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玛丽沉恩了一会,要不要跟小女儿寻根究底,把发夹追回来?不,用不着。
“算了,葛蒂,不用发夹了。”
“我告诉外星人,你向他问好。”
“好,代我祝福他。”
外星人坐在壁橱里,积极工作,此刻锯片已喷上油漆,正让它干燥。现在,这位高级技工正在油漆上面烫出一些凹形的图案。
“嘿”艾略特说,“他把它做成象一个收音机盒子。”
麦克在艾略特的背后看着。“这是一架玩具钢琴。”外星人的火炬手指不断地在锯片上烫着图形。然后,他将这锯片放在转盘上,又将衣架上的挂钩放下来,挂钩上的一排发夹在转盘上烫有图案的锯片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喔喔,外星人,你是野人……”
锯片一转动,发夹划着痕,电线不断传导到拼读机的按钮上,便一遍又一遍地说出星际语言。
……咯哩噗尔嘟噗尔滋瓦克? 滋瓦克……
“做出来了,外星人,你制造出了自己的留声机。”
葛蒂走了进来,带来了另一种电子玩具,——新装配的步诸机。她同远处的布娃娃谈话:“这儿来,娃娃,我是葛蒂……”
外星人伸出长手臂,拿起步话机,马上拆掉上面的麦克风,两分钟后,把它装到拼读机上。
“外星人,你将我所有的玩具都拆坏了!”她尖声叫道。这声音全屋子都能听到。
葛蒂的布娃娃的手被弄坏了,她哥哥耐心地劝她要学会有气量。
“好了,”她用鼻子哼着说,“他最好不要再把我别的东西弄坏了。”
这个老外星人保证,最多不过弄坏两个布娃娃。现在需要的是她母亲电视机上的转轴和超高频调谐器。
他们一起悄悄下楼钻进客厅行动起来。
那天夜里,玛丽走进卧室,咔哒一声打开电视机,脱掉鞋,上了床。在床上她懒洋洋地打开报纸,正要看报,忽然发现电视屏幕上没有显像。
“麦克!”
屋里一片静寂。
“艾略特……”
她沉思着,母亲的直觉清楚地告诉她,两个孩子是可靠的,但是这直觉,在忍耐中突然发作了,使她想起了葛蒂。
“葛蒂?”她轻轻地自问,可能是葛蒂干的好事。
她闭上两眼,眉头一皱,已突然想起葛蒂曾蹑手蹑脚地带着一个大布娃娃走进她的卧室。
玛丽叹了口气,她工作得太累了,于是摊开报纸,把它盖在脸上。
不久,她优心忡忡地唾了一会,醒来觉得饿了,是不是到了吃草莓酱夹面包的时候了?
她立刻翻身下床,踮起脚走进餐厅,孩子们大概没有看到她。作为妈妈不能控制自己的食欲,这对孩子来说,树立了一个坏榜样,只是在这当儿,她被果酱诱惑着。
她穿过走廊,听见艾略特和麦克正在活动室里。幸好他们没有看见她饥饿时的丑态,但这有什么要紧,孩子们不会反对她吃东西的。
我这两个精明的儿子,他们不希望我成为大腹便便的胖妈妈,我干预他们,但是我又克制不了自己。我饿了。
来点果酱花卷,一碗牛奶蛋糊,大米布丁,再来点香蕉怎么样?
她轻手轻脚地走下楼,闯进楼下客厅,看看四周是否有人。
卧室是空的,餐厅是漆黑的。
玛丽悄悄地走进厨房,转了个弯,看见里面有灯光,接着发现葛蒂坐在桌边拿着小甜饼和一瓶牛奶。玛丽没有看见外星人,其实他就站在冰箱旁边,这个可怜的外星人来不及躲避就缩在这儿,等待最坏的事情发生。
玛丽指着桌上的两个碟子问葛蒂:“这是给谁准备的?”她饥肠辘辘地看着小甜饼,“这是给布娃娃做的吗?”
