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小心谨慎、胆小伯事。我这具可怜的皮囊已经让我在它里面呆了那么久了,说不定还能让我再熬上这么久,但是得小心哪。”
霍恩站了起来,把手电从墙里拔了出来,用头示意吴老头和莉儿走在他前面。吴老头拎起手提箱,回过头来看着霍因
“你不信我的话吗?先生?”
“你这会儿不在坑里了是吧?”霍恩回答道。吴老头提出的问题是他无法正面回答的。暂时他愿意把它作为一种可信的假设接受下来,至少它与观察到的现象相符。此外,吴老头的话要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话反倒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快走,照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迟到的。”
“我们不会让你赶不上和命运约会的。”吴老头带着嘲弄的话语向后飘了过来。
隧道开始变宽了,将他们带入一长串又大又黑的空间:这大概是最早的星际贸易时用的库房,霍恩猜测道。斜斜的坡道带他们越走越高。随着远处出现了第一缕阳光,霍恩将手电靠着墙放下,又朝前挪了挪,把它靠在隧道被光照到的一边的墙上。
暴风雨将泥浆和碎石卷进了破裂的隧道口,仅剩下的一道狭窄的出口被一棵长满树瘤的柏树巧妙地遮掩起来了。霍恩透过树叶看去,远处便是森波特的废墟:一道摇摇欲坠的墙像一杆锈迹斑驳的长矛一样贯入饱经风霜的碎石冈。这是一片废弃之地。霍恩爬出洞口,从最矮的一根树枝下面滑了下去。吴老头如释重负地低叹了一声也跟着出来了。
霍恩轻手轻脚地走到摇摇晃晃的墙跟前,迅即朝墙后望去,发出了一声窒闷的惊叹:“胜利纪念碑!”
它直指向午后的天空, 就在800米开外,那儿过去曾是森波特的火星飞船坞。但即便是森波特在她最值得骄傲的时期,也造不出这么雄伟的东西来。
它的底座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上面像帽子般覆着一个黑色的半球体。整个底座至少有900米高。 在那圆乎乎的底座上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直刺天穹。圆柱的表面呈波浪形涂着鲜艳明丽的颜色,美仑美奂。紧靠着黑色半球体的是血红色,然后又弥散成橙色、黄色、绿色、靛蓝和紫色。到了顶部则褪成闪亮的白色。
圆柱的上面,大约离地面有4000米高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铁灰色的球体,除了左右两端外显得光滑而普通。而在那儿,成千上万条金色的细刺如鬃毛般指向各个方向。
“埃戎!”吴老头在霍恩的身边说道。
“我从没见过。”霍恩说。
“一个绝妙的翻版,”吴老头说,“那就是埃戎,你的大石头。让我们看你把它推倒吧。”
霍恩把眼睛从纪念碑上移开,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废墟只有在靠近方山宽阔边沿的一边才能看清,另一边则因为距离遥远而渐渐缩小成灰色的一片。除了废墟之外的地面则全部被镶嵌着图案的光滑大理石封起来了。
“森波特,”吴老头轻声说道,“人门把它建得高大宏伟,建在一座叫做丹佛的城市的废墟上,以使它和群垦靠得更近。和埃戎一样,它统治着所有已知的世界。据传说,一个伟大的蛮人首领在其鼎盛的时候洗劫了它。他率领着他的游牧部落攻陷了城池,将它夷为平地,把它,包括它所有的力量和它对别人的压迫全都归还给了太阳。”
“埃戎同样是可以被摧毁的。”霍恩说道。
“真是个傻瓜。”吴老头咯咯笑道,“传说是不可信的,森波特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消亡了。出于历史的需要,它被创造了出来,一旦它的使命完成了,它就死了。那个部落英雄烧毁的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雀恩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他有迫在眉睫的问题要对付,他关心的是废墟被覆盖的表面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黑色立方体正面两扇巨大的门前是一个宽阔的平台。虽然明显是临时搭建的,但其坚固程度却像是要派永久的用场一样。平台连同通往平台的宽阔楼梯都是亮闪闪的金色塑料,从平台下开始出现的埋得很深的两条金属轨道一直通向很远的地方。面对着平台的是呈半圆状展开的露天看台,一层层的座位能容纳上万人。
四周到处是色彩各异的帐篷,在这些帐篷间兜来转去的就是那些金族人,霍恩想以前肯定没这么多金族人像在这里这样聚集在一起过。在他的下面是埃戎的贵族,宇宙的继承人,傲慢、强大、骄纵——却又弱不禁风。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吃得了他为能赶到这里而吃的苦。
下面的声音传到了霍恩的耳朵里,他们的笑语,他们的欢声,音调尖利,透着紧张。这声音听上去像是为临终前的勉力一舞而作的音乐。
他们都是些蚂蟥,是些吸血鬼。要是能够把他们统统碾个稀已烂,该是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啊。各地饱受欺凌的白皮肤的人们会保佑他,他们终会再度强大起来。不过这些金族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将要死去,时间只够让一个人去死。
金族人对他不构成威胁,威胁只存在于他们买来的力量中——那些卫队。他们密密麻麻地散布在四周,数目超过了他们的主人。他们沿着铺上地面的方山边缘站成一线,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各个险要之地部有小分队把守。黑色立方体底座的周围更有重兵把守。即使从霍恩这里远远望去,他们也显得异常高大。霍恩明白了,那些身高3米的德涅伯伦持矛骑兵一定是近卫军。
