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克凝视着彩色图像,看到邮轮船体冒出大串气泡皱起眉头。“船里漏出了大量空气。”
“剩余压力从放气阀门跑了出来。”皮特平淡地说,“我们关上电解液泵,开动空气压缩机,尽可能把更多的空气灌进上层水密舱。”他停顿一下,调好了图像:“卡普里科恩号的空气压缩机每小时输出一万立方英尺空气,不用很久就能把船体内每平方英寸的压力再增加十磅,正好突破放气阀门。”
德拉默从计算机那里缓步走过来,“据我们推想,船里百分之九十的水密舱没有进水,主要问题在于我们的浮力超过计算机算出的必要浮力,一旦吸力失去作用,船就会像风筝一样漂起来。”
“海蛞蝻号刚刚放下最后一份炸药,”柯利报告,
“让它在浮上海面之前先到深海探测号旁,”皮特说,“去看看能不能凭视力跟默克和他的船员们接触一下,”
“还剩十一分钟。”乔迪诺宣布道。
皮特看着房间那头的斯潘塞:“准备好爆炸了吗?”
斯潘塞点点头:“每排都调到不同的发射频率。我们只要拨一下刻度盘,炸药就会依顺序先后爆炸。”
皮特说:“好吧,先生们,时间已到。”他的话音平稳缓和,声调或者态度上都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行了,斯潘塞,计秒引爆。”
斯潘塞开始象钟表那样有规律地宣布:“三十秒…一十五秒……五秒……信号发出……放。”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发出下一道引爆命令:“八秒……四秒……信号发出……放。”
众人聚集在电视监测器和声纳员周围,第一次爆炸只使卡普里科恩号的甲板震动了一下,音响传到他们耳中仿佛是遥远的雷声。每只眼睛都朝前直盯着监测器,直耵着爆炸时图像变形的颤动的线条。他们紧张,疲倦,麻木,既怕一切搞糟,又希望工作顺利。
当震波接踵而来冲击海面时,甲板上的震动愈加明显,所有监测器突然都象万花筒似的闪烁不定,最后完全成为墨黑一团。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声纳显示器上,但是几乎没有人能看见;声纳员向着玻璃屏幕凑得那么近,头把显示器都遮住了。
斯潘塞终于挺直身体。他深深地暗自叹了口气,从后裤袋里抽出一块手绢,“它只显出这么一点影子,再也没有了。”
“还没有动。”声纳员说,“巨大的泰坦尼克还没动。”
“塞福二号的伍德森请求下降查看。”柯利说。
皮特耸耸肩:“同意。”
桑德克海军上将疲倦地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可能失败蚂?”他说。
完全遭到失败的不祥气氛笼罩着一切,室内充满了痛苦的绝望情绪。
突然有人喊:“船动了!”
谁也没有立即作出反应。
“船动了。”声纳员又说了一追。他的嗓音有些发抖。
“你能确定吗?”桑德克低声问道。
“我拿性命担保。”
“上来了。”声纳员用拳头捶着椅子臂大喊道,“这个筛子一样的漂亮破船已经脱身了。它就要上来了,”
人人都吃惊得目瞪口呆,随后这令人激动的消息渗人他们的脑海,他们都齐声高呼。
皮特突然冲到无线电那里,象老虎钳似地一把抓住柯利的肩膀。
“快,和塞福二号的伍德森联系。告诉他,泰坦尼克号已经在浮上来,让他赶快躲开,免得碰上。”
“一直向海面浮上来。”声纳员说,“正在加速上升。”
“还在上升而且升得很快。”声纳员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器说,“最近一分钟的速度为六百英尺。”
皮特转身向着乔迪诺:“喂,去找贝利大夫和直升飞机驾驶员,火速起飞,等察坦尼克号船身稳定下来,就降落到它的前甲板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和那个好大夫一定要迅速降落,赶快打开深海探测号的舱口盖,把那几个人从那个地狱里弄出来!”
“我们已在半路上了。”乔迪诺露齿笑了笑,他已经走出门外。
“里克,作好准备,把手提内燃机泵放到那条船上面去。我们要赶在漏水之前,越早越好。”
皮特转身回到声纳台前:“上升速度怎样?”
“一分钟八百五十英尺。”声纳员回答。
“太快了。”皮特说。“如果我们算错了底层货舱里的压舱水的数量,它就会飞速上升,船身的三分之二离开海面,然后倾覆。”
“那就使深海探测号的船员完蛋了。”海军上将再没多说一句话,转身带领众人走出驾驶室,来到外面甲板上,
就在那时,突然出现大片泡沫向海面上散布开去,泰坦尼克号的鸭尾艄突然出现在午后的阳光里。只见船只愈加倾斜,倾向右舷的横粱末端,三十度,四十度,四十五度,五十度,这才稳定不动了。
皮特第一个开口说话。“船浮上来了。”他用勉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船浮上来了。”冈恩轻声同意地说。
这种似醉如痴的状态被卡普里科恩号上直升飞机震颤的螺旋桨声打破了;飞机迎风飞起,到那剐复活的船前甲板上垂直下降,同时两个小黑点从侧门跳下。
乔迪诺爬上引梯,不觉已看到了深海探测号的舱口盖,感谢上帝,竟有这样了不起的奇迹:船壳依然完好无损。
乔迪诺深探吸了口气,鼓起所有力量,终于把舱盖打开,看到水在离上舱壁只有十八英寸的地方摇晃时,他的心直往下沉。
贝利大夫抢到前面,顺着里面的梯子下去,在暗淡的光线中他的手摸着一个软东西,原来是条腿,又摸到一张脸。
贝利更靠前一些,黑暗中他的鼻子几乎碰到了那张睑,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低声说:“走开……我跟你说过……今天不工作。”
从监视屏中看到这一切,皮特觉得热泪顺着面颊流下,在他记忆所及的那么多年头里,这还是第一次。
第二十七章 飓风即将来临
泰坦尼克号迎着不断冲击的波浪,平静地停在海面,它原是一条死船,而今却又回到了活着的人们中间。它是一条死船,但不是一条空船。
船员和装备很快陆续运到船上,开始矫正船身倾斜和准备把它长途拖引到纽约港的艰巨工作。
皮特来到船上的时候,他并不感到什么不安,倒不如说,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他走刊舰桥上,独自站在那里,泰坦尼克号的传奇完全吸引住了他。
皮特仿佛思考了一两分钟,他就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沿着上甲板向船尾走去。他经过无线电室密封着的门,主任报告员约翰·格·菲利普斯曾经在这里发出了历史上的第一次呼救信号。
皮特差不多花了一刻钟走到上甲板末端。这时,直升飞机载着桑德克来了。桑德克跳出驾驶舱,抓住帽子,马灯依旧照射着泰坦尼克号的上层结构,一箱箱机器按照装配的各个程序分散在各层甲板上。
‘欢迎你登上泰坦尼克号,海军上将。”冈恩咧开嘴笑着说。
“皮特在哪里?”