“为外星人做的。”葛蒂说,“他喜欢吃小甜饼。”
“如果我吃一块,他不会有意见吧?”
“啊,不要紧,”葛蒂说。
“多好的外星人呀,”玛丽说着拣了一个小甜饼。
“啊,不错,闻起来很香甜。”
玛丽觉得这饼的香味使她的胃口大开,不能控制。“最好还要加点果酱。”
她走到冰箱跟前,打开冰箱,冰箱门砰地大开,正好把外星人撞倒,使他跌在一个破筐子里。他缩进筐底,将两脚伸出,玛丽仍然没有看见他。
“……苹果……白脱果酱……还有冰草莓,这些我都爱吃……”
“妈妈,”葛蒂说,“你还想吃什么?”
“是的,亲爱的……还想吃点牛奶软糖……一块小蛋糕……”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来抓住她。
“克制一点,妈妈。”
“艾略特……麦克……别管我。”
“妈妈清吧。”麦克转身来到她面前说,“你告诉过我们,要我们提醒你,控制你的胃口。”
“别管我说过的话,”她将手伸进葛蒂的碟子里。
“妈妈,跟我来,”艾略特用背遮着外星人说。这时外星人的脚仍然伸在破篮筐外面。“让我们和你玩游戏好吗?”
玛丽望着艾略特的眼睛,看出他很焦急、紧张,在她面前转来转去,想把她从冰箱跟前支使开,“你是个可爱的孩子,艾略特。”
“你曾要我们提醒,如果你多吃甜食,看起来就象穿上衣服的胖红肠。”
艾略特说。
两个小孩把她从外星人旁边拉开,拉出厨房,又拉到客厅,玛丽一路上被两个孩子拖着走。
“你们是好孩子……要求太严格,不过这样也好……”
他们把妈妈推拥上楼。
“不要往下望,妈妈,你如果再来,我们就这样办。”
“你们这些顽皮的好孩子。”玛丽温和地说,独自上搂去。
第二天下雨,玛丽走到挂伞的地方想拿伞,可是伞不见了,在别的地方也没找到,因为这把伞正在楼上壁橱里被用作抛物线的反射罩。
“噢,”艾略特说,“那样很妙……”
这伞和反光的金属杆组成一条直线,伞柄上附了一个咖啡罐头盒和超高频调谐器,从这个转轴通到葛蒂的步话机的麦克风上,而麦克风则与拼读机连在一起,现在正需要调动微波频率。外星人操作着收音机解释说,他现在需要一件东西,这东西他侦察到在玛丽汽车的仪表里。
“法兹·巴斯特牌汽车?你需要妈妈的法兹·巴斯特牌汽车吗?”
麦克摇摇头,艾略特也认为不行。
“这是爸爸留给妈妈的唯一的一件东西。她很喜爱这部车子。”
外星人画了一张简图,并向孩子们示意如何将法兹·巴斯特牌汽车的零件装在咖啡罐头盒里,这样微波频率就可以发出去。
那天下午,玛丽勿匆回家时,她车子的警报系统失灵,无法向交通警显示信号,为此她付了二十五元罚款。
外星人的发报机已将近完成。
“是的,”麦克说,“但是怎样使用呢?用什么来发动它?如果我们把它拿到山上去,那儿根本没有电。”他将锯片放在转盘上,指着窗外说。
外星人刚吃好晚饭,他的火炬手指指着切白脱的餐刀,满怀激情地弯下身子,将餐刀插在衣架上和菜叉放在一起,做成一个棘爪①装置:刀和叉在锯片上转动,从一个齿轮跳到另一个齿轮。
【① 棘爪:具有固定轴心的棘爪有时用作防反转装置。此处是借锯片转动的摩擦力使棘爪产生声音。】
“我们总不能在野外呆上一夜,一直推着那东西转动呀,”麦克说。
外星人仍是不停地笑着,他现在完全设计好了,让这小叉子在转盘四周跳动着旋转。他要是将这件工作做好了,到了外面山上,就不必用人力来使它运转了。
“这是谁呀?”
