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璧君娇嗔道:
“范大哥,你还说不帮着哥哥说话,这就帮着他了。”
堂倌热了菜送来,两人匆匆吃毕。
方璧君取出手帕,轻轻抹着小嘴,一面抬目望着范君瑶问道:
“范大哥,你和哥哥一定住在一家客店里了,你领我去好不好?”
她是非找到哥哥不可,事到如今,范君瑶那能推托?只好点点头道:
“看来在下只好替姑娘带路了。”
方璧君眼睛一亮,娇笑道:
“是啊,你是我哥哥的大哥咯,你不带我去,还有谁带我去呢。”
范君瑶没多说话,两人一同下楼,会帐出门,范君瑶领着她穿过横街,刚到客店门口。
脚一跨进店门,就有一店伙迎过来,陪笑道。
“客官才来,那位相公已经走了。”
范君瑶听得一怔,问道:
“你说和在下一起住店的那位相公,已经走了么?”
店伙连连哈腰道:
“是,是,那位相公人是走了,房间可没退。”
方璧君道:
“那只是出去,还会回来的。”
店伙陪笑道:
“那相公真的走了,不回来了。”
方璧君道:
“他又没退房间,你怎知他不回来了?”
店伙道:
“是那位相公临走的时候吩咐的,房间是给姑娘留的。”
方璧君一呆,回头望望范君瑶,说道:
“这么说,我哥哥真的走了。”
店伙诌笑道:
“那位相公还留着一封信,是给相公的。”
范君瑶道:
“信呢?”
店伙道:
“小的已经放到你老房里去了。”
方璧君道:
“真气人,一声不响的走了,范大哥,快去看看他信上写了些什么?”范君瑶皱皱眉,领着方璧君登楼。
店伙抢着替范君瑶打开房门,说道:
“信就在桌上,小的替两位沏茶去。”
范君瑶跨进房门,果见窗口横桌上,放着一封书信,随手取起,信封上写着:
“留陈范大哥亲启”字样。
范君瑶撕开封口,抽出一张信笺。
好一笔娟秀的字体!
方珏人不但人生得纤秀,就是这一笔字,也纤秀得如出女子之手,真不愧他是个秀才。但范君瑶只看了两行,眉峰不禁又是一皱,接着俊脸也红了。
方璧君忍不住问道:
“范大哥,我哥哥在信上写了些什么?快给我瞧瞧。”
范君瑶嚅嗫的道:
“这……这……”
方璧君一把把信笺接了过去,娇笑道:
“不用你说。我自己会看。”
她低头看着信笺,柳眉儿不觉轻轻一挑,那不是气她哥哥,是喜上眉梢!
看,连她一双俏眼睛,都在闪着异样光采,心里一定会想:
“哥哥做什么事,都婆婆妈妈的够讨厌,但这封信才算合我心意。”
你道信上写了什么?这是给范君瑶的难题:
“范大哥!
舍妹一心要去汉阳书院念书,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找来了,小弟只好先走。
舍妹生性喜武,但从没出过门,小弟走了,只好把舍妹托付大哥,她最崇拜英雄,以小弟想来,她如果知道了大哥是武当派的高弟。她一定会欣喜若狂,自然也会听大哥的话。
她是我的妹子,你是我的大哥,我希望妹子把你当大哥看,也希望大哥把她当妹子看待。
临别匆匆,书不尽意,
敬祝旅途愉快。
小弟珏人留上”
方璧君望望范君瑶,眼圈有点红,幽幽的道:
“哥哥真的走了。”
范君瑶道:
“姑娘打算如何?”
方璧君似是没了主意,随口道:
“我也不知道。”
范君瑶道:
“那么姑娘还是回家的好。”
方璧君咬着下唇,一颗头摇得鼓浪似的,过了半晌,才道:
“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来,干么就要回去?”她忽地眼珠一转,说道;
“你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我哥哥把我托付了你,你上那里,我自然跟你上那里去。”
范君瑶道:
“那怎么成?姑娘……”
方璧君道:
“那有什么不成?是哥哥托你的咯!常言说的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哥哥不是要我把你当大哥看?不是要你把我当妹子看待么?”
范君瑶只是摇头道:
“话是不错,只是……”
方璧君拦着道:
“你承认了就好。”
范君瑶“唉”了一声,道:
“不是我不答应……”
方璧君没待他说下去,甜甜一笑,抢着道:
“那你答应了。”
范君瑶又“唉”了一声道:
“姑娘不知道,我有我的事,再说姑娘和我同行,也有不便。”
方璧君道:
“这有什么不便,你有事,只管办你的事,我又不会碍着你。”
范君瑶道:
“这……这……”
他原是不善说话的人,给姑娘逼急了,一时不知如何说好?
方璧君粉脸微酡,“嗤”的笑道:
“我知道,你是怕男女同行,给人家看到了也不方便,但你莫忘了,你是我的大哥咯,兄妹同行,有什么不方便的?”
范君瑶道: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方璧君道:
“那是什么意思?”
范君瑶道:
“不瞒姑娘说,我流浪江湖,是为了寻访杀害先师的仇人。”
方璧君双目一睁,问道:
“杀害范大哥师父的仇人是谁?”
范君瑶道;
“不知道。”
方璧君道:
“不知道,范大哥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找法?”
范君瑶道:
“就因为我行止无定,所以姑娘不能和在下同行。”
方璧君道:
“我也练过几年武,说不定也可以帮范大哥的忙,就算帮不了忙,有两个人也好商量商量。”
说话之间,店伙巴巴结结的替两人沏了茶送来,一面陪笑道:
“姑娘的房间,就在隔壁,可要小的领你去瞧瞧?”
方璧君道:
“不用,我知道啦!”
