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诺夫原本很难有表情的脸孔,这时竟然显出近於狞笑般的鬼脸。「我不晓得你会不会相信这个经过我分析神话的结果发现,『地球』上有好些种不同的、彼此无法沟通的语言。」
「什麽?」
「就是啊。反正总之一句话,我们银河系不也是有上千种不同的讲话方式吗?」
「银河系中的确是有不少地区性的方言变化,然而它们彼此并不是无法沟通的。而即使有某种程度上的困难,却仍不脱离『银河标准语言』的范围。」
「不错,然而这只限那些具有星际旅行航线的星球,才可以互通。但如果某些世界与我们有着长期的隔绝呢?」
「可是你是在讲『地球』本身哪。一个单独的星球啊。又有何隔绝可言呢?」
「『地球』是个原始的星球,别忘了,那里必然经过一段相当长的原始期。既无星际航线可供旅行,亦无电脑,甚至那段时期里,连基本的技艺也没有,而是由非人类的祖先逐渐挣扎出来的。」
「这简直太荒谬了。」
詹诺夫垂头丧气的说,「也许我们没有必要去讨论这个,老夥计。我本来就晓得说给别人听,是很难让别人采信的。这是我的错,我知道。」
特维兹马上说,「詹诺夫,我道歉。我刚才的话,没经过大脑考虑。反正有许多观念是我一时之间还不能习惯的。你花卅年的光阴才一点一滴的积聚起这些信念,而我却在这麽短的时间里,接受了这麽多的新观念。你一定要给我一点缓冲才行。听我说,我想地球上当初的原始人,也许是有两种彼此完全无法沟通的语言」
「也许有六七种之多,」詹诺夫冷淡的说。「『地球』可能因陆块的不同,而分成好几种语系,而彼此之间最初可能毫无联络。每一个大陆块上的居民因此就必须发展出自己的语言。」
特维兹也用着严肃的表情回答道,「而当这些不同陆块上的人逐渐有了来往之後,他们也可能对『起源问题』有所争执,对所谓究竟那种人是由其他兽类动物演变而来的问题感到好奇。」
「对,对。」
「而等到『银河标准语言』成为银河系中的普遍语言时,由这个有着特殊语言的所谓『地球』,它上面的居民基於某种原因,就由他们的另一种语言,去把他们的星球称之为『嘉雅』了。」
「完全正确!你的确是快,戈兰。」
「然而对我来讲,似乎并无任何这种必要去故作神秘。如果『嘉雅』正是『地球』的话,不论它名字怎麽改,『嘉雅』仍然是那个你所说的,自转一圈即为一个『银河标准太阳日』,公转太阳一圈,即为一个『银河标准年』的星球,而且,它有着一个绕它转一圈,即称为一个『月』的大卫星。」
「对,应该是如此。」
「好,那麽,到底它合不合於你那些条件?」
「实际上我还不敢说。因为资料不全。」
「喔?真的吗?那可好,詹诺夫,我们是否应该到『嘉雅』去看看它的时间和它的卫星呢?」
「我很想去,戈兰,」詹诺夫犹豫着。「问题难在它的位置给的并不精确。」
「你是说,你所有的只是一个名字,别方面一无所有了吗?这就是你所讲的『最佳可能』吗?」
「所以我才想去『银河图书馆』哪!」
「先等一下。你说资料中未把它的地点很精确的标示出来。到底资料中还有什麽?」
「它只标明是在『赛歇尔区域』而且下面还加了个问号。」
「好,那麽詹诺夫,别垂头丧气了。那我们就先到『赛歇尔区域』去,我们总会找到『嘉雅』的!」
第七章 农夫
23
甘迪柏在「银河大学」外的乡间慢跑着。「第二基地」的人,很少有像他这麽爱出来乱跑的;在「特朗多」的农业世界里冒险,并不是件寻常的事。他们可以这麽做,可是即使做的话,也不会在外头耽搁多久,更不会跑得太远。
甘迪柏却是个例外,而且他过去也常对自己这种爱往外跑的习惯感到纳闷。所谓「纳闷」就是指对他的心灵加以探索,这乃是身为「发言人」的人,所最爱做的一件事。因为他们的心灵即是他们的武器,也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他们随时都在玩攻防的游戏。
甘迪柏对自己探索的结果,发现他所以这麽爱往外跑的其中一个原因,乃是由於他是来自一个气候较冷,而人口又较多星球的关系。当他自幼年被带到「特朗多」时(那是经过「第二基地」遍布整个银河系的特务网加以吸收的)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重力较轻,气候也较暖的环境。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感到心旷神怡了。
他很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身材和外表很不出众,也很怕自己会被四周那些衰老残败的世界,弄得很窝囊,所以他才开始注意自我锻 。长期有恒的运动,虽然对他的外貌一无帮助,可是对他的体魄却颇有助益。他自我训练的项目中,包括了像这类慢跑和健行 由於他常出去乱跑,已经惹起其他发言人的嘀咕了。问题是甘迪柏并不甩他们的唠叨。
他仍然我行我素,不管他乃是个初出茅庐的第一代发言人。而所有其他发言人至少都是第二代或第叁代了,他们的父祖辈也都是「第二基地」的基本成员。而且这些人都比他老;除了会在背後指指点点之外,他们还能玩出什麽新花样?
历久以来的习惯,是要所有的心灵在「发言人议事桌」前,都必须敞开。
(这只是一种好的假设罢了。难得没有哪个发言人不会在心灵之中,暗自留下一个角落给自己的 久而久之,这个习惯也只变成了个表面文章。)而甘迪柏晓得,他们看不顺眼他的主要原因,还是由於他们羡慕他。管他们羡慕不羡慕;反正甘迪柏对白己的态度也一清二楚 那正是一种随时都在防范,费功夫,但却收获小的野心。问题在於谁又不是?