要说害怕他们那是绝对谈不上的,他们只是要考虑到的一个麻烦而已。
沿方山边缘是一溜庞然大物, 它们是又黑又高,呈尖锥形的战船。100米的直径和500米的高度只有在纪念碑前才略显矮小。 前后两条宽阔的金带使它们正好能沿着管道飞行。金带后面并没有什么发射装置,人们都知道它们的用处是不让战船触碰到管道那致命的管壁。
庞然大物共有9个, 每一个都是一架骁勇、高效而又无情的战斗机器。每艘战船都带有12挺76。2厘米口径的来复枪。 它们发射的单粒子螺旋线足以推动1。2万千克的发射物,而且速度之快足以使这些发射物在受到撞击之时便化为蒸气。只需一枪便能将大山劈开。
只有这些来复枪在忙碌着,它们平时缩在氮铁外壳下平平的炮塔之中,这会儿它们不停地在苍白的天空中搜索着目标,或是把枪口指向远处的群山。这些山看似不太远,实则隔了有好几公里,看来它们没发现什么能让它们从搜索中停下来的东西。
其他的战船有的在空中,有的在地面:巡洋舰、护卫舰……不一而足。埃戎对它的统治者们的护卫堪称是全方位的。
一把手枪要对付摧毁了一个星团的强大力量。这也不算太不公平。霍恩不是要去和战船交手,而大炮用在打蚊子上不是很有效的。要杀死一个人只需小小的一粒子弹就够了。
他们还以为800米超出了任何可随身携带的武器的射程。 霍恩冷冷一笑。埃戎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装备。
什么东西在头顶呜呜作响,霍恩本能地趴倒在灌木覆盖的凹地中,然后转过头来朝上望去。一艘战船庞大的黑色身躯正悬在他们的头顶,它的外壳闪着七彩的光芒,显露出了使飞船升空飞行的单粒子场极其微小的能耗。
吴老头尖叫着跳了起来,霍恩用一只手不客气地将他按进灌木丛里,并按注他不让他动。
“闭上嘴!趴下!”霍恩盖过呜呜声对吴老人喊道。
吴老头无助地颤抖着,脸埋在尘上里,口中念叨着:“列祖列宗啊,救救我吧!”
巨大的船尾缓缓下降, 从离他们不到100米的地方经过,缓缓停在下面的空地上。巨大的三足起落架打开,牢牢地嵌入山石中。起落架下的地面在战栗。飞船后面传来岩石滚落的声音。霍恩想到了隧道,只盼隧道口没有被堵上。
霍恩从墙边探出头去,墙已经被震坍了,只有原来的一半高。他仍然能看见纪念碑和碑前的平台。这艘飞船相反倒帮了他的忙,它为霍恩提供了一道屏障,使得别人无法轻易发现他。
他抬起目光朝黑塔望去,莉儿拍打着翅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这才知道她刚才飞走了。
“卫兵多得跟叫花子床上的虱子一佯,”她报告道,“不过那个大怪物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是不会注意脚下的蚂蚁的。”
吴老头愤愤不平地闷声说道:“难道一个人就不能去捧起一大把钻石吗,埃戎为什么要派出那么多战船呢,多得能把整个星球都打成原子。”
霍恩把手枪从绕在肩头的皮带上解下来。计划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不过霍恩连一成不稳的风险也不愿去冒。
霍恩以埃戎士兵的熟练将手枪卸开,从枪柄中他晃出了小小的倍增器电极囊,像分子壁那样薄薄的胶片中储存了相当一吨化学炸药爆炸时产生的能量。装有50发子弹的小弹仓好好地涂过油了,子弹可以轻便地滑动,刻着螺旋线的枪管干净明亮。
手枪处于十分良好的的工作状态。只要他一扣扳机,就会有一颗子弹冲破空气阻力,以古时候炮弹才能达到的速度离膛而去。
吴老头看了看拆开的枪,身子一震:“这些防卫措施好像都是冲着你来的。”他慢慢开口道,“我求求你,别去用那把枪!一个人的死亡除了对他自己以外是毫无意义的。而且那把枪带来的死亡是属于你的。”
霍恩默默地把目光掠过方山投向纪念碑,心里再次想道:我为什么在这儿,为了要杀一个人,他对自己说,来做一件别人做不了的事。
“与崇尚暴力的人做伴是危险的。”莉儿突然开口道。
“你说得对,莉儿,跟往常一样对。”吴老头说。
霍恩还没来得及拦住他,老头儿已经抓起手提箱以令人吃惊的敏捷越过了矮墙。待听到他从墙的另一面滑下去的时候,霍恩正忙着把手枪重新装好。
他把枪举过矮墙——然后慢慢放低,吴老头和鹦鹉已经混迹于下面的人群中了。现在开枪除了暴露自己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要是——有那么短短的一刻霍恩陷入深深的自责。这就是心软的代价。那个黄种人肯定会跑去出卖他以保住他自己那副老皮囊。
霍恩耸耸肩,除了等待之外他无事可做。
历史
秘密无法保持长久……
大自然的奥秘原封不动地记录在了原子上,原子在所有的地方都以相同的现象揭示着这些奥秘,期待着有才智的人来发现。才智是无法垄断的。
然而有一个秘密保持了足足1000年。
很多人为了获知埃戎的秘密而付出了生命:他们中有科学家、间谍和偷袭者。原理、计算方法和技术细节都可以从厚厚的手册和更厚的教科书中得到,俘获的技师能够建造终端,但他们无法将终端连接起来,缺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既无法估量,也无从猜测。这就是秘密所在。
保守秘密的方法有许多种,但最完美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告诉任何人。但是有的秘密是不能被带进坟墓的。
必须得有个人知道。谁呢?董事?还是总经理?每次一条新的管道启用时,他们中至少有一人会到场。
秘密。它究竟是什么呢?又究竟是谁知道呢?埃戎将它守护得严严实实。
要是人人都能造桥,谁还会付过桥费呢?……
《星际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