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侠、范姑娘请坐。”
范君瑶、方壁君也不客气,在右首两把椅子上坐下。
赵万生右手紧握着拳头,他平日在掌心运转如飞的两枚铁胆,敢情全脱了手,如今空着手,显得有些不习惯,连说话都没有了手势,目光一抬,惨笑道:
“佟兄,说来也许你不信,咱们一举一动,全叫落在人家计算之中,就拿李长发赶赴五螺寺这档事说吧,人家就守在路上,等候咱们。”
佟仲和道:
“这怎么会呢?派人去五螺寺……”
他望望吕总管,才道:
“是咱们三人临时决定的,就是李长发,在没到书房里来之前,也还不知道派他什么差事。”
赵万生道:
“兄弟也觉得奇怪,在李长发上路之后,还是佟兄说的,怕对方有人在咱们庄外监视,要兄弟暗中护送他一程,只要登上官道,就不会再出岔了……”
佟仲和点头道:
“这是山主发现中毒之后,就对兄弟说的,对方以三日为期,可能另有阴谋,说不定咱们庄子四周,早已有人暗中监视。因此兄弟才想到咱们派去的人,会遇上截击,请赵兄暗中加以护送,没想到果然出了事。”
赵万生道:
“李长发离庄之后,兄弟也很快跟了下去,当时兄弟还特别留心咱们庄外,是否有人潜伏?但一路上竟然瞧不出半点迹象。老实说,这条路,兄弟从小跑了半辈子,那里可以藏得住人,只要有个影子,就别想瞒过兄弟这双招子。”
铁胆赵万生,在大洪山庄中,名列四大护法,就是江湖上也算得上一流高手,这话自然不是吹的。
大家谁都没有插口,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话。
赵万生口气微顿,接道:
“李长发骑的是马,兄弟暗中保护,只是跟在他身后,相差最多也不过半里来路,他当然不知兄弟跟在他马后,但兄弟却可看到他,就在快到五道沟的当口,那匹马忽然前蹄一蹶,跪了下去,兄弟还当是马跑的太快,不小心滑,那知定睛看去,跌下去的马,只就地一滚,就不见动静……”
佟仲和神色一变,哼道:
“好家伙,还没出十里,那是有人喂了暗青子?”
“八里。”赵万生接着道:
“兄弟看出情形不好,立即赶了过去,但依然藉着树林掩蔽,并没现出人去,兄弟隐身之处,和他失事地点,大概只有三丈来远。这时李长发站在那里,满脸怒容,向着右侧一片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林子里,伤我牲口,还不给我滚出来?”
他话声甫落,只听有人冷冷说道:‘朋友说话最好客气一些,我是在这里猎兔,不小心伤了你牲口,一匹马能值多少银子?也用不着出口伤人?’随着话声,从林中走出一个青衣人来,背上果然背着弓箭,像是个猎人。”
佟仲和目光一注,问道:
“赵兄看清楚了,那是怎样一个人?”
赵万生道:
“看清楚了,此人身材瘦小,脸色苍白,没一点血色,浓眉细目,嘴唇很大,年纪大概三十出头。”””
“身材瘦小”四字,听到方壁君耳中,不觉心头一动,问道:
“赵护法听他口气,是男是女?”
赵万生一怔道:
“此人说话声音,确是有点怪,兄弟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兄弟可以肯定他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
佟仲和沉吟道:
“身材瘦小,声音也听不出他是男是女,那就是说也可能是女的了。”
赵万生点点头道:
“晤,有可能。”
佟仲和道:
“后来呢?”
赵万生道:
“李长发怒声道:‘你在大洪山打猎户’
青衣人大笑道:‘大洪山是你家的?不准打猎,又是谁规定的?’
李长发道:‘朋友没打听打听大洪山是什么地方?’
