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意思是说再怎么样也无法达成交涉是吗?”
“面对一个诱拐小孩却仍然不知羞耻的家伙有什么好交涉的?我从前曾经到各国旅行,所以也能说上几个异国的语言,可是很不巧,我偏偏不懂吸血猿的语言!”
西米恩的脸部因为愤怒而歪曲了。他的愤怒也传给了格尔特露特,所以这个美丽的人偶也愤怒起来了,不过,就算她的愤怒是真的,然而流露的方式却好像在演戏。她大声一呼,一群事先早已在隔壁待命的武装士兵,随即持枪荷刀地闯进大厅里来。利德宛看着自己的周围仿佛正筑起一道武器的墙,不过他仍然平静地说道:
“没想到你身为国公未亡人,竟然会发动这样的流血事件。好,既然未亡人已经言明无须谨守礼节,那么我也不须多作无益的顾忌了。”
利德宛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便已经展开了行动。他的鞋子往地面上一蹦,西米恩的剑被拔出鞘了,不过拔剑的手却是来自飞跃的利德宛。
刚强迅速的剑未给敌人应战的机会。原本因利德宛手无寸铁而没有戒备的敌人,此时像是朽木似地一一被击倒。而安洁莉娜也从被击倒的士兵手里抢下剑来,然后顺手横着一挥,马上斩杀了第三个人。中空的剑鞘挂在西米恩的腰上,摇摇晃晃地跟着他狼狈不堪地往后退,但是一把沾染着血迹的剑随即把他逼向墙角。
“你、你想干什么!”
“就是这样,把剑刺进你的咽喉里。你看我像是在浴室里哼着歌吗?”
当嘴里说着不高明的玩笑话时,就是利德宛这名男子转变成一个危险人物的时候。曾与他共事一主的西米恩,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西米恩原是个从不粗心大意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挟持着帕尔作人质的原故吧,他一直非常地笃定,而这份笃定感或许微妙地迷惑了他的判断力,使得他现在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逼进危险的窘境。
“我、我明白了,算你赢了。我不会再打你们父子的主意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吧。现在你可以把剑收起来了。”
“先把帕尔带来这里再说!”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名士兵从侧面用整个身体撞向利德宛。利德宛踉跄了一下,用力把士兵的身体推开。可是西米恩就趁机脱离了利德宛的剑下,他抓住格尔特露特的手腕,对着士兵大声地命令着“挡住他!”,然后就飞也似地冲出了大厅。他们逃走之后,身后便展开了一场血的惨剧。
刀身撕碎了整片夜气,金属撞击的声音剧烈地响着,在一阵阵连续的打击中,不断传来惨叫与叱声。
利德宛与安洁莉娜纵横地挥舞着剑,豪华的接客大厅顿时充满了人血的装饰。刚与柔的两种剑术,像雷光似地奔驰在空中,一旦有剑与之相击,另一方立刻就会被雷光给击倒,迸出死亡的惨叫与喷张的鲜血。
“你们听好,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利德宛的声音压过了刀剑的撞击。
“对于政事,我已感到厌倦,可是对血的腥味还没有。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在这庭院杀出一条直流到内海的红色小河,可是这不是我的本意,所以你们现在通通给我让开!”
这是番故弄玄虚的说辞。不过,这是有实力作为后盾的豪语,所以虎翼公国的士兵们开始畏缩了起来。毕竟利德宛过去曾经是地位在他们之上的国相,如今又重新回想起他的刚勇,这使得士兵们的斗志全失了。
这时不知是哪个人提议把剑收起来。虎翼公国的士兵们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把剑收到剑鞘里,然后退下。毕竟西米恩与格尔特露特不是他们历代的真正主君,为他们送命未免太愚蠢了。
西米恩逃出大厅之后,行动极为迅速。他先让格尔特露特带着大量的珠宝坐上马车,在内院里等着,然后自己握着另一把剑,走向阁楼里的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的床上,被灌了药的帕尔正睡着,旁边有四条大狗和狗主人在一旁守护着。
“霍尔第!霍尔第!”
“啊!阁下,您怎么如此神色匆忙呢……”
“啊,赶快!我命令你立刻把帕尔给砍了。”
“咦,您是说要杀了这孩子吗?”
霍尔第的两眼散放出奇异的光芒。
“可是,这孩子是下任的虎翼国公,难道不是要好好保护他吗?”
“我没说要你杀了他,斩了他一只手臂,送去给利德宛那家伙瞧瞧!”
当初毒杀伊姆列国公的那股狠劲似乎在西米恩身上复苏了。此时的他不但要剁下小孩的一只手臂,而且还要挟持他回虎翼公国的领地继续作人质。
“好,我接受。不过,这得要请您再多付一些费用才行,因为这种工作在事后回想起来可不太好受哪!”
“贪心的奴才,你要多少?”
“那么,就请您付个十万枚金币吧。”
“有没有搞错?你这混帐东西!”
西米恩愤怒地叫骂着,但是霍尔第却文风不动。
“小人的良心睡癖很差,很不容易入睡,最少也得请您付出这数目字,否则根本不能熟睡的啊!”
“什么良心?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谈什么入睡。太贪心的话,最后可能落得什么都没有唷!”
在这个时候,西米恩的脑海里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眼前的处境。
“睡是睡得着啦,不过我另外还有个说梦话的习惯。万一把虎翼公家残酷地杀伤一个五岁小孩的事情,给宣扬了出去,那么可能会有损公家的名誉喔,不,应该是会让公家大伤脑筋!”
