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雨想了想:“也好。”
乔月龄丝毫不知自己已被那二人作了安排,安静地坐在桌旁,看似耐心地等着消息,却随时都在准备着偷跑出府,打算先去宁朔解救家眷。
时近傍晚,夙鸢端了盏茶进来,放在她跟前,眼神依旧不太友善,口中道:“城主吩咐,乔姑娘可以出去了。”
乔月龄猛地站起身:“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多谢!”乔月龄来不及多言,嗖地就跑出了门。
府门口安排了马车,车夫说城主吩咐过了,她想去何处都可以。乔月龄虽然感觉奇怪,还是说了句去宁朔。
马车即刻启程,车夫特地嘱咐速度会很快,请她不要随便探身出车,免得出意外。
乔月龄坐在车中,听着哒哒踏过石街的马蹄声,只觉心焦如焚。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人声,似乎是到城门口了,终究没顾及车夫叮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却是一惊。
“停车!你这是哪道城门?根本不是去往宁朔的路!”
车夫并不理会她,乔月龄不顾狂奔的车速,企图跳车,却见马车两旁各有一队护卫,全都紧盯着她,根本难以逃脱。
她一咬牙,抽出匕首探身出去,撇开车夫,纵身跃上一匹马,割断套着的缰绳。马匹狂乱,好不容易调过头,前后左右却都围满了墨城军士。
侍卫匆匆赶回城主府禀报,乔月龄不肯出城去西域,非要调头回中原,已经僵持在城门口。
她在墨城出现的消息可不能走漏。师雨怕事情闹大,匆匆拿了面纱覆面,亲自打马赶过去。
百姓们都被远远隔开,乔月龄如今装束普通,也实在不易被一眼认出来。她正愁找不着正主,就见师雨打马而来,不顾团团围着自己的士兵,怒道:“你究竟想怎样?”
师雨横马立在她跟前:“实不相瞒,你大哥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你此刻前往西域避一避,还有活路。”
乔月龄瞪大双眼,脸上血色褪尽,不多时又蓦地撰紧缰绳道:“我大哥是冤枉的,我要入都为他伸冤!”
师雨冷笑:“他不冤枉,他所做的,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乔月龄手上的匕首横了横:“我就知道你是假装亲近他,你是要报复他夺城之仇是不是?为何要我独活,亲眼看着唯一的亲人丧命!”
师雨半张脸遮在面纱后,唯有双眸森冷:“你这算不上亲眼,我那才是亲眼看着唯一的亲人丧命。一刀直入心胸,一点一点慢慢咽气,可比你大哥被一刀斩头难受多了。”
乔月龄愣了愣。
师雨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想必很快圣旨就会传遍天下,你此刻走还来得及。”
乔月龄咬牙:“就算出了城,我也会绕道回长安去,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随便你。”师雨眼角弯弯,笑得甚是温柔:“我救你一命,仁至义尽。以后你要想去送命,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觉得值得。乔定夜已经由风雅儒官沦为居心叵测的反贼,在我眼中更是不堪。你死了,他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留在世人心中;你活着,大约还有他曾经好的一面活在这世间吧。”
她挥挥手,吩咐士兵放行,转头打马回府。
即墨无白立在吹雪阁上,遥遥望着城门口的动静,其实看得并不真切。
夕阳完全坠下之时,师雨出现在他身边。
“情形如何?”
师雨摇头:“不知,随她便吧,命本来就是她自己的。”
即墨无白微微叹息。
很快,台阶上转来脚步声,夙鸢登了上来:“城主,乔姑娘自己出城去西域了。”
“还好是个明白人。”师雨转头与即墨无白相视一笑,并肩望向城门,暮色四合,那里果然已经平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感谢大家昨天的祝福,虽然又老一岁,但感觉自己还是萌萌哒(^o^)/~(滚←_←
唉,霸王们好狠心啊,周末也不出来找我耍,咬手指祝你们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o( ̄ヘ ̄o#)
第六十二章
因为有秋后问斩的习惯;眼看就快步入初冬;乔定夜的罪名在定下不久就被问了斩;其家眷却仍在关押之中。
乔定夜身负谋杀、盘剥数罪,本已是死路一条;其家眷受连累却是因谋反罪而起。可谋反罪一定;必要严惩,否则岂不是要叫天下百姓没了威慑?偏偏乔定夜利欲熏心;妻妾多为联结权势所结;嘉熙帝如今正有意清除他在都护府中势力;当然不想松口。但即墨无白上疏了数次,老宰相和鸿胪寺卿焦别也多加求情;他最终才同意年不足十二岁的家眷可免除死罪;改为流放边陲。
如此一来;乔月龄仍旧不在其列。
好在嘉熙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几个不长眼的官员上奏说乔定夜还有个妹妹没有落网,他便派了几个人去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墨城里因为乔定夜的死还欢喜了一阵,霍擎更是大张旗鼓地领了官员们去阿瞻墓前祭拜,师雨自然在场,稀奇的是霍擎居然也请了即墨无白同往。
城中自然流言纷纷,邢越在酒家里听到后,拍桌嚎了一句:“那有什么,人家本来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成了亲啊!”
