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不愿意就此不闻不问。」
「好,就让我们用逻辑的态度来看这件事吧。假定他是『第二基地』的特务。那为什麽他又要冒着让我们起疑的危险,去腾空『旅游中心』呢?就算当时那里面有些人的话 就算他讲的话很重要 那些人又不站在旁边 这又有什麽影响呢?」
「答案相当简单,詹诺夫。他是想要把我们两个人的心灵加以严密的观察,他不想有其他心灵在附近干扰。没有噪音,没有紊乱的机会。」
「这可又是你自己的解释了。我们这麽谈来谈去,到底又有多重要呢?合理的推测,只可能正像他所说的,他想来找我们,只是想向你解释他曾经做过的,想道歉,想警告我们那些正等着我们的麻烦。为什麽我们非得再更深一层的去想呢?」
餐桌侧边上那具「信用卡收受机」的小灯亮了起来,把这餐饭的消费额打了出来。特维兹伸手掏进长袍,拿出他那张在「银河系」到处承认通用的「基地信用卡」,往机器卡槽孔一塞,一转眼工夫帐就结清了,卡片随着就重新跳出来,特维兹顺手一拿,看了看上面的馀额,才放回口袋中去。
他向四下望了一下,那些还没走的食客,并没有对他有兴趣的模样。「为什麽我们还要更深入的去想?为什麽要更深的去想?他故意装做很吃惊的谈到『地球』。他告诉我们它已经完蛋了,却又催我们去『康柏里昂』。我们要去吗?」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呢,戈兰,」詹诺夫承认。
「就此离开?」
「等我们搞清『希里厄斯星座区』之後,还可以再回来这儿啊。」
「难道你就没想到,他是故意要我们忽略掉『赛歇尔』,要我们早点滚吗?把我们支开,骗到别处去?」
「为什麽?」
「我不知道。先看清一件事,他们希望我们到『特朗多』去。也许就因为你也刚好想去,所以他们就希望我们能去。可是没想到被我从中搅局,临时跑到『赛歇尔』来了,这可是他们最不希望的,所以他们希望我们能尽快离开这里。」
唐诺夫一听,顿时明显的表示不乐。「可是戈兰,你这不是又在妄下结论了吗?为什麽他们不希望我们来『赛歇尔』呢?」
「我不知道,詹诺夫。可是由各种迹象看,他们就想要我们早点走。我偏偏就要留下来。我不打算离开。」
「可是 可是 哎呀,戈兰,假如『第二基地』想叫我们离开,为什麽他们不直接影响我们心灵,让我们自行产生这种想法呢?何必还那麽麻烦的跟我们讲道理呢?」
「现在你可是终於谈到关键性的重点了;以你目前的突然转变,是否正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呢,教授?」特维兹说出这番诂来之时,眼睛也跟着一眯,突然感到狐疑了。「难道你不想离开吗? 现在你不是突然想走了吗?请问,这又如何解释呢?」
詹诺夫吃惊的瞪着特维兹。「我只是认为那番话颇有点道理。」
「当然你会这麽认为,假如你已经被影响了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 」
「当然你会一口咬定你并未改变,而是本来就是如此罗。」
詹诺夫说,「如果你硬要把我局限在这条路上,那我也不能再反对你的论断了。好吧,你打算怎麽办?」
「我要留在『赛歇尔』。而你当然也得留下来。没有我,你无法驾驶那般太空船,所以,如果康柏的确已经影响了你的话,他就找错对象了。」
「好吧,戈兰。我们就留在『赛歇尔』,直到找出完全独立的理由再走。
反正我们能做的最差劲事 比去留问题更差劲的 就是自己先闹得窝里反。好了好了,戈兰,老夥计,就算我曾被影响过的话,难道我就不能再改变心意,高高兴兴的顺着你,就像我现在打算这麽办吗?」
特维兹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後,就好像内在猛然颤抖了一下那样的,突然破颜为笑,把手一伸。「完全同意,詹诺夫。现在让我先回到船上去,明天再重新开始。 假如能另外找到条出路和方法去着手的话。」
46
曼恩.康柏记不起他是何时被吸收的事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当时年纪还小;另方面,乃是因为凡是担任「第二基地特务」的人,有关的记忆,都早已刻意的尽量抹掉了。
康柏对「第二基地人士」而言,正是一名天生适合担任「观察员」的人。
这表示康柏对精神学还算熟悉,可以和「第二基地人士」交谈沟通到某种程度,然而在辈分上,他却是属於最低阶层的人。他能窥视出心灵瞬间的变化,而加以捕捉,可是却无法改变它们。他所受过的教育还没到登堂入室的阶段。他只是一名「观察者」,而非一名「行动者」。
这种情况,使他最高也只能爬到第二级而已,不过他并不介意。他晓得自己在许多事情计划中的重要性。
在「第二基地」最早的那一两个世纪里,对所谓「观察员」的重要性,一直都给予低估的评价。
他们认为单凭数十个 十数个 发言人,就足以操纵监管整个的「银河系」;只需偶尔为之,即可顺利的维持「瑟顿计划」的推行了。
「谬尔危机」终於剥除了他们这种幻象。他莫名其妙的由某处冒出来,把「第二基地」逮个正着(当然,「第一基地」则更不用说了),弄得他们手忙脚乱,灰头土脸,却只能徒呼奈何。在展开反击行动之前,足足花去他们五年的时间,而且还赔上了无数条性命。
等到巴威尔当权之後,他们才完全恢复,可是却仍然花了极大的代价,他才终於掌握了大局。也正因为他认为「第二基地」必须在让人无法觉察的情况下,暗中壮大扩张,他才组成了「观察员团队」的机构。
康柏不晓得究竟在「银河系」中,甚至在「特米诺行星」上,确实有多少位「观察员」。这也不是他应该去管的事。最理想的安排,乃是两名「观察员」之间,彼此并不能看出对方也具有同样的身分,免得有株连之祸。所有的联络,都必须透过在「特朗多」的高层核心人物。
某天能踏上「特朗多」正是康柏的野心。虽然他明晓得这极为不易,可是他也知道,偶尔会有一名「观察员」可能会被带回「特朗多」去,然後连跳叁级的一变而为重要人物,然而那种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即便能达到一名顶尖儿「观察员」的素养,却仍不足以使他做到「发言人」的基本条件。
就拿甘迪柏做个例子,他比康柏年轻四岁。他必定也跟康柏一样,自小即被「第二基地」吸收,然而他却被直接带往「特朗多」,而且现在已经身为一名「发言人」了。康柏对为什麽甘迪柏能够如此少年得志,并不存有任何不平的想法。从最近他常跟甘迪柏联络的经验中,他领教过这位年轻人心灵的强大力量。他甚至无法跟他抗衡一秒钟。
可是一旦目前这个危机能够解除的话,他的前途可就很难限量了。
假定这项危机可以成功解除的话,那麽谁又敢忘了乃是康柏他首先发觉特维兹这个人异於常人的呢?
