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只不过为了方便起见系统将很多操作都屏蔽在后台。比方说何夕的公开密钥已经存放在了中心计算机里,同时一系列的运算过程也是自动进行的,对一个人来说完全察觉不到中间的过程。虽然从理论上讲通过两个素数的乘积可以运用分解因数的方法求出这两个素数,但问题在于对于大素数乘积进行因数分解的计算量非常非常大,用最快的计算机也不可能在合理的时间内算出来。当前‘谛听’系统的密钥长度是8192位,中国人拍马屁的最高水平便是祝对方‘寿与天齐’,而现在看来即使寿与天齐也无法攻破‘谛听’,因为就算以当今运行速度最快的计算机来破译这个密码的话,所需的时间也已超过已知宇宙的寿命。”
何夕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跟得上。楚琴却已然是满头雾水的模样。
“每个人的秘密密钥被嵌套在了部分血细胞的空白基因链上,这是相当安全的。”商维梓接着说,“这些知识你们如果平时稍有留意的话应该听说过一些。当然,对于另一些个体来说会有些差异,比方说对于机器人的身份识别也基于同样的原理,只不过密钥的载体不同而已。”
“如果有人输入了他人的血液会不会造成混乱?”何夕插话道。
“不会。虽然现在医院里都是使用人造血液,但即使发生你说的情况也不会出现差错。因为那时人体内将出现带两种不同密码的血细胞,系统将自动做出正确的取舍。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只有人体原有的密码被作为判断依据。”商维梓的语气变得像是宣判,“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强调一点,那就是‘谛听’的正确性绝对不容怀疑。”
我是谁 第四部分(1)
十
屋子里真正地安静下来了,几乎能够听得到每个人的心跳。
应该说商维梓具有相当不错的讲解才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何夕这样的门外汉也懂得了不少有关“谛听”系统的知识。但是何夕却宁愿自己一点都不懂才好,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谛听”的了解越多就越是感到绝望。何夕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为何商维梓会那么自信地嘲笑任何试图更改系统数据的企图,因为那的的确确是痴心妄想。何夕的脸色白得像纸,看上去很虚弱。如果此时何夕手里有武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子弹都朝着“谛听”节点所在的方向狂泻。他转头凶狠地瞪着商维梓,像是在诅咒他。楚琴不知所措地愣立在一旁,一副失去了主见的样子。商维梓有些害怕地朝椅子上靠了靠,他不知道这个正在失去控制的冒名者下一步会做些什么。这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商维梓脑海里冒出来,他在想眼前这个人也许真的就是何夕本人。如果说这真是一个冒名者的话那么他的演技就太精良了,简直是大师级的水平。但是立刻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从商维梓脑子里传出来并且盖过了别的一切:这个人没有何夕的密钥,他不可能是何夕。商维梓突然有些自惭,为自己片刻间的动摇——怀疑“谛听”!?还是等到自己活到宇宙终结那一天再说吧。
何夕一语不发地面朝着计算机坐下,他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过了一会儿何夕转头看着商维梓,用目光示意他来操作。商维梓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嘴里嘀咕着:“你应该相信我,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何夕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机立刻发出报警声。何夕面无表情地对商维梓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你必须让我能够像以前一样安静地使用这个家伙。”
商维梓再次苦笑。“我肯定办不到。除非你是015123711207本人,或者是‘谛听’系统的中心计算机学会了像人一样贪赃枉法。”
“我再问一句。”何夕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难道那个所谓的什么系统就真的不会出现误认的情况吗?我敢保证这一次它真的弄错了。你不要罗嗦了,快做该做的事。”
“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商维梓加上一句,然后开始操作。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说实话,因为试图非法入侵的举动并非毫无意义,这样做会触发反入侵系统。只需几秒钟的时间“谛听”系统便能测知非法入侵行为的发生地,虽然从理论上讲这种试图闯入的行为不可能得逞,但按照法律闯入者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四下里看不出异样,但商维梓知道反入侵程序很可能已经启动,全副武装的警察此时正在向这间办公室的四周集结,说不定此时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处在几十支武器的瞄准之下。商维梓尽力让自己镇定,不露出任何让人起疑的神色。现在看来那两个人似乎都未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他们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屏幕,目光里充满焦急。商维梓急速地扫视了一眼左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到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看来事情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胜券已经稳操在了他这一边。但是商维梓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张口惊呼了一声。
“什么事?”何夕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商维梓镇定了些,“我刚才差点触发报警系统,不过总算绕过去了。”