西米恩的脸因为愤怒而泛紫。
“你这个下流胚子!总而言之,你是不愿依照我的要求去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要说金币,让我赏赐你一些铁币吧,马上给我跪下!”
自觉身份高的人,对于他人反抗或抵抗自己的可能性,似乎都很明显地缺乏想像力。西米恩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的他似乎已经被权力的酒精给薰染了。霍尔第一见他拔出剑,立刻就往上一跳,从床上抱起了帕尔小小的身体,然后再跳跃着离开那名疯狂愤怒的男子。
“你难道想违抗我吗?”
“对我来说,买卖是很重要的。如果我不让自己活着,那么以后就再也不能做买卖了。此外,契约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我一定会遵守契约,当然希望客户也能够遵守。仅仅是如此而已……”
西米恩已经不再回答什么,他把剑高举过顶,眼看着就要挥下来了。
狗的影子突然从霍尔第的左右边窜了出来。这四条大狗一面龇牙咧齿地猛吠着,一面朝西米恩走了过去。西米恩绝不是一个胆小的男子,但是面对这躯体庞大的四条大狗,他也忍不住要退缩了。西米恩把剑换到另一只手里,一边正面朝着大狗,一边把樱木材质的地板踩地吱吱响,不断地往后退。这时他突然面貌险恶地好像在叱喝着什么似地,退出了房间外的阳台,然后顺着通往地面的楼梯,慌忙地逃走了。
“好啦、好啦,不用追了!”
霍尔第命令着那四条大狗,一边重新将帕尔的身体放在手臂里抱好。
“哎呀、呀、呀,你们可爱的小朋友保住性命啦。而且……”
霍尔第的声音降低,一副难以辨认是认真或者说笑的表情,面对着门口说:
“我自己的性命也算保住啦!”
两名男女此时正伫立在他的视线当中。其中一人的头发像深夜一样黑,眼眸如同黑宝石的颜色一般,而另一人则有着像是落日余晖的发色,与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两人的共同点在于,右手里都握着剑,而且剑上已经吸取了人的鲜血。
“帕尔!没事吧!”
安洁莉娜公主丢下手中的剑,赶忙跑了过去,从霍尔第粗大的手臂中,将帕尔给接了过来。她见到帕尔丝毫没有反应,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不不,请不要担心,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这样子对彼此都好,嘿,都好啊!”
霍尔第一面搓着他那肉质坚厚的手掌,一面对着他们笑。利德宛并没有笑,不过他已经对事情有所体察,所以面对这个爽朗、但厚脸皮的耍狗人,也没有什么杀意。
“霍尔第,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经人这么一问,霍尔第用一只手搔了搔他那闪闪发亮的樱色头发。
“是啊,怎么办呢?经过这次的事件,我已经忘了自己要遵守信用的大事了。唉!原本这就不是件让人心安理得的工作,早也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名耍狗的男子耸了耸自己缩着的肩膀。
“现在,我也沦到被人追赶了。往后自己一个人还真有些胆怯。利德宛先生,如果能允许我今后追随您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厚脸皮哪。”
“我这个人很有用处唷。而且不只是我,帕尔小公子也可以因此结交到好朋友不是吗?这些狗儿们很是喜欢您的小公子唷!”
那四条大狗正蹲坐在安洁莉娜公主的周围,面孔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在请求原谅似地,抬着头注视着安睡在公主手中的小孩。
Ⅱ
在此时的马法尔帝国中,双手被不幸与悲惨给攫住的,便是龙牙公国里面的众百姓。他们以一种连神明都要皱眉头的方式,打从心里面憎恶着,躲避着他们的新国公德拉巩逊。
集合了暴虐、残酷、贪婪、好色这四种特质于一身的暴君,当然会受到忌讳与回避。虽然死于不测的前国公严多雷,也不是个多么慈悲心怀的君主,但是如果把德拉巩逊比喻作一场风暴的话,那么严多雷可好比是春日的微风。至少,他并没有积极地想去迫害他的百姓。
德拉巩逊不一样。其实所谓的领主,追根究底不过是穿着丝绸的寄生树,对这一点有所认知的人,便会实施所谓的善政统治。但是,德拉巩逊的所作所为,似乎是企图想要将他所寄生的这片领地与民众,加以啃蚀、破坏。
两千名可以和严多雷国公扯上一点关系的男女老少都被砍了头。首级被抛洒在路上,而失去脑袋的尸体则被拿去喂猪。在这其中,不但有幼儿、也有婴儿。他们的财产全部都遭到没收。一进驻国公的城馆,德拉巩逊立刻奸淫貌美的女侍,若有不服从者,则当场被诛杀。
惨遭杀害的女侍甚至还被剖开腹部,所有的内脏都被取出喂食猎犬。
如果有人胆敢抵抗暴政的话,就会遭到彻底的镇压。而镇压的方法也通常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
例如,有人胆敢反抗时,不逮捕反抗的当事人,反而逮捕他们的妻子,将她们赤裸裸地挂在大树的枝干上,接着在酒里面放入砂糖,搅拌均匀后涂布在她们身上。入夜之后,仍然把她们裸体地放在沼泽或池塘附近,待天亮的时候,全身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蚊子和蚂蚁,这些女子痛苦难捱到极点,最后发狂而死。
另外,也有让小孩横躺在大树底下的地面上,将他们绑得全身动弹不得,然后把小孩的父亲挂在树枝上,两只脚都绑着刀尖朝下的剑。父亲与小孩之间,刚好是只要父亲一伸直脚,脚下的剑马上就会刺中小孩胸部的距离。如果父亲在空中一直弯曲着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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