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同普雷夫洛夫对视了一下,然后突然转过身来,朝灯光底下疲惫不堪地蜷伏着的一群人中间的一个点了一下头。
“我很遗憾,只能在波浪撞击船壳声中而不是在鼓乐声中进行介绍,不过请耐心听我说,德拉默,你总得出来鞠个躬表示谢意啊。这很可能是你庆祝上电椅之前的最后一次表演了。”
“他骗了我,”乔迪诺说,“为了使泰坦尼克号浮起来,他比船上任何人都加倍努力,德拉默提着轻便乙炔吹管跑来跑去,把船底烧了好些个窟窿,”
“这是要拉长拖引时间的孤注一掷的赌博。”皮特答道,“时机是至关重要的。俄国人要想成功地登上泰坦尼克号,唯一的机会是在飓风到来的时候。这一着真高。如果拖船在拖引泰坦尼克号时没有遇到什么故障,我们应该离开飓风眼三十海里。但是,多亏德拉默的功劳,船身倾斜摇摆不稳,使拖引工作乱了套。在缆绳折断之前,船离开航道摇来晃去,使拖轮减至最低速度。你也看到了,单从普雷夫洛夫和他手下一帮强盗登上船一事,就足以说明德拉默的这番努力是成功的。”
“请允许我说,皮特。”德拉默用清楚的语声说,“你的观察力使一位第一流的间谍感到骄傲。但是,你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能够真正改变这一局面。”
“告诉我,你是哪一个,是银还是金?”
“现在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德拉默耸耸肩膀说,“我是金。”
“那么你的兄弟就是银了。”
德拉默的得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啦?”他慢吞吞地说。
“自从我盯住你以后,就把我掌握的一点点证据交给了联邦调查局。我不得不称赞普雷夫洛夫和他的苏联海军情报局的同志们。他们伪造了一份假履历,把你说成是普通美国人,但是,联邦调查局终于识破了这些假文件,而后他们又一直追查到你和你兄弟出生的加拿大新斯科舍,哈利法克斯老家……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和你兄弟出生前后只差十分钟。”
皮特接着说:“德拉默和他的兄弟,这两个人都精得很。我的主要错误在于,企图从这两个人中找出共同点,但是金和银完全相反。德拉默同每个人都一样亲热,又是单独一人住。我毫无办法。联邦调查局只好复查每个打捞队员的安全审查,想找出线索查到德拉默的兄弟,但是谁也找不到明显的联系。接着几乎发生了一场悲剧,露出了破绽,这才把狐狸尾巴抓着了。”
“深海探测号事件。”冈恩说,一面目不转睛地冷眼瞅着德拉默,“但是德拉默和潜水艇没有关系呀,他是塞福二号上的船员。”
“那上面有他的至亲美系,你知道,他的兄弟就在深海探测号上。”
“你怎么猜着的?”德拉默问。
“双胞胎之间有一种奇怪的联系。他们想问题和对事物的感觉如同一人。你们可以扮成毫不相干的人,德拉默,可是你们的关系太密切了,其中一个到了死亡边缘的时候,另一个必然会坐立不安,你感觉到了你兄弟的痛苦。
“下一步就是对另外三个人:查维斯,基尔和默克进行一系列排除嫌疑的工作。查维斯显然是墨西哥人后裔,这是伪造不了的;基尔小八岁,太年轻,这个体也伪造不了。剩下的就是萨姆·默克。”
皮特转过身,对站在达纳面前的那个卫兵说:“你为什么不卸下你那愚蠢的伪装,站到他们一起去,默克。”
这个卫兵慢吞吞地取下他的帽子,解开了遮住他的下半部脸的口罩。
“默克。”桑德克说,“默克和德拉默,银和金,我以前信任你们俩,你们却出卖了海洋局,两年来你又出卖了我们,这是为什么?为了几个臭钱吗?”