百姓们被他这嗓子嚎得莫名其妙,他这边已经火速抹油跑路了。
今日是与自家媳妇儿相聚的日子,好不容易摆脱即墨无白和师雨的魔爪,临走也要给他们弄点儿麻烦才开心啊。
喧闹了几日,城中才算稍稍平静。
天气越来越凉,即墨无白在宁朔与诸位新上任的官员会面结束,一面系披风一面跨马出城。杜泉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没有跟在身边,否则一看他这要去墨城的架势,又得唠叨不止。
师雨的伤已无大碍,如今每日只是喝些补身的汤药。用完药,夙鸢端着晚饭进来,就见即墨无白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咦,我来得巧啊。”他解了披风,热络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夙鸢只好给他添双筷子,又取湿帕子给他净手。
师雨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这次陛下是不是真打算放了乔姑娘了?”
即墨无白摇头:“不好说,他压着不闻不问,跟你的身世一样,只能说暂时没事吧。”
师雨笑笑:“说的也是,倘若以后我不听话,这也是个把柄,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呐。”
即墨无白拿起筷子,凑近低语:“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叫陛下比较好。”
师雨撇嘴:“是,大都护。”
即墨无白笑道:“不说笑了,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都护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还需回都复命。”
师雨顿了顿,给他夹了筷子菜:“那就多吃点吧。”
二人难得有这闲暇和乐的时光,即墨无白这顿饭可谓吃得心满意足。
入夜之后自然是留在了城主府,可惜师雨未给他可趁之机,叫夙鸢给他备了住处。
即墨无白哭笑不得,第二日启程之时,师雨前来送行,他那眼神可谓一个哀怨愁苦。
此番入都,少不得一番褒奖。嘉熙帝早朝之时,当着百官的面大致解释了一下太常少卿险遭毒手被救的过程,也算是遏制了一下朝中乱七八糟起死回生的传言,接着又饱含深情地赞扬了即墨无白的行事作风,为此番拿下乔定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官员们很清楚,这是要封赏的节奏啊。
“朕心甚慰啊!”嘉熙帝以此作为前面谈话的总结,而后朗声道:“如今安西大都护一时还没有合适人选,太常少卿原本就对墨城一带比较熟悉,此番代任大都护也是有模有样,朕便授命你正式接任大都护一职吧。”
即墨无白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以后指不定还要将墨城并入都护府呢,由他出任大都护当然好,还可以跟师雨拉拉人情债。
可惜有人看不穿啊,即墨无白正要谢恩领旨,老对头方杭便出言反对:“臣以为不可,太常少卿在墨城与城主师雨不清不楚,如今将他任为大都护,岂不是给二人以机会?陛下岂能助长此等歪风邪气,叫天下看了笑话啊!”
殿中窃窃私语,即墨无白的脸就快黑成一片了。方杭的心情他能理解,毕竟做了大都护就是一方之主,有兵有权,自然要压他一头。不过拿他跟师雨的事情说话,未免有些叫人不快了。
嘉熙帝坐在龙椅上,眼睛扫了扫即墨无白,神情明显带着些幸灾乐祸。
即墨无白干笑着看向方杭:“方大人言重了吧。”
方杭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要说你要师城主之间并无暧昧?那天下的传言是如何来的?”
即墨无白摇头:“方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你言重了,是说我与师雨之间算不上歪风邪气,我们二人不是早就在全城百姓面前成了亲嘛,大家都看到的啊。”
方杭被他的话说的目瞪口呆:“可……可那本该是师雨和即墨倓的婚礼!”
“但后来大家都知道成亲的人是我了啊。”
“……”方杭气得脸颊通红,哪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殿中大臣也是看笑话的居多,其他德行俱佳者,如焦别之流其实并不认同即墨无白这歪理,可他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一时也真没话反驳。
方杭道:“总之你们二人名为姑侄,却行苟且之事,分明是乱。伦,实在有伤风化!陛下断不能纵容。”
即墨无白不以为然:“我豫国讲的是大礼大节,何至于如此计较。我与师雨本就没有血缘,她不曾入我即墨族谱,与我那位堂叔即墨倓最终也并未成婚,我与她之间是正当的男女之情,何至于牵扯到乱。伦之说?”
方杭梗着脖子道:“为官者就要有自知之明!”
即墨无白叹了口气:“也罢,我一桩私事,却要被诸位至于这朝堂之上连着我的官职一并讨论,确实不该。既然为官者要做表率,那么我便不做这官了吧。”他掀了衣袍跪在地上,向皇帝叩首,“臣即墨无白,愿辞官归隐,不问朝事,望陛下恩准。”
嘉熙帝愣了愣,这什么情况,早知便不幸灾乐祸了,如何就走到这一步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
太常少卿宁可放弃大都护这样的重职也要与那位毫无血缘的“姑姑”长相厮守,天下人闻言无不感慨。女子叹其深情,男子则不禁琢磨,这师城主究竟该美成什么样呀。
墨城因为商旅传播,消息早已传开。师雨每日忙碌,并不知情,还是从夙鸢那里得知的消息。
她丢下笔,坐在书房里捏了捏眉心,抬头看看夙鸢,她的眼神果不其然很微妙。
“呃,其实奴婢觉得……少卿大人也蛮好的,真的。”她一边表态一边冲师雨暧昧的笑,笑得师雨默默无语。
晚上用罢晚饭,回到房中已经很晚,没想到即墨无白人竟在房中。
师雨看了看房门,颇感意外:“你怎么进来的?”
即墨无白笑眯眯地坐在桌旁:“大大方方走进来的啊。”
师雨明白了,必然是夙鸢干的好事。
她走过去坐下:“这可是你第三次辞官了。”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即墨无白挨着她坐近,朝她身上靠了靠:“此举可谓破釜沉舟啊,若还是不能得到你,那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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