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也看不见,似乎在这个世界上突然只剩下了他们。包围基地的部队已经撤退得很远,他们自己在望远镜中也成了几个小点。火炮和坦克都看不见了,空气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佩利·罗丹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停火后的第五天,他被内心的不安驱使着离开了“星尘号”,向阿尔孔人的球形救援飞船走去。他这几天很少见到克雷斯特,因为科学家很听话地按照曾将他治愈的医生哈加德大夫的安排大多数时间都躺着在进行人工睡眠。
有一个机器人封锁着飞船入口。
佩利等了几分钟,但当机器警卫员并不离开时,他便走上前去试图将其推到一边去。
从上面传来了托拉那响亮的声音:“您真笨,罗丹。您要做什么?”
“我要找克雷斯特谈话。”
“为什么?”
“有好多原因。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人们肯定在准备着对我们的攻击。”
“还有呢?您大概以为我们对付不了这种攻击吧?”
“您知道,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我们需要人类。假如您在欠考虑的防御中把我们的民族消灭掉了,你们便再也无法见到阿尔孔了。”
这一来他触到了托拉的弱点。她急于要给这些“不听话的原始人”以应有的教训,但佩利·罗丹和克雷斯特却阻止她这样一位探险队机长这样做。她也认识到了这两个如此不同的人都是有道理的,不可能光靠机器人用泥土夯出一个宇宙飞船制造厂来。
她说了句听不懂的话,机器人笨拙地转到了一边去,让出了通道。
佩利向上登了几个台阶,托拉不太欢迎地看着他。
“克雷斯特需要休息。”
“我知道,”罗丹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可是哈加德大夫允许我现在与他谈话。”
“是吗?哈加德大夫批准啦?”她藐视地说,“大概不需要再问我啦?”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必要的。”佩利回答,并轻轻地将她推到了一边。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看地就走开了,踏上了重力消除电梯,并升到了上边。
克雷斯特正醒着,他躺在宽敞座舱内的一张很宽的床上,观看着屏幕上的一个抽象的彩色程序。当佩利走进来时他关掉了机器,站了起来。
“你好,佩利。您又一次找时间到我这里来,我很高兴。”
“您身体好吗?根据哈加德的报告判断,您正在度过第二个青春。”
“我也觉得好像是这样的,佩利。这个人是一位神医。”
“他懂得很多。”佩利承认着。
“我们没有像哈加德这样的医生,”克雷斯特回答说,“我们有延长生命的药,这不用我们担心。我们退化了,因为我们的极端自信使得我们无法与其他的民族融合。”
“借助人的血来更新血液,您觉得怎么样呢?”罗丹说。
“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克雷斯特问,并微微地笑了笑。“我承认,你们的肉体和精神素质如果与我们的知识结合起来恐怕会产生出超级的智能生物,在纯理论上是显而易见的。恐怕只需要几代就可以开始显现出这种神奇试验的效果来。不,我相信,任何帮助对于阿尔孔人来说都太晚了。另外,您能够想象托拉会严肃地考虑将她的血与她认为是原始的某个人的血相混合吗?”
“当然不会。”佩利摇了摇头。
克雷斯特按了一个按钮,与他的床紧挨着的内凹墙壁滑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窗口。
这两个人站在大约四十米的高处,严肃地注视着几乎望不到边的沙漠。太阳高挂在飞船后面的天上,北方的远处绵延着一片不高的丘陵地。
“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使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我的家乡从前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克雷斯特轻轻地说,“后来我们成了银河系大帝国的中心,并没能再尽我们的天职。”
“我很想去拜访阿尔孔,克雷斯特。”
这位白发科学家谅解地笑了笑。
“您大概会很失望,佩利。然而总有一天您会见到阿尔孔的。”
佩利惊喜地向前靠了靠。
“我?见到阿尔孔?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克雷斯特又躺下了。他望着座舱那低矮的顶棚,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佩利的身上。
“是的,您会见到阿尔孔的,佩利·罗丹。我们的民族不会混血,但人类在阿尔孔人的指导下却有可能接受银河系大帝国的遗产。您满意这个构想吗?”
佩利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构想太浪漫了,因而可能考虑得很不严肃,克雷斯特。你们统治着一个恒星帝国,你们恐怕决不会放弃的。另一方面,人类也还没有成熟到哪怕是在梦中能想到这样的帝国。”
“我担心现在是您低估了人类。我与哈加德大夫交谈过很长的时间,他同意我的看法。”
“就算我相信人类的能力,我也绝不相信阿尔孔人这样的无私。”
“您不要根据托拉来判断我们,”克雷斯特建议说,“她是探险队的机长,为执行她的任务她曾受过特殊的训练。她那冰冷的和逻辑的理智是精神强化培训的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催眠培训方法,在这种方法中,人脑的未被利用部分能被激活,已经被利用的部分会得到强化。”
“一种催眠培训?”
“是的,也可以这样叫。借助于这种方法甚至于可以从有脑子的原始生物中创造出智能生物来。我想用这个办法把阿尔孔人的一些知识传授给您。”
佩利不自主地向后退了退。
“什么……?您想……?”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为什么?”
