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护法,咱们歇一回再走好么?”
范君瑶走了过去,关切的道:
“妹子,你走累了?”
方壁君感激的瞥了他一眼,嫣然笑道;
“还好。”
佟仲和忙道:“咱们赶到那里也许有一场斯杀,在这里休息一回也好。”
他口中说着,那一双深遂有光的眼睛,却只是凝足目力,朝那座插云高峰的右侧了望。
方壁君手中两颗石子,一上一下的随丢随接,一面侧过脸来,含笑道:
“大哥,你也坐下来歇一回,我们一起来玩好不好?”
范君瑶在她身边坐下,笑了笑道:
“这是小孩子玩的,妹子不怕大家笑你么?”
方壁君披披嘴道:
“这有什么关系,你也是个大孩子呀!”
四名武士看得脸上都有了笑容。说实在,方壁君长得太美了,她的一举一动,无一不美,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就该带点稚气。
佟仲和世故极深,他和范君瑶兄妹,相处了二日,从他们神情上,渐渐发现他们似乎不像是亲兄妹!
方壁君没再说话,她把两颗石子,一上一下,随丢随接愈丢愈快,突然其中一颗石子,宛如离弦疾矢,带起一丝尖风,直向天空电射而去。
在场几人都是行家,耳朵自然十分敏锐,听出那颗石子带起的尖风有异,不禁全都一齐看来。
就在此时,但听“扑”的一声,似有一团东西,从空中堕落地上。
佟仲和突然醒悟,此处正当两座山岭之间,若是有人从大洪山庄放起信鸽,此处正是必经之路。心中暗暗钦佩方壁君心思缜密qǐζǔü,难怪要在这里歇脚,心念转动,目光直注远处,喝道:
“信鸽。”一面朝站着的武土挥挥手道:
“你们快快把信鸽捡来。”
当下就有二名武士纵身朝草丛中飞扑过去,捡起一只死鸽,提了过来。
佟仲和急急问道:
“这鸽子脚下,可有信筒?”
一名武士答道:
“回护法,这是一只野鸽,脚上并没有信筒。”
佟仲和道:
“这就奇了,喊人既然放出信鸽,怎会没有系上字条?”
方壁君咭的笑道:
“飞鸽固可传书,但飞鸽也可以报警,只要鸽子飞到了,警号也传到了,何用再缚上信筒?”
佟仲和连连点头道:
“姑娘高见极是,唉,若是让这只码子飞到谷中,咱们的行踪也就泄露了。”
董崇智好奇的道:
“范姑娘怎会知道有人放出信鸽报警的呢?”
方壁君笑色道:
“大洪山庄早已有贼党潜伏,他们虽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何在,但有人出庄,放出信鸽报警,总不会错。”
话声未落,玉手抬处,又是“嘶”的一声,第二颗石子又脱的飞出,凌空而上!
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果然又有一点灰影,快如流星,朝岭上划空投来。不用说又是一头信鸽。但就在它堪堪飞到头顶,在空中翻了两个身,直堕下来。
佟体和脱口赞道:
“姑娘高好明的手法。”
方壁君嫣然笑道:
“佟护法过奖了。”
说话之间,一名武士不待吩咐,飞快的迎了上去,从地上拾起死鸽,朝佟仲和躬躬身道:
“禀护法,这头鸽子上,也没有书信。”
佟仲和为人精细,接过鸽子,亲自查看过了,才把死鸽丢弃。
方壁君扭头笑道:
“好啦,我就是等这两头鸽子,现在可以走了。”
范君瑶道:
“妹子如何知道贼人准会放出两只鸽子来?”
方壁君道:
“如果放鸽子的人是我,我也会放出两头来的,万一被人截住了一头,不是还有一头么?”
