洛阳的腹部顶上这么一柄利器,李氏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李氏控制了全州,金州,李清构想的巨斧战略已大体完成,现在的李氏,除了北方战事方兴未艾之外,其它战区已全都偃旗息鼓,开始了新一轮的养精蓄锐。
萧远山过狮子关不久,久攻秦州不下的军队内部谣言四起,终于发生兵变,秦州城内周同乘势出击,一举击溃城下军队,阵斩萧劲萧锐,活捉萧远航,并于次日斩萧远航于城头,至此,萧氏纠集的十数万精兵除了跟随萧远山走狮子关一部外,其余已烟消云散。
盖州蓝山,青州胡泽全在这个难得的喘息机会之后,整顿兵马,奋起余勇,重新占据盖青两州,并在两地在肆修筑堡垒,摆开了一副严防死守的驾式。
战火纷飞的中原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奇怪的平静当中。
已时六月,此时的定州还异常凉爽,但兴州,却已可以感受到太阳的威力,站在日头下久了,额头上不免就会渗出亮晶晶的汗珠,乡陌之间,偶有蛙声传来,屈勇杰经营兴州数年,早年因备受叛乱打击的兴州已有了复兴之相,田野之中,青苗长势甚佳,眼见今年便是一个好收成。
一个偏僻的小乡村,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声声狗吠,间或还传来圈笼中的鸡咕咕的叫声,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这只不过是一家随处可见的乡间农家,但此时,坐在油灯之旁的两人却不普通,他们是大名鼎鼎的青狼钟子期以及与他搭档的许思宇。
“老钟,你说那只狡猾的白狐约我们见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许思宇满心疑惑,“不是这个女人又在打你的注意吧?老钟,你可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可是心狠手辣之极,要是有机会取了你的性命,她绝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钟子期正在把玩着茶杯,乡里农家,那有什么好东西,这茶杯里面沾了一层污垢,杯沿上还缺了一个口子,就这样一个杯子,钟子期却像是拿着了什么宝贝,把玩了小半个时辰,听到许思宇的话,钟子期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现在她才不会急着取我性命呢”
“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出现了”钟子期道:“袁方这一年来,可是让白狐很是吃了几个苦头,上一次从京城返回,白狐虽然成功地将李国公带了出来,但听说统计调查司损失惨重,一路之上,恶战连连,甚至清风自己也受了伤。这一次啊,她多半是想与我们合作了,我只是在猜测她想与我们合作干什么?”
“天启那个老王八,唉”许思宇叹了一口气,“天下人可被他骗得惨了。”
钟子期面色一凝,半晌才道:“定州应该早知道风声了,那年大年初一,寒山馆里,清风一曲十面埋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等后来我想明白了,可什么都晚了。看来那时候,清风就已有了和我们合作的意思了。”
外面的狗吠声突然停止,宛如消失,许思宇一下子站了起来,钟子期微笑道:“他们来了”如同多年前一般,房门被轻轻地叩响,“我可以进来吗?”
“门没有拴,请自便”钟子期道。
房门被推开,清风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门口,每每看到这张如花脸庞,许思宇都有冲上去一刀砍下这个脑袋的冲动,但一接触到对方那似首洞察一切的眼睛,又让他心有余悸。清风轻盈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在她身后,影子一般的钟静一手拎着那只看家狗,悬空提着也走了进来。
“钟小妹,放了这畜牲吧”钟子期道。
钟静随手一扔,那狗落在地上,夹着尾巴,一溜烟地便奔到许思宇身边,原本惧怕的眼神便凶狠了起来,钟静笑道:“当真是狗仗人势啊”
许思宇嘿嘿一笑,“来这里四五天,倒将这畜牲喂熟了”
清风微笑:“本来几天前就应到了,只是途中因为一件突发事件,耽搁了几天,倒要谢谢钟兄和许兄在这里等我。”
“美人相邀,钟某自然是等得心甘情愿,假如这老许这样的大胡子,我可早就拂袖而去了”钟子期嘿嘿笑着,提起茶壶,将杯子倒满,“远来辛苦,解解渴吧”
清风端起茶杯,看见沾满污垢的杯子,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钟静跨前一步,“小姐”
清风本还有些犹豫,钟静叫了一声,本意是要阻止她喝这杯水,但清风反而是立即仰起脖子,一口便喝了下去。先前她倒不是怕这水里有什么毛病,而是嫌这杯子太脏了。
“爽快”钟子期拍手道,见清风毫不犹豫地喝了这杯水,钟子期终于确定,清风这一次确实是来寻求合作了。将杯子重新倒满,自己端了起来,也是一仰脖子喝尽,将杯底亮给清风,笑道:“唇齿留香,余味悠长”他这却是在向清风两人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只不过语调可就有些轻浮了,特别是这杯子刚刚被清风喝过。
哼了一声,清风坐到桌旁,“什么时候钟兄也变成轻薄无行的登徒子了?”
“非也非也”钟子期笑道:“只是表示一下对司长你的好感而已。”
清风却懒得与这惫懒的家伙打嘴巴仗,径自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摆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钟子期有些好奇。一瞄之下,他就看到这是一张地图,上面用线线描绘着一道线条。
“天启皇帝将从洛阳返回兴州,主持进攻南军事宜。”清风淡淡地道。
响鼓不用重捶,清风只提一句,钟子期已是明白眼前是什么东西,“这是天启皇帝返回兴州的路线图”
“不错,我费了偌大心力才弄到这份详尽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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