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由白猿把自己引上一处石室,室中一个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面目枯瘦,须发俱白的蓝袍老人,闭目垂帘,状若入定……
坐在下首的几个老者,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
李延龄微微颔首,眼巴巴的望着范君瑶,说道:
“他就是会主了。”
范君瑶道:
“那老人身前,还放着一堆新鲜水果,在下只当他还是生人……”
李延龄双目乍睁,问道:
“怎么?会主……”
范君瑶道:
“其实束老前辈已经仙逝多年了。”
“啊!”这令所有的人几乎都惊啊出声。
范君瑶接着就把大白猿示意自己向老人跪拜,然后又引着自己去看壁间字迹。
李延龄道:
“壁间字迹,想必是会主所留,只不知写的什么?范公子是否还能记得么?”
范君瑶想了想道:
“壁上字迹,在下大概还能背诵得出来,那是:‘余遭仇人围攻,身中毒指,双足被刖,自分必死,幸得灵猿救来此地,匆匆二十载矣,近日每感异徵,或将不久于人世,二十年来,静修有得,创为排云一掌,扫云三剑,裂襟为记,留赠后之入洞者。终南束秀夫以指书’,大概就是这样了。”
李延龄切齿道:
“会主身遭仇人围攻,会是‘天毒指’的传人,咱们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贼人找出来。”
其余几个老者也愤怒填膺,齐声道:
“李兄说得是,咱们若不把围攻会主的人,碎尸万段,咱们就不算是胜字会的人了。”
范君瑶道:
“诸位老丈且请息怒,会主大仇,已经报了。”
李延龄讶异的道:
“会主大仇已经报了?莫非是范公子……”
范君瑶道:
“李老丈且听在下把这一段说完了,再行奉告。”
接着又把大白猿从老人身边取出卷着的胜字旗,和另外一方白布,布上是用木炭写的一掌三剑,一起交与自己,又命自己朝老人磕了几个头,才行退出,详细说了一遍。
接着又道:
“那束老前辈裂襟所书的一掌三剑,在下在遇上束姑娘时,已经交与姑娘,当时在下原是把这面胜字旗,也一并交与束姑娘的,但束姑娘不肯接受,说她只是束老前辈的孙女,并非胜字会的人,要在下暂时保管,今天幸而遇上诸位老丈,都是昔年胜字会的高人,在下正好把此旗交诸位老丈……”
他话未落,李延龄突然哈哈大笑道:
“范公子,胜字旗乃是胜字会会主的旗令,束会主已归道山,虽然并没有把旗令亲交公子,但公子得灵猿接引,叩拜过束会主,得到旗令,正和束会主亲自授与一样,胜字会昔年立下的规章,接受会主旗令,就是本会继任会主,此事束姑娘在留柬之中,已经隐约有了指示,老朽等人为了证实其事,才请范公子叙述经过,从现在起,范公子就是本会的新任会主了。”
原来他们早有此意,无怪这些人,在见面之时,就执礼甚恭。
范君瑶听得不觉一怔,慌忙摇手道:
“这个如何使得?”
李延龄道:
“自从束会主失踪之后,二十年来老朽等人,也远离终南,到处寻访,等的就是今日,范公子由灵猿引见,这就是天意,公子请勿推辞,只是公子方才曾说会主大仇已报之事,还望公子赐告。”
范君瑶就把申公豹侯延炳开府石城,所谓石城别府,即是“天毒府”。
自己如何会合大洪山闻山主,赶去石城,申公豹候延炳中途设伏,如何由束凤君派彩鸾把他擒去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李延龄听得喜道:
“束会主有这样一位亦侠亦仙的令孙女,不但大仇得报,英灵有知,亦当含笑九泉了。”话声一落,回头朝祝士义道:
“祝兄点起香烛,拜过束会主,就请范公子接掌旗令了。”
范君瑶连连摇头道:
“诸位老丈,在下年轻识浅,贵会会主一职,在下万万不能接受。”
李延龄正容道:
“束会主一生耿直,嫉恶如仇,他手创胜字会,就是鉴于天下武林,道德沦丧,名大门派,又徒有盛名,不肯多管是非,以致江湖上正义不伸,邪恶横行,遂毅然以天下为己任,扶弱锄强,行侠仗义,二三十年前,江湖上只要提到胜字会三个字,黑白两道,无不肃然起敬,束会主更是人人崇敬,武林中就是最大的纠纷?只要束会主一言可解,因此江湖上对他有姜太公之称,意思就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之意。”
他口气微顿,说道:
“老朽说这些话,就是说胜字会虽非江湖门派,但它代表的是正义,不是一般帮会,良莠不齐,所可同日而语。”
范君瑶道:
“这个在下知道。”
李延龄道:
“那么范公子就该铁肩担道义,毅然接受旗令,继续束会主的遗志,以天下为己任。”
范君瑶道:
“在下实在年轻识浅,只怕难当重任……”
李延龄道:
“公子毋须再推辞了,老朽等人已经等待了二十年,来日无多,实在不忍束会主手创的胜字会,从此湮没无闻,公子接掌旗令之后,老朽等人自当竭尽全力,辅佐公子,鞠躬尽瘁,维护胜字会,使它永远能屹立江湖,他日地下若逢束会主,也总算有所交待了。”
范君瑶还待开口。
方璧君道:
“大哥,李老丈既然如此说了,依我看,大哥就接受了吧!”