由岭后下山,已经没有山径可循,一行由董崇智领路,踏着危壁断崖,以刀剑拨草而行。
这样足足走了顿饭工夫,才算抵达峰麓。高峰右侧,有一道干涸的山涧,润水不深,只有中间一条,曲折如带,但山润却甚是潦阔,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乱石。
董崇智领着众人沿涧而上,又行了里许光景,忽然朝左弯去。
那是一条从两山之间流出来的小涧,草高及人,小洞随着山势曲折,形成一条狭仄的山谷,渐渐升高,但因两边山势高峻,这里终年不见天日,甚是阴湿幽暗。
狭谷尽头,半山腰上,挂着一道飞瀑,远远望去,状若匹练。这一路居然没有一个贼人,好像他们毫无防备一般。
董崇智老远就停下步来,伸手指指飞瀑,说道:
“那洞窟就在飞瀑右侧。”
佟仲和点点头,然后低声说道:
“咱们八人,可分为三组,兄弟和董老四一组先行,范少侠兄妹一组随后接应,四名弟兄一组,可守住洞窟,拦击贼人,不准放走一个。”
分配停当,佟仲和摸摸腰间插着的大铁锥,低声道:
“董老弟,咱们走。”
两人当先长身纵起,起落如飞,朝山崖阁扑去。
飞瀑右侧山崖上,有一片小小平台,壁间果然开凿了一个洞窟,上书“黄龙洞”三个大字。
佟仲和、董崇智两人,堪堪跃上平台。
只见洞口前面站着一个眉目清秀,年约十四五岁的道童,双手合掌,迎了过来,含笑道:
“家师算知今日四位贵宾莅临,特命小道在此恭候。”
这道童来得好不奇突?
佟仲和微微一怔,问道:
“小道友的尊师是谁?”
小道童含笑道:
“家师不问尘事,没有道号,贵宾见面,就会知道。”说着,脸上飞过一丝诧异之色,望望崖下,说道:
“家师曾说,共有四位,怎么只有二位呢?”
佟仲和心中暗暗惊奇,忖道:
“自己一行人,行踪极密,他师傅怎会知道的呢?”一面答道:
“不错,咱们确有四人,两个同伴,也快到了。”
说话之时,范君瑶、方壁君两人,也已穿出树林,走到崖下。
小道看得大喜,慌忙趋近崖前,打着稽首道:
“两位施主快请上来,家师已在洞口恭候多时了。”
佟仲和心头泛疑,只得说道:
“范少侠,这里住着一位老道长,算准咱们四个人同来,早说就命他高徒在门口守候,你说奇不奇怪?”
方壁君秀眉一蹙,低低说道:“好个狡猾的贼人,他居然放出了三个信鸽。”
他们已经截住两头,还走漏了消息,自然是贼人放出三头信鸽了。
范君瑶吃惊道:“那是贼党已经知道咱们行动了。”
方壁君低声道:“他们就是得到消息,也为时不会太久,待回咱们进入洞窟,大哥不可和我离得太远。”
范君瑶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两人相继登上石崖,只见壁间有一个人来高的洞窟,洞门口挂着黄布棉帘,看不到洞内情景。
小道士迎着两人打了个稽首道:
“家师命小道,在外恭迎四位宾客,如今人已到齐,那就请吧。”说完,急步走到洞前,打起棉帘。
佟仲和明知对方必有阴谋,但人家既命门人在洞口相迎,岂肯示弱,当先举步跨了进去。董崇智紧随他身后而入,范君瑶第三,方壁君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紧随着大哥身边。
小道士等四人走入,立即放下了棉帘。
大家只觉眼前一暗,各自凝功戒备,防人乘暗偷袭,但等大家站停身子,倒是没人出手偷袭。
经过这一瞬工夫,目光已经恢复过来,洞窟内不再像方才那般黑暗,大家可以清晰看到这洞窟并不太大,大概只有四五丈见方,中间壁上,供着老君像。
一张石桌,点燃着一盏油灯,一只石香炉,燃着一支线香,香烟缭绕,弥漫一室,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石桌旁,坐着一个灰衣老道,面前摊开一卷书,正在全神贯注,默诵经文,对四人进入洞窟,恍如不见。
小道士慌忙趋到佟仲和身边,低声陪笑道:
“每天这时候,都是家师诵经的时间,四位请多担待了。”
佟仲和道:“咱们等一回,不要紧。”
小道士歉然道:“黄龙洞只有小道师徒,平日生活十分清苦,贵客来了,连茶水都没有实在过意不去。”
佟仲和没有理会,炯炯目光,只是朝洞窟四周打量,一面问道:
“董老弟,你昨天来过,这洞窟里面也是这样么?”
