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斯科尔太太不愿意看到那一天,即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家研究机构,相反她对达林却寄予信心和希望。
他们二点十五分到达,比他预期的要早一点,而比他们答应到达的时间晚一些。
“这孩子总在脱自己的衣服,”约翰尼气急败坏地埋怨道。办。公室里那孩子又在脱衣服,约翰尼向他走去,达林却朝他摇了摇头。这没关系。达林从孩子的一只胳膊中抽出血样注射入另一只胳膊。桑尼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在于什么,他似乎从来都没去注意。他拒绝接受测试。他们把他弄到桌子椅子跟前,他坐在那里愣愣地盯着前方,却什么也没看到,眼前摆着的积木、彩球、蜡笔,还有糖果都好像不存在似的。达林做什么或说什么,这孩子都没任何明显反应。最后,时间到了。德里斯科尔太太感谢达林帮助她的孩子。
斯图和达林每天四点到五点上课。凯利·欧格雷迪给猴子戴上标签,并在他们两位出现在教室前把这些猴子安排妥当。凯利个头高挑,身材苗条,披着红红的头发。当她偶尔从斯图身边擦过,他竟然会激动得浑身发颤。达林希望有一天斯图把亚当拖到她身上。凯利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凳子上,膝头摊着笔记本,她并没有觉察到斯图上课时的任何变化,或者说如果觉察到了却根本不去在意。达林怀疑她真的就是那种设计出来只用于操作实验的芭比娃娃,其它什么也不是。
他想到了芭比娃娃的制成学校,在那里这些长腿、高胸、平腹的女郎被修整得千千净净,她们的脚趾甲被染成粉红色,乳头被修去,所有身体上的开口处都给缝死,而她们的嘴巴除外,那嘴巴总弯成永恒的微笑,却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班由六只黑色蛛猴组成,它们还没有吃东西。现在它们要按顺序依次完成六项任务:(1)拉一根绳子;(2)穿过笼子,抓到一根用这根绳子放下来的木棒;(3)再拉一下绳子;(4)拿到第二根木棒,这根可与第一根相接;(5)把两根木棒连接在一起;(6)用这根加长的木棒去拉一串离笼子的栏杆足够近的香蕉,够到那串香蕉,然后把它们拿进笼子,就可以吃了。五点钟时,猴子们回到凯利那儿,她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用小车推回住处。它们没有一个完成所有的任务,尽管其中两个在时间结束前完成了部分任务。
等到最后一批猴子被带回到住处,斯图问道:“你今天上午对这群呆子做了些什么!我接到它们时,它们都迷迷糊糊,呆头呆脑的。”
达林把亚当的表现告诉了他,两人一块儿笑了起来。这时凯利回来了。斯图的笑声变得几乎如抽泣一般。达林想告诉他那所凯利也许上过的学校的情况,想了想,却转身走掉了。
他回家要经过佛罗里达州一片阴暗的森林,在那条狭窄而笔直的道路上,要驱车行驶十六英里。
“当然,我不介意住在这儿。”利曾经提到过一次,那是在九年前佛罗里达计划已经通过的时候。她确实没有介意。房子装有空调,家里的汽车,也就是利的汽车也装了空调,后院中有一个游泳池,大得可以放行一艘“玛丽皇后”号。一位怯怯的大眼睛佛罗里达姑娘做家务。利在逐渐发胖,她断断续续地画画,断断续续地写诗,还定期地与其他太太们娱乐。达林怀疑她有时也在与其他先生们娱乐。
“哦,迪姆普教授,今天晚上一个小时?你知道那将要花十五美元。”他草草记下这个约会,转向利,“今天再花两个小时你就可以得到汽车的付款了。不错吧!”她那优美的双臂缠绕住他的脖子,紧而挺的乳房顶着他。她得微微斜着头让他吻。“那么该轮到你了,亲爱的。免费。”他试图去吻她,但似乎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舌头,他这才发现那笑容只在脸的表面,嘴的开口根本不存在。
他把车停在一辆M(;牌的车旁,这车不是利的。他走进房子,房子里马丁尼酒总是很快就冷掉了。
“亲爱的,你还记得格里塔,对吗?她要来给我上课了,一星期两次,你不觉得这令人兴奋吗?”
“可你已经毕业了。”达林嘟囔着。格里塔身材不算高,腿也不够修长,但她还算漂亮。他暗想也许确实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不过已经记不清了。她的手在他的手掌中是那样的凉。
“格里塔最近才搬过来。下学期她将教现代艺术。我请她给我讲课,她已经答应了。”
“格里塔·法雷尔。”达林口中念叨着,依旧握着她的小手不放。他们离开利,绕过敞开的窗户走到平台上,那里橘花飘散着浓郁的芳香。
“格里塔觉得嫁给一个心理学家肯定是好到天上去了,”利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两个在哪儿?”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达林问。
“噢,当我想到您一定很理解女人,了解她的情绪,并且熟悉这些情绪的原因,我觉得您肯定就会知道去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时候去做其它的事情……对,我就是这样理解您的。”
他的手触到她的身体变得灼烫了,她的肌肤则是冰凉的,利那不耐烦的声音更加近了。他将格里塔搂在怀里,踏进水池,他们一直沉到池底,依然搂在一起。她并没有去过芭比学校。他的手感触到了她的身体,接着他的身体感触到她的身体。做爱之后,格里塔不无遗憾地撤回身子。
“我真的该走了。你是幸运的,达林博士。不要怀疑你自己,弄清楚你工作的动力是什么。”
他躺在那张皮椅上,两眼盯着天花板,“总是这样,博士。想象、梦幻、错觉。我知道是因为这次调查在纠缠着我们,但即使一切如愿,我还会无来由地像这样思想抛锚。”他停下来不再说话。
达林在椅中微微起了一下身子,手指在胳膊上轻轻地打着鼓点儿,他的眼光落在时钟上,指针已停在那里。他问:“你在最近这次紧张的调查之前,是否有过同样强烈的幻想?”