“在健身房。”
桑德克刚迈出半步就停下来盯着冈恩。“你说的是健身房?”
健身房大约宽十五英足,深四十英尺,桑德克走过去时,皮特正同德拉默、斯潘塞在一起研究泰坦尼克号的一张大型截面图。
它叫做阿曼达飓风。就在那一天下午,飓风要经过的大海轮航线上,大多数船只都躲开了。在坦帕,普雷斯科特博士和他的气象人员,群集在挂图旁,把新的资料输入计算机,标出阿曼达飕风路线的任何偏移。一个气象员走进来,交给他一张纸;“海上警卫队侦察机报告,‘风眼直径约二十二英里,前进速度增至每小时四十海里,风力一百八十多’……”
“泰坦尼克号的打捞船队恰好在飓风要经过的路线中央。”一个气象员紧张地说,
“开动电报机。”普雷斯科特大叫道。他冲过房间,抓起电话,对着听筒大声说:“接通华盛顿总部专线,我要和泰坦尼克号计划有关的人通话。”
他等着接通电话,一边从他眼镜上方看着挂图上的X标记,但愿船上有一个预见能力极强的气象员。
但此时船上的气象员法夸尔望着面前桌子上的气象图,脸上毫无表情,由于缺少睡眠,以致对在气象图上标出的记号都不知是什么,温度、风速、大气压和即将来临的风暴的前锋这一类标记模糊不清,融成一团。
飓风。是的,就是飓风。法夸尔慢慢地体会到了,现在正以每小时四十五海里的速度向泰坦尼克这个方向移动。
“这一次但愿上帝保佑泰坦尼克号。”他低声自言自语地说,“但愿海军的拖船马上来。”
美国海军打捞拖船托马尔·J·莫尔斯号和塞缪尔·R·沃利斯号如所祈祷,正好十五时以前到达,开始缓慢地绕着泰坦尼克号打转。
经过半小时的肉眼检查,两只拖船向着生锈的巨大船体平行靠近,停泊下来。随后不约而同放下两只快艇,船长搭着快艇过来。
莫洋斯号船长乔治·厄普希尔海军上尉是个矮小肥胖的人。袄利斯号船长斯科蒂·布特拉海军上校,身高六英尺六,他们的仪表和举止处处表现出他们是顽强严肃的打捞人员。
桑德克海军上将让他们到一张长桌子旁边,那上面鼓满了各种气象图、图表和海图。
“目前我们最担心的是气候。”他说,“我们卡普里科愚号上的气象员突然把自己当作是预言末日到来的先知。”
皮特摊开一大张气象图,把它平放在桌上。天气在急剧变化。过去二十四小时气压表下降了半英寸。阿曼达飕风肯定会向左急转,向西刮去,那么到明天这个时候,就要遇到它的前锋了。
“阿曼达飓风。”布特拉把这个名字重复念了一次,“它究竟有多凶?”
皮特回答:“据报道,它的风力已经达到蒲福风级的十五级。”
“风力十五级?”冈恩吃惊的重复说,“天啊,十二级风力就是最大的飓风了。”
布特拉笑着看看桑德克:“如果必要,莫尔斯号和袄利斯号能够在龙卷风中把一艘航空母舰拖过沼泽地。要是我们能把缆索系在泰坦尼克号上,拖着它的话,我们还有希望让它平安地度过这次风暴。”
“拖着一艘四万五千吨的船冲过飓风口。”桑德克低声说,“那是相当轻率的吹牛,”
“不是吹牛。”布特拉一本正经地回答,“象一前一后的两个机车牵引一列货车一样,一条缆索从沃利斯号的船头通到莫尔斯号的船尾,联合起来的力量就能把泰坦尼克号拖走。”
“我们还能以每小时五到六海里的航速,在水深三十英尺的海面上拖船。”厄普希尔补充说。
桑德克看着这两位船长,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布特拉兴冲冲地接着说:“这两艘拖轮不是停泊在港口的普通拖船,海军上将。它们是深海、远洋营救拖船。船长二百五十英尺,船上有五千马力的柴油机动力设备,每只船能拖引净重二万吨的船,时速十海里,连续航行二千英里。要是世界上有哪两只拖船能把泰坦尼克号从飓风中拖走的话,那就只有它们的了。”
桑德克对每个人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说:“好吧,先生们,这件事就由你们操心去吧,快动手营救泰坦尼克号吧。”
大家忙了起来,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