董崇智点点头道:“一样,只是没有这道棉帘。”
小道士吃了一惊,望望董崇智,陪笑道:
“原来这位施主昨天来过。”
董崇智道:“不错,我问你,昨天这里有许多人,这些人呢?”
小道士松了口气,道:
“原来施主不是他们一夥,施主差点吓了小道一跳。”
董崇智道:“他们人呢?”
小道士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那是一夥强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家伙,好不怕人,幸亏他们只待了半天,就走了。”
佟仲和目光凝注,望着洞窟右首似有一个里洞,口中说道:
“董老弟,咱们到里面瞧瞧。”举步走了过去。
小道士忙道:“那里是家师和小道睡的地方,又小又脏,施主不看也罢。”
佟仲和那会理他,一手紧接大铁锥,行到洞口,凝足国力,朝里望去。
小道士说的没错,里洞比前洞略小,地上铺着草褥,还有几条棉絮,果然是睡觉的地方,不见有人隐伏,但佟仲和是老江湖了,一眼看出地上铺的草褥,至少也可睡上五六个人。
看情形这座洞窟,分明是贼党临时落脚之处,自然决不止老道师徒两人,那么其它的人,又到那里去了呢?
方壁君因小道士奉命在洞口迎客,而且在等齐了自己四人,才引入洞窟,已然想到潜伏大洪山庄的贼党,放出三头信鸽。自己截住了两头,另一头飞鸽,自然先自己等人到达,为时虽然不多,却已足够贼人布置。这时眼看那老道目不旁视,只是坐在那里默诵经文,对自己等人恍如不见,听了董崇智说出昨天来的时候,洞口没有那道棉帘。
再看洞中香烟缭绕,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叫了声:“不好。”
趁小道士不见,迅快探怀取出四颗药丸,自己吞了一颗,把一颗塞到范君瑶手中,低低说道:“快含在口中。”
范君瑶心知“妹子”为人机智,忽然有此举动,必有道理,接过药丸,就很快纳入口中。
这时也正是佟仲和察看了后洞情形,正待转形,只听方壁君叫道:
“佟护法,你们快过来。”
佟仲和听得一怔,道:“范姑娘……”
他想说“范姑娘有什么事”,但只说到一半,陡然觉得不对!原来他随着话声,转过身来,但就在转身之际,腰背微感麻木,竟然由不得自己。
当然,转是转过来了,但转得十分勉强,再一举步,双脚也沉重得提不起步来,心头大吃一惊,怒哼道:“不好,咱们上了贼人恶当。”
正在默诵经文的老道士适时站起身来,满脸诡笑,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寿佛,诸位贵宾远莅,贫道有失远迎,不知老施主那里感到不舒服了?”
董崇智也在此时,变了脸色,要待拔剑,只感到五指麻木,力不从心,不由嗔目喝道:
“好个妖道,你在咱们身上,如何使了手脚?”
老道士诡笑道:“四位自己送上门来那能怨得贫道?”
在他们说话之时,方壁君低低说道:“大哥莫要妄动。”
范君瑶朝她暗暗点了点头。
雷公佟仲和、董崇智二人,虽未倒下,但全身麻木,功力全失,定在那里,半步移动不得,已经闭上眼睛。
只有范君瑶、方壁君口中含了解药,并未中了减人暗算,但他们二人故意装作中毒的模样木立不动。
老道士望望四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