店伙识趣的退了出去。
方璧君替范君瑶倒了一盅茶,含笑道:
“范大哥,我们已经讲好了。”
范君瑶沉吟道:
“在下总觉得姑娘还是回去的好。”
方璧君倏地站了起来,粉脸绷得紧紧的,气道:
“范大哥一定不肯,我也不能勉强,反正我出来了,是不会马上就回去的,明天,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可以往那里去,我也可以往那里去,只要不和你同行,你总不能干涉吧?”
说完,一扭头,气鼓鼓的回身往外就走。
范君瑶一呆,望着她,摇摇头,赶忙起身喊道:
“姑娘留步。”
方璧君口头道:
“我们话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事?”
范君瑶暗暗皱了下眉,说什么总是方兄弟托付了自己,就无可奈何的笑笑道:
“姑娘别再生气了,在下答应就是了。”
方璧君睁大眼睛,噗嗤笑出声来,回嗔作喜,问道:
“真的?”
范君瑶道:
“方兄弟既然托了我,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乱跑。”
方璧君娇笑道:
“大哥真好。”
这回连“范”字也不带了。
范君瑶摇摇头道:
“方兄弟真没说错,你像一头没缰的野马。”
方璧君目光柔顺,嫣然一笑道:
“谁说我没缰绳了。”
范君瑶笑道:
“姑娘会听在下的话么?”
方璧君直点头,幽幽的道:
“你是我大哥咯,我一定会听你的。”
说到这里,忽然美目一瞟,翘起小嘴,嚷道:
“瞧你,人家口口声声叫你大哥,你还是姑娘,在下的,给外人听到了,就不像是兄妹。”
范君瑶道:
“妹子……说的是,在下记住了。”
他“妹子”二字出口,不觉脸上红得一红。
方璧君啊了一声,嗤的笑道:
“又是在下。”
范君瑶啊了一声,敲敲脑袋,笑道:
“在下忘了。”
方壁君抿抿嘴,笑的好不妩媚?
第二天,两人会帐离店,在马贩子手里,挑了两匹川马,并辔上路。
方璧君坐在马上,留神身后,果见昨天酒楼上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的瘦个子,在街尾掩掩藏藏的张望。
方璧君看在眼里,不由的暗暗冷笑。
出城不远,只听身后惊铃大响,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是一个身穿灰短袄的汉子,生相骠悍,一手扬鞭,在空中打得“劈拍”作响,坐下马匹,四蹄如风。当他超过两人马前之时,两只三角眼狠狠的瞪着范君瑶直瞧,然后疾驰而过。
照理说,两匹马上,有一匹坐的是花朵般的姑娘,只要你生着眼睛,怎么也不会去看姑娘边上的人。这灰衣汉子目中隐射凶光,只是盯着范君瑶打量,显然有悖常情。
方壁君一眼就看出灰袍汉子是那瘦个子的同党,心中暗生警惕:
“看来就会在前途有事。”但她并没告诉大哥。
范君瑶从无江湖经验,自然不会知道一直有人缀着自己。
第一天,依然平安无事。第二天的午牌时光,两人抵达随县,没有进城,只在路旁一处面馆打了个尖,就继续上路。
走没多远,迎面来了两匹马,马上是两个身穿灰衣短袄的壮汉,他们到得两人面前一丈来远,便自动勒住马缰。
左边一个汉子双手抱拳,高声说道:
“前面这位可是武当门下的范少侠么?”
方璧君眨着眼睛,心中暗道:
“果然来了。”
范君瑶忽然看到马上二人居然道出自己来历,而且还知道自己姓范,心中大奇,连忙抱拳还礼,道:
“在下正是范某,不知二位……”
左首灰衣汉子喜道:
“果然是范少侠,在下兄弟那就没找错了。”
范君瑶道:
“二位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两名灰衣汉子一跃下马,两人同时拱拱手道:
“在下兄弟奉山主之命,特来迎迓范少侠的。”
方璧君听他们说出“山主”二字,心头暗暗一惊,忖道:
“是了,自己怎的没想到这里正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大哥怎会和山主结了梁子呢?”
范君瑶听的一奇,楞道;
“在下和贵山主并不认识。”
左首灰衣汉子恭敬道:
“敝山主名帖在此,请少侠过目。”
说完,取出一张大红名帖,双手递上。
范君瑶接过名帖,只见上面写着:
“闻公亮”三个大字。
他听师傅说过,大洪山主闻公亮,外号九头狮子,为人止派,在两湖地面上,黑白两道,不论有多大的事,只要闻山主一句可决。他看到名帖,不觉肃然起敬,说道:
“原来是闻山主召见,在下自当趋谒。”
右首汉子道:
“咱们替少侠两位带路。”
说完,两名汉子同时翻身上马,策动缰绳,朝前奔去。
范君瑶、方璧君二骑紧随两人而行,四匹马展开脚程,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业已赶到大洪山麓。但见依山傍林,一片村落,约有一二百户人家,四周围着木栅,远远望去,宛如一座山城。
前面两骑,到得栅门前面下马,两名灰衣汉子立即迎上前来,替两人拢住马头,含笑说道:
“两位请下马。”
范君瑶、方璧君相继下马,右首汉子牵着两人马匹退下。
左首汉子立即含笑道:
“二位请随小的来。”
说完,引着两人进入栅门,走到右侧一排小屋前,含笑道:
“二位请在这里登记姓名。”
原来那小屋内放着一张横桌,面向门口,坐着一个中年汉子,他面前放了笔砚和一册簿子。
壁上贴着一张白纸,书:
“来宾留名,解剑入村。”八个大字。
那中年汉子看到二人,慌忙站起身子,拱拱手道:
“二位来宾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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