‘不止几个哩,海军上将。”默克把刀插进刀鞘,“足够维持我和我兄弟长期过着上等的生活还有余。”
“嗨,他是从哪儿来的?”冈恩问,“默克不是应该在卡普里科恩号上贝利大夫的医务室里吗?”
“他偷乘斯特吉斯的直升飞机溜了,”皮特说,一面用一决湿手帕擦他流血的头。
“这不可能!”斯特吉斯脱口说道,“我打开货舱口的时候,你也在场,皮特,飞机上除了西格蓝姆太太外,没有别人。”
“默克还在那里。他从贝利大夫那里溜走之后,避开他自己住的房舱,到了他兄弟德拉默的宿舍里,借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还穿上一双牛仔靴。以后他就悄悄地溜进了直升飞机,把紧急时用的救生筏扔出去,躲在苫布底下。不巧,达纳刚好到那里寻找她的化妆盒。她跑下去拿化妆盒时,看见了默克的靴子从救生筏苫布底下露出来。为了不让她破坏他逃跑,他就随手拾起旁边的一个锤子朝她的脑袋敲了一下。”
“这就是说,我们解开西格兰姆太太身上的油布时,默克仍在货舱里。”
“没在。那时他已经走了。”
“为什么把锤子塞到水平翼桨里面去?”斯特吉斯追问道,“有什么目的昵?”
“因为直升飞机从卡普里科恩号飞来时是空的。”默克说,“用不着卸货;你不知道,你已经把我关在里面了。我不能冒险让你不打开货舱门就飞走。”
“从此,你就成了一只忙忙碌碌的小海狸。”皮特对默克说,“当然是根据德拉默提供的草图在船上窜来窜去。首先,用你兄弟的手提切割工具,切断了缆绳,然后把拴住直升飞机的绳索割断。我敢肯定,你一定感到十分得意,因为飞机从船上滑下去时,我正好在里面。”
“一箭双雕。”默克承认道,“为什么要否认……”
甲板底下什么地方发出的冲锋枪的低沉回声打断了默克的话,普雷夫洛夫耸耸肩瞅着桑德克。
“恐怕是你的手下人在下面捣乱。”他扔掉烟嘴上的烟蒂,用靴子踩灭。“我认为这种讨论进行得够久了,再过几小时风就要平息。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来拖它。桑德克海军上将,你负责让你的人同我们合作,管好抽水机。德拉默将告诉你们,他在吃水线以下哪些地方烧了洞,好让你们其余的船员去堵住。”
“这么说,又要用刑了吧。”桑德克轻蔑地说。
“对我来说,这台戏该收场了,海军上将。”普雷夫洛夫的表情显得很坚决。他对其中一个卫兵说了几句话;这个卫兵开始数数。普雷夫洛夫说:“我一数到五,你就向西格蓝姆太太的右臂开枪;数到十,向她的左臂开枪;数到十五,向她的右膝开枪。你照此办理,直到海军上将桑德克改变那种不合作的态度。”
“这个想法倒挺有条理。”皮特接着说,“等我们完成你的任务后,你就将我们通通杀掉。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再延长这种痛苦。” 普雷夫洛夫疲倦地说,“布斯基!”