其实商维梓知道,按照法律,对于公然危害“谛听”系统安全的行为警察有权采取任何必要的措施,包括击毙入侵者。本来像这种最极端的措施是不大可能用上的,但是现在的情形就很难说了。因为这两个人没有密码,警察将无法确定他们的人类身份,而这在“谛听”时代就意味着他们将不会被当作人来看待。商维梓无法确定室外的警察是些什么人,但他知道现在有超过半数的警察是机器人。对于一个人类警察来说开枪射击一个人形的个体多少会有些犹豫——即使他没有身份,但对于机器警察来说这根本就是用不着考虑的事情,甚至在它事后的作战日志里也不会留下曾经射击过人类的记录,在它看来这只不过是击中了一个会动的物体而已。
我是谁 第四部分(2)
商维梓想到这里禁不住冒出了冷汗。尽管他认为这两个人肯定是冒名者,但是一想到他们被打成马蜂窝后血肉模糊的模样,商维梓还是感到阵阵心悸。这时窗帘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的“喀哒”声,商维梓悚然一惊,他大喝道:“谁?”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屋外立刻传来喊话声,听上去是一名机器警察的声音,“请立即交出武器投降。”
何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喊话声惊懵了,他第一个反应是拿着枪指向了窗户的方向。
“不要这样,快放下武器。”商维梓惊叫道。但是已经晚了,受控于“谛听”系统的严密逻辑之下的某一名机器警察手里的武器发射了。何夕手里的枪“当”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巨大的震动让他的整个右臂都麻木了。楚琴发出尖叫,不顾一切地向何夕扑过去,她要帮助他。
何夕很奇怪地竟然没有感到害怕,像所有受到攻击的人一样他的反应是弯腰去捡枪,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本能的举动实际上是在自杀。商维梓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到何夕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地上的枪,而就在这时楚琴也正好扑在了何夕的身上。商维梓无奈地低叹一声闭上双眼,不忍目睹这两个冒名者横尸当场。
他看得出,他们是一对恋人。
十一
警报声大作。
商维梓睁开眼,他看到两位冒名者脸贴着脸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似乎并不在乎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商维梓不知道此时他们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商维梓的经验而言,与一个没有“号”的人发生身体接触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号,但却抱得那么紧,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体陷入到对方的身体里面去,他们看上去很亲密。亲密?商维梓愣了一下,是的,就是这个词。原来这就叫做亲密。
百叶窗帘已经掉在了地上,可以看到屋外的情况。至少有二十个警察守在各个角落,其中大约有一半是机器人。但是不知为何他们都僵在了当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发出的。
“身份不符。请将武器交还主人。”“身份不符。武器无法使用。”“不符……”“不符……”
商维梓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这时一阵近在耳畔的警报声惊动了他,那是他的手机发出的。“身份不符。请将电话交还主人。”
商维梓撑住额头,大颗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呆若木鸡的警察面面相觑,让人发疯的报警声此起彼伏,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整幢大楼淹没。
“不符……”“不符……”“不符……”
不仅是这幢大楼,包括整个街区、整个城市在内的世界都已经被这种声音淹没了。武器、工具、办公室里的桌椅,还有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各种小玩意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报警声。惊慌失措的人流开始向大街上涌,而原本在街上的人群却又朝建筑物里挤,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相识的人们本能地想走到一处,但身体刚一碰触便立刻弹开了,脸上也是一副撞鬼般的神情。你是谁?满世界都响着同一句话。你是谁?
银行账户全部失效。一大半的人都被关在了自己的家门外(另外的人被关在了家门里)。工厂瘫痪了,商业活动也全部中止。全球每一条公路上都挤满了失灵的汽车,交通全面堵塞。亿万富翁转眼间一文不名,而负债累累的人却陡然浑身轻松。无法支付费用的急诊病人死在了医院里。一些正在服刑的犯人冲出了失常的监狱大门,肆无忌惮地趁火打劫,由于武器失灵警察对此无能为力。食物锁在了装着钛合金门的仓库里,而门外的人却饿得发昏。
你是谁?你他妈到底是谁?是谁?!所有人都声嘶力竭地问遇见的每一个人。
世界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唯一与此不同的景观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依然沉浸在拥抱里,他们浑然忘记了身外的一切。是的,他们没有“号”,他没有,她也没有。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胸膛都很温暖,他们的头发散发出阵阵幽香,他们的脸庞很光洁,他们的嘴唇又湿又柔软。她知道他是何夕,他知道她是楚琴,尽管这得不到承认,但是这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他的气息灌进她的鼻孔,她的容颜蚀刻着他的视网膜细胞,他们几乎是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们才是真正的相识相知了,而从今往后他们各自的心灵里将再也无法抹去对方的身影。
我是谁 第四部分(3)
商维梓注视着眼前这反差强烈的一幕,一时间他的脑中不能思考,更不能判断,只剩下一片空白,这在他的专家生涯里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你是谁?你是谁?谁?
……
这场史称“密钥之乱”的意外事件持续了三个小时。根据事后的调查,造成此次事件的原因是“谛听”系统升级中的错误。此次升级有一个与以前很不一样的地方,即除了例行的密码升级外还应绝大多数公众的要求增加了取缔个人原始名这项内容,由于相应的操作没有设计周详才酿成了这场大事故。据估计,全球今年的经济总量将因此降低百分之七,何夕与楚琴的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