“我认为没有。”达林若有所思地答道,试图去想起什么。
另一位并没给他时间,紧接着问道:“如果必要的话,你能马上从中解脱出来吗?”
“噢,那当然。”达林说。
他钻出汽车,笑着拍了拍那辆MG,随后走进房子。起居室里传出说话声,他记起来星期四利的确要上绘画课。
莱西博士在达林到后五分钟就离开了。他含糊其辞地谈起利的远大前途以及未开发的才能,达林点点头表示确实同意。假如她有才能,那肯定是还未开发出来,可他并没有这么说。
利穿着家居套装,暗蓝色的紧身连衣裤外套着一件镶有淡蓝色饰条的网状编织物。达林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在过去几年里她已经开始发胖。他想她肯定没有。
“唉,这人希望不大。”利叹道,这时MG轰鸣着开出他们的房子。
“两年了,他还不肯把我的画拿去展览。”
达林看着她,心中暗自怀疑她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拿去展览。
“别再喝马丁尼酒了,时间都让你白白消磨掉了”,她说,“我们约好七点钟去瑞特家吃蛤蜊呢。”
电话铃响了,他还在洗澡。是斯图·埃弗斯。听电话时他身上的水珠还在滴答地流着。
“您看了晚报吗?那个胖女人口口声声说我们的实验场条件恶劣,动物还受到不必要的虐待。”
达林小声地咕哝着。斯图继续说道:“她明天要带全部女会员来验证自己的说法。不管怎样她可是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的要人啊!”
达林笑了起来。伍希斯太太的脸紧贴着一扇窗子,另一些穿着大花衣服的胖妇人们把脸贴着其它几扇。她们都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实验场内亚当将霍滕斯放躺下,然后转向埃斯梅拉达,又到希尔达那里……。
“他妈的,达林,这事儿司不滑稽!”斯图骂骂咧咧地。
“可这的确滑稽。”
瑞特家的蛤蜊好吃极了。蛤蜊、一桶桶黄油,特大的色拉,啤酒,还有咖啡,里面加了大号的白兰地。聚会结束时,达林心满意足,仍觉兴致颇浓。瑞特去过地中海、英格兰、立陶宛,但他没谈起这些,倒令人遗憾。对于同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发生的纠纷他很同情。他认为科学家们没有想象力,达林同意这一看法。很快他与利就已驶在回家的路上了。
“很高兴你没有决定再呆会儿。”利说,过黄线时她按了一下喇叭,“今晚要放部电影,我想看极了。”
她说着,可他没在听,十二年的婚姻训练使他在恰当的时候偶尔咕噜一声,“瑞特太乏味了,”快到家时,她抱怨道,“好像你和今晚报纸上那条难以置信的报道有什么关联似的。”
“什么报道?”
“你难道没看到那篇文章?老天!怎么就没看到呢?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有人据可靠消息说在不久的将来,只靠开发现在你所拥有的线索,你就可以培养出跟正常人一样聪明的猴子来。”她笑着,发出一声尖锐而毫无意义的声音。
“到家后我会去看这篇文章。”他说。她没有询问关于这篇报道的情况,也不关心这是否是真的,是否他做过这样的事。他看那篇文章而她坐在电视机前。随后他去游泳。水温温的,和风轻拂在皮肤上,凉凉的。一旦钻出水池蚊子就找到他了,于是他就坐在阳台纱窗的后面。过了一会儿,卧室里淡蓝色的灯光熄灭了,只剩下这漆黑的夜。利睡觉时没有叫他。他知道她走得非常轻,关门也很小心,如果他在阳台上打盹儿,这样,插门的声音就不会打扰他。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断这婚姻。同情。对男人来说,这是最有害的自发的情感。她是习瞄种洋娃娃学校的产品,另阵种学校教她沿走廊走下去就是尽头,就是一个少女梦想的完成。‘意识到若是重新开始生活,她们会异常震惊和恐惧,有些人会永远难以恢复。生活中利从来没有经历新的开始,也将永远不会去经历。六十岁了,若碰到未曾开化的动物交媾场面的展示,她还会噘起嘴巴表示不满,不管有无人性,她都一样会厌恶,并且会为制定法律禁止这种活动去助一臂之力。很早以前他曾希望他们能因此而有个孩子,但那种学校在他们的体内似乎也做了手脚。他们没有怀孕或者若是怀孕了,却没有怀上这颗果实,假如怀上了,出生的也只能是一个死产儿。那些活下来的常常比在子宫里挣扎而最终被战败的那些小生命更应值得同情。
一只蝙蝠突然俯冲下来,低低地盘旋在静静的池塘上,又飞走了,直飞向黑暗中那丛杜鹃花。很快月亮就会现出来,猴子们则不安地起来一阵儿,然后重新平静而安详地睡去。他们彼此紧紧地挨着,不会想到性别。只有夜间活动的动物和人类才会在黑暗中交媾。他不知道亚当是否还记得捕获他的那个人。几乎二十年前猴子们就开始在这个实验场生活,从那以后这里的猴子就没有见过人类。若有必要进入场内,晚上就会给这些猴子喂服麻醉药,确保它们处于昏睡状态。那时会重新改动道具,除了那些已被征服的旧障碍物,会增添新的障碍物。有时会挑出一只猴子做研究,通常最终加以解剖。但它绝不会是亚当。他是世界之父。达林在黑暗中微笑。
亚当从众多动物中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