“我的新伙伴。”
“他是谁?”
“头等魔术师,这是他的资料卡。”
“报给我们听。”
“智力20,魅力20,理解力18,体力14。”
“姓名?”
“外星人。”
外星人听到楼下厨房里传来“地牢和天龙”游戏中相互叫牌的声音。他几乎对每夜传来的各种声音都感兴趣,他只需将耳朵贴到葛蒂的门边就行了。他蹲下来,躬身向前,继续研究地球的历史。突然传来玛丽轻柔的读书声。
“彼得说:‘红种人被打败了?文迪和孩子们被海盗所俘虏?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廷克发出过警告。啊,那正是我的药。有毒的吗?谁在药里放了毒?我在磨剑的时候,答应过文迪吃这药。彼得刚想伸手拿药,廷克从容地吞下了它。’”
“啊!不,”葛蒂说。
“啊!不。”外星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廷克,你怎么把我的药吞下去了?这是毒药,你吞下去救了我的命!廷克,亲爱的廷克,你要死了吗?她脸上的光彩变得暗淡起来,如果没有了光彩,就意味着她要死。她的声音如此之低,我几乎听不出她说些什么。”
外星人低下头。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她说,她认为孩子们相信神仙,她的身体又会好起来!你相信神仙吗?如果你相信的话,就快说!”
“我相信。”葛蒂说。
“我相信。”外星人说,眼角充满着泪水。
正在这时候,艾略特走上楼,望着急救箱,因为他的手指被牛奶瓶的碎玻璃划破了。这位老年外星人,植物医生,看见划破的口子,将他的长手放在上面。他的手指点上去,发出鲜红的颜色,艾略特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
要是外星人愿意的话,他可以将钢铁烧穿,但是外星人的子指只是对着艾略特的伤口移动,并发出警灯一样的红光,流血便停止了,伤口马上愈合,就好象从没划破过一样。
文略特看得发愣,他正要说声谢谢外星人,但是这位老练的宇宙医生叫他不要作声,拧着他的耳朵,要他回到葛蒂的房间。
“如果你相信神仙,你就拍拍手……”
这位外星人将他的大手掌合在一起。
深夜,外星人站在小壁橱的窗前望着。皎洁的月色使他充满着深切的怀念,银河系的柔和星光激荡着他的心扉,闪耀着的光辉尽入他的眼底。在渺茫的夜空中,他听到人们听不到的小星星和大行星在飞行中的秘密音乐,领略到它们在黑暗中的谈话和穿过遥远大空传来的肃穆的响声。
他将额头靠在窗台上,神情沮丧。他曾是伟大星群里某个星星的生物,曾经被认为是宇宙奇迹的见证人,曾见过星球的诞生和毁灭,而现在却站在这个仅有四、五个平方的壁橱里,拿着一把偷来的伞和一个布娃娃。
他转身面向布娃娃,布婊娃只有在夜里才睁着它的玻璃眼睛,开始思考起来。
宇宙的寂寞感侵入了外星人的肢体,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因渴望星光在疼痛。在这些知己中,猎户星座①的美貌真叫人感叹,星云里充满着光辉的颜色。在星团里,一颗年轻星星的蓝色光环在他心中荡漾,而威尔星云②在周围飘浮着,悄悄地将它的大量秘密倾诉给在太空海洋里跟它一起飘浮的星云。
【① 猎户星座:也称猎户座,赤道带星座之一,在金牛、双子、小犬、大犬等星座之间。】
【② 威尔星云:太空中无数星系之一。】
他离开窗户,抛开这些念头,慢慢地打开壁橱的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睡着的艾略特的身边,进入大厅的走廊。默不作声地走下去。他的奇形怪状的影子,印在墙壁上,一个能行走的南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