这时祝士义早已燃起两支红烛,手中拿着三支香,神色恭谨,站在一旁,立时双手递了过来,说道:
“恭请新会主上香。”
李延龄低声道:
“范公子,你请上香了。”
范君瑶到了此时,已是身不由己,只得接过香来,朝上首拱了一拱。
李延龄立即双手接过,插入香炉之中。
祝士义又道:
“新会主向旗令行跪拜礼。”
范君瑶依言向上跪下,拜了八拜。
就在范君瑶跪下之时,李延龄、祝士义也在他一左一右,跪了下来,其他五人,也一齐在范君瑶身后,跟着跪下。
范君瑶拜毕,缓缓站起身子,李延龄、祝士义和身后五人才行相继站起。
祝士义又道:
“授旗,由首席护法代表束故会主授予新任会主。”
范君瑶心中暗道:
“不知谁是首席护法?”
思忖之间,只见李延龄神色肃穆,缓步走到神案前面,双手取起胜字旗,转过身来,面向正南、然后一手执着旗杆,一手展开旗令,肃然而立。
这小庙之中,布置虽然十分简单,但仪式却是十分隆重,使人油生肃穆之感。
李延龄目注范君瑶,双手递过旗令,范君瑶伸出双手,接过旗令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但在这种场面,心知自己必须致答辞才受,只得肃容说道:“正义之使旗开得胜。”
李延龄等他接过旗令,立即退到他左首站定。
祝士义又道:
“会主请转身,面向南立,接受本会护法参见。”
范君瑶只得依言,手执旗令,在正中站定。
祝士义走到他身边,教他右手伸直,以掌心托着旗杆,把旗令斜靠臂弯,旗向外展,然后退下。
李延龄一脸恭敬,缓步走到范君瑶前面五尺来远,躬下身去,口中说道:
“首席护法李延龄参见会主。”
范君瑶正待还礼,只听祝士义以“传音入密”说道:
“会主不用还礼,只须朝他点头示意即可。”
范君瑶依言朝李延龄点了点头。
李延龄躬身一礼,退后二步,然后又回到范君瑶左首站定。
接着祝士义走上前来,躬身道:
“属下祝士义参见会主。”
范君瑶也朝他点头示意。
再下来是吴子陵,接着是其他四个老者,也依次上前参见。
这四人中,身材瘦长,脸型狭长的是宋长庚。
身材矮胖,秃顶的是孟叔明。
中等身材,貌相清癯的是周咏棠。
身材伟岸,紫面黑须的是王玉峰。
范君瑶一一点头答礼,心中暗暗记下了他们几人的姓名。
李延龄含笑道:
“会主现在可以收起旗令了。”
范君瑶依言卷起胜字旗,问道:
“已经好了么?”
李延龄道:
“会主从现在起,已是本会之主,本会在终南胜友村中,尚有百户居民,百名剑士,连同属下等七人,今后悉听会主差遣。”
方璧君、修灵凤两人,因方才是胜字会在举行授旗典礼,江湖各帮各会,遇上这等会内的典礼,照例是不准旁人观看的,但她们两人是和范君瑶一路来的,不便退出。
因此方壁君悄悄的拉了修灵凤一下衣角,退到了边上。
直到此时,眼看他们行礼完毕,才一起走了过来。
方璧君含笑道:
“恭喜大哥,荣任了江湖上黑白两道,人人推崇的胜字会会主。”
范君瑶道:
“妹子怎的也和我客气起来了。”
修灵凤眨动一双清澈的眼睛,问道:
“范师哥,你当了胜字会的会主,我和方姐姐,算不算胜字会的人呢?”
范君瑶还未作答,李延龄接口笑道:
“姑娘问得好,胜字会不是江湖—般帮会,入帮入会,要有上香叩头一套仪式,胜字会是以道义相结合,只要志趣相投,即是本会会友,姑娘是会主的同门,自然也是胜字会的人了。”
修灵凤喜道:
“这样就好了,哦,方姐姐,你听到没有,我们也是胜字会的人了呢!”
大家依次落坐。
李延龄问道:
“天毒府已破,会主和两位姑娘,—路北行,要上哪里去?”
范君瑶道:
“兄弟有些私事,想去云中山一行。”
这要是换了别人,大家说出有些私事,旁人自然不好追问下去;但他如今已是胜字会新任会主,会主的事,大家自然十分关心,会主的行踪,大家也自然非知道不可!
祝士义目光望着范君瑶,说道:
“会主前往云中,不知有何公干?”
方璧君笑道:
“大哥,你现在是会主的身份,会主行踪所至,诸位护法自然都该知道的了,大哥自应把此行情形,向诸位说明才好。”
李延龄点头道:
“姑娘说的极是,会主有什么事,属下等人当可代劳。”
范君瑶道:
“兄弟前往云中,也只是访查而已,并无一定目标,怎好劳动诸位护法?”
当下就把数月前万里飞云侯耀堂在桌上留字,曾说:
“如有疑问,可去云中。”
这次在天毒府关前,又有人以“传音入密”,嘱自己前往云中一行,自己当日前来湖北云梦,原也是找寻“云中”而来,大概说了一遍。
李延龄沉吟了半晌,突然目光一抬,朝祝士义道:
“祝兄,兄弟倒想起一件事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面情凝重,祝士义不觉怔的一怔,道:
“李兄想起什么事来了。”
李延龄道: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兄弟曾听束会主提起过一个人……”
他似是竭力思索着一件往事,口气停的一停,续道:
“此事束会主当时说的并不清楚,好像此人就叫云中君……”
祝士义讶然道:
“兄弟怎会从未听说过?”
李延龄道:
“那是束会主有一次无意透露出来的,据说这云中君在一月之间,接连找上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单身双剑,破了少林十八罗汉阵,血溅佛门,伤亡惨重,他接着又找上武当山去,连武当五行剑阵,都阻拦不住……”
祝士义愕道:
“这等大事,江湖上怎会没有一点耳闻?”
李延龄道:
“这是少林、武当两派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耻辱,自然告诫门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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