克雷斯特一直在笑着。
“您满脑子都是不信任,我的朋友。您以为我不可能无私地做任何事情,你是有道理的。我想得很远,我已经粗线条地看到了我的未来,但这已经不再是阿尔孔人自己的未来。将有两个亲密的民族来统治银河系,这就是阿尔孔人和地球人。请您特别注意,佩利,我这里说的是地球人!您很清楚,人类与地球人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区别。您,佩利,所看到的是宇宙空间,您已经成了地球人。每个人都会在外面那无边的宇宙中变成地球人。但另外一些,特别是那些攻击我们的,只是人,他们还远不知道他们的行星只是一个通向未来的出发基地。”
克雷斯特停顿了一秒钟,给罗丹一个接受这个关于未来的宏伟构想的机会。然后他继续说:“阿尔孔人在很少的几百年内将不能再把他的帝国凝聚到一起。有些行星现在就已经在试图重新获得独立的地位,一种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独立地位,因为那样一来他们之间会你争我夺。所以,如果要使银河系保持和平,就必须由一只强大的手来管理。阿尔孔人很快就要失去这种能力,但当我们任这个宇宙帝国没落下去、或把它交给一个更强大者而且也许是更残暴者之前,我们宁愿与一个由于我们才成为今天这样的同盟者共有这个帝国,同一个需要感谢我们的朋友在一起。至今为止,除了位于银河系边缘的地球居民之外,我们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同盟者。您现在理解了我是在按照利己主义来行动的吧?”
佩利·罗丹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懂了。
“因此,我在违背托拉意志的情况下决定把您作为我们的强化培训对象。但由于我想培养我身边的两个人,所以我请您把您最好的朋友的名字告诉我,他将像您一样接受催眠培训。我猜您将推荐雷金纳德·布尔吧,佩利·罗丹?”
佩利点了点头。
“这种培训都包括哪些内容?”
“请您不要担心会浪费时间,”阿尔孔人科学家笑了笑,“如果我们今天就开始,您和布尔明天就已拥有全体人类都不具备的知识了,一般未被利用的某些脑子部位也会被激活。其他能力会有多大增强,可惜我不能预言。有可能它们被激活了,但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
“这是很难以让人相信的。”
“当您有了我们的知识后,您会理解这一点的。我们在舱内就有用来培训智能程度较低的智能人的机器。经这样处理过的个体,在培训后可以得到进步的思想。但在你们的情况下我可以大大地加快进程。所有的阶段都去掉了,你们将一下子跨越几千年,你们将是一个再过一万年才会出生的人。”
克雷斯特停了停,好让罗丹有时间理一理他的思绪。
这位地外科学家的宽宏态度被理解了。他在帮助人类的时候,主要是在为他自己的民族服务。人类应该帮助这些衰弱了的阿尔孔人,以便使他们不丧失他们的恒星帝国。
“我同意了。”罗丹心平气和地说,尽管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抑制住他的激动。“可是托拉对此会有什么意见呢?”
克雷斯特耸了耸肩。
“她必须接受这个意见。我是探险的科学家,我必须决定……”
“但她是机长!”佩利插话说。
“是的!她负责宇宙飞船与飞行,但不负责科学上的措施。我对此负有全部责任,我确切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对此,佩利是确信的。
两个小时以后,克雷斯特将佩利和布利领入飞船的一个迄今为止一直关着的部分。有一些复杂的机械用大量的电缆和导线联结着,这些机械中间单独地放着两把椅子。两把椅子都装有通电的头盔,头盔上接有金属夹子,这些夹子又与机械相连。什么地方发出了嗡嗡的声音,灯光一亮一灭地闪烁着。
“这就是强化培训器。你们请坐。你们将失去知觉,将觉察不到你们周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设备在自动地工作。我用这里的这个标尺调节你们接受知识的程度。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为你们两个人选择了最高的程度,这样你们在脑力上将变成阿尔孔人,但你们原来的性格却丝毫不变。”
布利不信任地望着头盔。
“这些东西的样子很像电椅,我就好像是被关在了‘新新’当中。”
“‘新新’是什么东西?”克雷斯特问。
“这是美国一所监狱的名字,”佩利带些讽刺地给他解释着,“布利担心当他坐到椅子上时会受到电击。”
“他将什么也感觉不到。”克雷斯特安慰地承诺着。
当克雷斯特将夹子通上电时,什么东西轻轻地刺着佩利的皮肤。嗡嗡声加强了,克雷斯特把手放到了一根黄色的杠杆上。
“你们再过几秒钟就会睡着的,马上又会醒过来,至少你们觉得是这样的,实际上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我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也不要发生,因为中断会影响这种突击培训的效果。紧急时将必须由哈加德或马诺利来决定必须做些什么。好啦,现在就……”
“停!”
从门后传来了愤怒的声音,是托拉站在门口,她那金红色的眼睛里喷射着愤怒和仇恨,她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我禁止进行这种培训,克雷斯特,在这艘飞船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违背我的意志。人类都是好战的,如果他们有了过高的智能他们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
克雷斯特仍把手放在杠杆上。
“你错了,托拉,他们将帮助我们挽救我们的帝国。我曾试图向你阐明这些原因,但很令人遗憾的是你并不理解。如果我们不想没落下去,我们需要罗丹和人类,我们的精英正在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