布斯基举起自动手枪,朝达纳的胳膊瞄准。
茬耳欲聋的响声划破餐厅,一颗子弹正中布斯基两眉之间发根底下,一下子掀掉了他的头盖骨的四分之一。
达纳被推倒在甲板上,乔迪诺奔向桑德克,把他位倒。其他船员连十分之一秒钟都没有浪费,立即表现出各自喜爱的护身本领,他们散开,卧倒,德拉默和默克也跟着一齐倒了下去。
当卫兵们醒悟过来,开始用自动手枪朝餐厅入口处的黑暗中射击时,餐厅远处角落上砰砰枪声仍在不断回响。卫兵们的射击是毫无意义的。第一个卫兵几乎立即被击毙。第二个卫兵把自动手枪掷向空中,赶忙用手捂住脖子上淌出的血,第三个缓慢地跪将下去,呆呆地瞅者自己上衣胸口中央突然出现的两个小窟窿。
只有普雷夫洛夫一人站着。他凝视着他们,然后看看皮特。他的表情显示出他服输了,承认他的失败和死亡。他向皮特点头致敬,接着镇静地从皮套中取出手枪,开始向黑暗中射击。他打完了子弹,站着等待枪弹的闪光,鼓起勇气准备忍受马上来到的死亡的痛苦。但是,没有人向他回击。房间静下来了,一切都好象缓慢下来。这时他才恍然醒悟,人家并不想叫他死。
原来这都是一个圈套。他却象一个小孩似的,天真地走进了虎穴。
一个人的名字开始撕裂他的心,嘲笑他,不断反复地在他耳边回响。
“马加宁……马加宁……马加宁……”
第三十四章 国防部海豹队
突然出现于普雷夫洛夫和卫兵们周围的这些人是美国海军的海豹队,是由海、空、陆三个字的字首拼成的①。它是一种异常精干的战斗组织。
【① 海豹队的原名为SEAL;是英文海(sea)、空(air)、陆(land)三个字的字首拼成的。——译者】
他们一共五人,其中四人手持枪杆可以折叠的M——24型自动步枪,第五人紧握一支斯通纳武器,一个海豹队员离开其余人,把皮特和达纳搀了起来。
皮特半露着牙齿笑着,“海军上将桑德克,这一位是美国海军海豹队的弗格斯上尉,救我们的人。”
桑德克对弗格斯利索的敬礼高兴地点头回礼,松开了乔迪诺,笔挺地站着。
“这条船,上尉,谁指挥这条船?”
“如果我没错的话,先生,是你……”
弗格斯的话被船下深处瓮气的枪声打断了。
“这是最后一个顽固抵抗的人。”弗格斯微笑着说,“船已经得救了。”
“你们从哪儿上来的?”这是默克提出的问题。他从一个机警的海豹队肩后恶狠狠地朝这边打量着。“这一带既没有什么船,也没有见到飞机,是怎么……?”
弗格斯询问似地看着皮特。皮特点头说:“准许你,上尉,把实在情况告诉我们这位从前的伙伴。这样,他坐在死刑犯牢房里的时候,还可以细细品味你的回答呢。”
“我们是在极端艰苦的情况下登上这条船的。”弗格斯顺从地回答,“从水下五十英尺的地方,通过一艘核潜艇的鱼雷管。因为水流十分湍急,我们失去了一个人。我们从皮特先生放下的吊梯逐一往上爬的时候,准是一个浪头打得他撞在泰坦尼克船身上了。”
“真奇怪,谁也没有看见你们上船呀。”斯潘塞喃喃地说。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皮特说,“我协助弗格斯上尉和他的战斗组爬过了船尾货舱甲板墙,又让他们躲在 C甲板上服务员领班的房间里。
斯潘塞摇摇头:“你骗过了所有的人,争取了时间。”
“我算是服了你了。”冈思说,“你把我们都瞒过了。”
“尽管如此,俄国人还是差点儿得了手,我们没有料到他们会在风暴平息以前就下手。在飕风眼空隙中登船是一个高招,差点儿让他们成功了。我发现乌克兰那帮小子登船,于是,把弗格斯和他手下的人召集起来;领着他们到下面锅炉房,猜想俄国人一定看守着水泵组的人。我猜对了,谁先控制水泵,谁就控制了这艘船。我就借了一个海豹队员来干掉他。我们走遍了半条船,最后才听见餐厅里传出的声音。于是我吩咐这个队员立即到下面去召救兵。”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了。”达纳说。
“正是这样,人需要争取每一秒钟,直到弗格斯到来,我们的力量才和他们旗鼓相当。就这样,我推迟下来,坚持到最后一秒钟才露面。”
“请原谅,先生。”军士长巴斯科姆说,“这样条锈船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