他是在大学中才遇到特维兹的,而起先,他也只把对方视同一名机智灵敏、活泼愉快的同伴而已。然而有天早上,他却从纷乱的梦境中惊醒了,对特维兹竟然未被「第二基地」早早吸收的事实,感到悲哀莫名。
特维兹当然是不可能被吸收的,既然他是「特米诺」土生土长的人,而不像康柏,他乃是另外一个世界中来的移民。就算特维兹不是「特米诺人」,在时间上讲也嫌太迟了。唯有可塑性百分之百的幼童,才能接受精神教育;成年人即使被强迫灌输的话,成效也会不彰。
也就在那天早上,康柏开始自问,到底是什麽原因,使康柏他自己对特维兹引起了如此深切的关怀呢?
等到他再次与特维兹相遇时,康柏就对特维兹的心灵加以深入的刺透和探讨,而使他终於发现了为什麽他会对这个人产生不宁的情绪。特维兹的心灵中,具有许多他无法凭自己受过的训练去加以 解的特质。一遍又一遍的,他采用各种方式去对特维兹探讨,可是却没有一项是吻合或符合的。在他对他进行的一连串透视之下,他只发现出许多漏洞 不对,实际上它们又并非漏洞完全是一些非存在的实际跳跃。这些活跃奔流的思想,使得特维 的心灵深邃到无法跟踪和预测的程度。
康柏找不出任何可以决定这种意义的解释,但他却冷眼观察着特维兹,以他所能发现到的那些特质,去钉住对方,然後,他开始怀疑到,特维兹具有某种单藉贫乏不足的资料,即可获得正确结论的神秘能力。
是否这跟他所发觉到的那些漏洞有所关连呢?这百分之百是超过他自己能力的精神学问题 或许只有「发言人会议」的成员,才能加以 解吧。他对特维兹具有无法了解的那种果断力,感到非常不适,以特维兹那些超乎常人的能力,如果它们能完全被他加以发挥的话,那他本人 特维兹这个人 就可能去
去做什麽?康柏本身的知识并不能找出解答。他几乎能完全看出特维兹所具有的特质,是代表着何种意义 然而这并不够 又好像并不是那麽回事。他只有一种直觉的结论 或者说只是一种猜测 认为特维兹可能在潜能上,就能使他成为一个最重要的人物。
他终於忍不住冒了个似乎超过他职责的大险。反正,假如他果然是对的话他鼓足了勇气去联络「发言人会议」,可是却引不起他们任何人的兴趣那些资深的「发言人」,没一个睬他的。事情传出来之後,他声名随之扫地。奋不顾身之下,他就去找那些「会议」中资历年资都少的成员,终於,甘迪柏对他有了反应。
甘迪柏非常有耐性的听着他的报告,而且从那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种特殊的关系。基於甘迪柏的敦促,他要康柏与特维兹继续维持关系,也是出於甘迪柏的指导,他才刻意制造出、设计出那种不利情况,而导致了特维兹的放逐。而且,也唯有透过甘迪柏,康柏才可能(他已经开始希望了)达成他有一天能晋升到「特朗多」去的梦想。
然而,所有的准备工作,却完全只设计了要把特维兹送到「特朗多」去。
特维兹的断然拒绝这麽做,完全出乎康柏意料之外,令他惊讶不已;甚至於(康柏想道)就连甘迪柏也没有预测到。
不管情况如何演变,甘迪柏已经要匆匆赶来会合了,这对康柏来讲,危机的感受显然就更深了。
康柏於是就发出了他的超波讯号。
47
甘迪柏在他心灵的触动之下,从睡眠中苏醒过来。那是一种很有效的轻触,但却并不扰人。因为它直接去引发心灵中央,让它悸动了一下,他就醒过来了。
他从床 上坐起来时,被单由他健壮的身体上滑落。他已经认出了是谁在轻触他的心灵;其间的区别对精神家来讲,就跟普通人藉声音去分辨是谁在喊他一样。
甘迪柏送出一串标准讯号,询问对方是否可以稍稍耽搁一下,「并无紧急情况」的讯号跟着就传回到他心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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