青衣人冷笑道:‘不用打听,大洪山还能唬人,也不会有今天,老实说,我是因为你马跑得太快了,惊我的兔子,我才给你一个教训。’
李长发听得大怒,刷的撤出单刀,喝道:‘原来你存心射我马的。’
青衣人冷笑道:‘人还没死,你去报什么丧,何用跑得这么快法?就算存心射马,没射你人,已经箭下留情,够客气了,还凶什么?’
兄弟听他口气不善,但他只有一个人,是以仍然没有现身。
李长发大喝道:‘好小子,你既是冲着大爷来的,那就亮出兵刃来,咱们不用多说废话’
青衣人冷哼道:‘凭你还不配和我动手,还是叫你保镖的出来,我有话问他。’
兄弟听他这般说法,明明已知我隐身近处,只好现出身去,这匹马中的是毒箭,早已倒毙,这就吩咐李长发回来换马。
不料那青衣人冷喝道:‘站住,想回去搬救兵也得听我把话说完了再走。’兄弟问他要说什么?那青衣人冷声道:‘五螺寺不用去,三日之内,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大洪山庄一步,听明白没有?’
兄弟看得再也忍耐不住,正待发作。
那青衣人冷冷一笑道:‘姓赵的,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不知你认不认识?’他不待兄弟问他,忽然从怀巾取出一件东西,当着兄弟展了开来。”
佟仲和怀疑的道;
“他给你看的是什么东西?”
赵万生嗒然若丧,长长叹了口气,才道:
“云开见洪峰。”
范君瑶不知“云开见洪峰”是什么?心中却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朝方壁君看去。
佟件和脸色骤变,骇然道:
“会是咱们帮主的洪峰旗令,赵兄可看清楚他手上的是真是假?”
赵万生道;
“似乎不假。”
佟仲和断眉深蹙,说道:
“洪峰旗令,收藏祖师堂密室之中,怎会落到外人手中去的?”
赵万生道:
“当时兄弟看他亮开旗令,心头不禁大吃一惊,立即喝问他这旗从那里来的?”
佟仲和道;
“他如何回答?”
赵万生道;
“那青衣人左手执令,右手指天、凛然说道:‘赵万生,你身为大洪山护法,难道忘了云见洪峰,底下的一句话么’?”
佟仲和睑色煞白,说道:
“他竟然以执行帮主使命自居?”
赵万生道:
“是的,他问兄弟这句话,就是要兄弟答他‘千山万壑尽低头’,向旗令行跪拜之礼……”
佟仲和道:
“赵兄如何答他?”
赵万生苦笑道:
“就算旗令是真,兄弟又岂能向贼人屈服?何况那时兄弟还不知道旗令真假,心念一转,立即想到如能把此人拿下,不怕他不说出幕后主使的人来。当下就大笑道:‘赵某不知朋友手中这面旗令是真是假?’喝声甫出,兄弟掌心两枚铁胆,也闪电打出,兄弟那两枚铁胆,原是一大一小,小的一枚,击向他手中旗令,较大的一枚,直取他左肩。”
佟仲和点头道:
“赵兄此举,设想周到,咱们洪峰旗令,是天蚕丝揉合金丝织成,宝刃不损,百年如新,铁胆自然损毁不了它,但若是假的,这一击就会把它震得粉碎。”
赵万生道:
“兄弟也是这样想法,但这一击却证明了那厮手中确是咱们帮主的洪峰旗讼?”
佟仲和道:
“赵兄以铁胆成名,胆无虚发,旗令若是没被震碎,那就可能不假,不知赵兄可把那厮擒住?”
赵万生惨笑道;
“还想擒住人家?这两枚铁胆,不但送了李长发的性命,连兄弟都负了重伤。”
佟仲和吃惊的道:
“贼党来了帮手?”