再说,他童年乃是在一个广大的世界度过的,那儿有着全然不同而多变的风景 肥沃的山谷夹在全银河最最美丽的高山之间。而冬天益发令群山显出一种凄 的苍然之美。他边跑边想着他遥远的童年。为什麽他会跑到这个只有几平方哩大的局促世界来的呢?
他边跑边向四周冷然打量着。「特朗多」是个气温宜人的世界,毫无山林之美,而只是个农业世界,然而,它并非一个很肥沃的地方。
也许正因为它是这样的一个星球,才使它变成了「银河帝国」的行政中心吧。它除了能做政治中心之外,几无一点长处可道。
在「大屠城」之後,「特朗多」仍得以继续存在,乃是因为它能供应大量的金属。它有着足以供应五十个世界的大矿藏,出产惯廉物美的铬钢,铝,钛,铜,镁;而且生产速度极快;远比「帝国时期」的生产总合,多增加了一百倍。
在「特朗多」,仍然蕴藏了巨大的矿藏,但都在极深的地底下,很难获取到。那些从不称自己为「特朗多人」,向来称他们自己为「汗密虚农人」的人,自「银河帝国」崩溃後,就不再挖矿而改为务农了。他们对地底充满恐惧和迷信。
这群笨蛋。留在地底下的金属矿,可能会使土地有毒而减低了它的肥沃性。幸好这个星球上住的人已经不多,而且很分散,土地至少还够维持生活。再说,偶尔还是能买到一些矿物的。
甘迪柏眼睛扫过平坦的地平线。在地理上而言,它仍然充满着生趣,然而「特朗多」虽然是个住人星球,但它已有至少一亿年的历史,地质演变的最後一次「造山期」早已过去了。原先的高山,现在只呈现出一些丘陵台地,风化现象很严重的侵蚀着地表,也因此才会使它後来被金属加以包被,免於风化现象的继续变本加厉。然而自从「大屠城」之後,这些金属防护层都差不多毁掉了。
往南看过去,在视线之外的距离那儿,正是「首都湾」的海岸线,再过去,就是「东方海洋」了。在「帝国」灭亡之後,这些又都自然而然的恢复了原来的景观。
往北看,可以眺望到「银河大学」的那些塔尖,平整四方的「图书馆」则无法在曙色中看到。至於「帝国宫」的废墟,则在更北边过去的地方。
现在他跑过的地方,两侧全是农田,只能偶尔看到一两栋房子。他经过牛群、羊群、鸡群 全是「特朗多」农田里最常见的家畜和家禽。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甘迪柏随兴所至的想到银河里所有的那些住人世界中,他都可以看到这些动物,可是却没有任何两个地方的家畜家禽是一样的。「特朗多」上的牛羊已经经过改良,现在的品种远较当初移植过来的要大许多。在银河住人的世界里,这些动物的种类包罗万象,确实的数量已无法估计,而每个世界对他们所繁殖的家禽家畜种类,也有着不同的偏好,不管是肉类、奶品、蛋类、毛类等等,全有区别。
他继续慢跑下去。
跟往常一样,看不见一名「汗密虚农夫」。甘迪柏有种感觉,他认为那些农夫是有意要避开他们这些被称之为「学究」的人(好好的「学者」不用,偏要用「学究」来称呼他们) 总不至於又是迷信吧。
甘迪柏抬头瞟了眼「特朗多」的太阳。它已经爬得很高了,可是还并不怎麽热。在这个纬度上的地区,气温一向和煦,冬风也并不刺骨。(甘迪柏甚至对严冬的那种酷寒都有点怀念。这也许是因为他想保持住自己记忆的关系吧。
)
他全身的肌肉在慢跑下很舒畅,而且又有一种绷紧的弹性感觉。好,差不多跑够了。他开始把脚步放慢,逐渐改为步行,深长的呼吸着。
对即将举行的「会议」他已经准备就绪了,决意要最後冲刺一番,把政策改变过来,让所有「发言人」看清「第一基地」对他们的威胁有多危急,而且要他们立刻中止对「瑟顿计划」执行完美的梦想和依赖。他们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看清,这种「完美」正是危险所在呢?
要不是他提出这种看法的话,也许「瑟顿计划」会一直毫无麻烦继续进行下去。以目前的情势看,他在会议上提出的警告,可能会遇到阻碍,然而老桑帝斯已经答应支持他了,而且显然他会继续给予他支持;因为他可不愿意做一个历史罪人,让「第二基地」毁在他的手上。
「汗密虚农夫」!
甘迪柏猛然一惊。早在他望到那个人之前,他的心灵已经探触到对方的心灵结构了。那是一名「汗密虚农夫」的心灵 粗糙而且迟钝。甘迪柏轻轻一触之後,马上就把他的心神控制力收回,只留下一点点不易为人察觉的精神力量。他放慢脚步,缩回去。「第二基地」在这方面的政策是很肯定的。农夫们愚蠢迟钝的心灵,正是「第二基地」的屏障。必须尽量不去干扰到他们。
凡是到「特朗多」来旅行的和观光的人,除了这些农夫之外,一无所见,最多也只不过能看见几名老学者而已。把这些农夫赶开,或者是去教育启发他们一下,就无异会使人注意到他们这批人的存在 後果将会不堪设想。(早有迹象显示,这些农夫们的心智已有进步。)
甘迪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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