赵万生摇摇头道:
“没有”
佟仲和道: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万生长吸了口气,道:
“兄弟在这两枚铁胆上,少说也下了三十年苦功,一向自诩胆无虚发,但这回真是栽到家了,连兄弟自己都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抬目望了佟仲和一眼,续道:
“兄弟方才说过,两枚铁胆,同时出手,一取旗令,一取那厮左肩,就在两枚铁胆快要打到那厮身前。只听那厮喝了一声:‘赵万生,你好大的胆子!’唉!兄弟也没有看得清楚,好像他把手中旗令展了展,两枚激射而去的铁胆,居然被他反弹回来。那简直快到无以复加,只听身旁的李长发响起一声惨叫,也许是同时,兄弟左肩剧毒欲裂,两眼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兄弟心头清楚,强忍着伤势,迅快从身边撤出刀来,但等兄弟定神瞧去,那青衣人早已走的不知去向,只有李长发倒卧地上,业已重伤致死。”
佟仲和面情凝重,说道:“那是说赵兄并未和他真的交手。”
赵万生点头道:“这还不够么,他把兄弟条出去的两枚铁胆回敬过来,一招之下,就造成一死一伤之情。”
佟仲和微微摇头道:
“兄弟看去,并不如此。”
赵万生道:
“佟兄的看法如何?”
佟仲和道:
“咱们大洪山一派,在武功上,走的是阳刚路子,以力为主,除开山主不说,就是咱们老弟兄,也都有几十年修为。那厮纵然武功不弱,也断难一下接得住赵兄发出去的两枚铁胆,大概除了山主,武林中能同时接下赵兄两枚铁胆的人,只怕也为数不多,因此兄弟认为那厮使的可能是某种借力手法。”
赵万生道:
“佟兄说的也是有理,只是借力卸力,属于巧劲,最多只能把兄弟两枚铁胆震飞出去,决不可能利用兄弟的铁胆伤人。”
方壁君道:
“我曾经听人说过,武林中有一种手法,好像叫做‘依样葫芦’,不论你用什么兵刃,暗器,掌风指力,他都可用‘依样葫芦’这种手法。来回敬你,倒也和赵护法说的情形,颇有几分相似。”
佟仲翟然道:
“不错,兄弟好像听山主说过‘依样葫芦,的名称。”
赵万生废然道:
“依样葫芦,天底下真要有这样一招神奇手法,武林百家。秘传绝艺,岂不是全没有用了?”
佟仲和双眉紧皱,徐徐说道:
“目前咱们最重要的,该是派人去五螺寺,尽快把点头华佗请来,解了山主身中之毒,才能应付这艰险局面……”
方壁君道:
“对方明知山主中毒,咱们必然会派人去请点头华佗,因此也必然会在路上埋伏,决不会让咱们的人出去。”
佟仲和愤然道:
“为了山主,山下纵有埋伏,咱们赴汤蹈火,也得一拼。”
方壁君道:
“以昨今两天发生的事情看来,对方在向大洪山庄发动之前,早已有了周密部署,可以说他们对大洪山庄的一人一物。一举一动,早已了如指掌,而大洪山庄在事变前既一无所知。就是目前,也依然摸不清对方路数,这叫做敌暗我明。咱们如果只是为了去请点头华佗,尽出高手,硬冲出去,咱们因不知对方究在山下埋伏多少高手。人去多了,就削弱了大洪山庄的防守力量,反而予敌人以可乘之机,人去少了,未必就能冲得出去。”
佟仲和听得不禁一呆,问道;
“依姑娘之见,该当如何?”
方壁君道;
“我只是想到就说。也许说的不对。”
佟仲和道:
“姑娘心思缜密,论事精辟,就是兄弟,闯了多年江湖,都自鸣勿如,兄弟诚心请教,姑娘有何高见,但请直说。”
方壁君道:
“佟护法既然这样说了,我只好直说,我觉得就是把点头华佗请来了,只怕也未必能解山主身中之毒。”
佟仲和道:
“姑娘之意……”
方壁君道:
“闻山主中的若是秘制奇毒,那么就只有对方的独门解药可解,尤其闻山主虽是中毒昏迷,但毒性并不太烈,足见对方下毒,极有分寸,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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