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理员给我送来了一些食物,应该叫午餐吧,还有一张报纸。头版头条大标题:“衣阿华飞机失事,遇难者上百人”。
“今晨,衣阿华东南部,一架商用运输机与一架私人飞机相撞,飞机残骸落到一处人员密集的农舍。民航局的官员称这为一起意外事故。暴风雪使得救护队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失事现场。住在彼得蒙特351地区及这座农舍中的近两百人中只有两人幸存。”文中报道了这次大灾难的细节及救护工人英勇行为。文章接下来又记叙道:“事故发生时,狄姆斯·A·诺兰,一位米纳包里士居民,驾一架租来的飞机从该市一小机场起飞。当时天气状况勉强达到飞行要求。该机场管理员艾而斯丁·维格斯说诺兰具有飞行执照,当晚他坚持要飞往衣阿华的普里包里土。一场意外的暴风雪阻碍了诺兰的飞机和那架商用机上的脉冲转发器的正常运行;在正常情况下飞机上有设备可自动检测并向飞行员报警,但由于天气的影响,这种设备也出了故障。”
这时我床边的电话铃响了,是拉尔夫·詹宁斯,他向我提了一大堆问题。
“我希望你设法抢救出了克里斯坦森公司的购买合同。”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老实地告诉他我没有。
“该死的。拉姆杰——纳木勒家幸存的那位小姐还想出卖那家航运公司吗?”
“我不知道。”
“该死的,拉姆杰,你一直在那里忙什么?”
我向他保证把这一切料理好他才挂断了电话。我查询到了杰西卡·安·雷顿在米纳包里士的电话号码。
“您好,我是布莱恩·拉姆杰。”我说道。
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
“我只想告诉你我很相信你给我讲的关于纳木勒家族的故事。”我继续说,“我想问一下是不是你和诺兰在旅馆里设置那个圈套来转移纳木勒家人的注意力,这样他们就无暇算计像诺兰那样的一个人会怎样利用一架飞机及一场意外的暴风雪……”
她说话了,声音冰冷,“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我呆呆地瞪着话筒,可它毫无表情。
不管怎样,我们的上诉获得最终胜利。你可以像以往那样随意使用明尼苏达港口,而不用去顾虑什么航运责任险。
《娜塔莎遇险记》作者:格列高娃
孙维梓 译
娜塔莎刚走下人行道并准备横穿马路时,她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留在记忆中的仅是一辆狂冲而来的红色汽车前盖和两盏前灯,还有那张在方向盘后极度惊慌的脸,她丝毫来不及害怕而只是本能地想到躲避,然而汽车已经使娜塔莎倒在地面产生了滑动,在跌倒的一瞬间,她似乎感到身子下面是个结冰的水洼。
于是一切都从脑海中消失了,包括最后那场考试中监考老师严厉的面容和妈妈在她上学时那慈爱而担心的脸庞。
……寂静……一片寂静。娜塔莎只觉得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飘浮着一种神秘的回响,周围是无穷无尽的空间,娜塔莎拼命在思索着:“我在哪儿?……我出了什么事情?”她在深邃的无边寂静中紧张地回忆着,倾听着。
首先捕捉到的信息是一种轻微的沙沙声,好象有谁的手在桌子上小心地摸索,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娜塔莎回答,连她自己也不认识这是自己的声音,它又尖又响。
“您能说出自己的姓名吗?”
“唿,……我叫娜塔莎。”又是那种不是自己的声音在回答。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早晨和马路上的红色汽车——大概这是在医院,而且后果严重,所以医生守护在身旁。
娜塔莎浑身战栗,急切地问:“我在哪儿?出了什么事吗?”
接下来的那段寂静简直长得使她受不了,她终于支持不住而哽咽问道:“医生,告诉我真相,我要真相……”
娜塔莎似乎感到这种发哽的声音类似金属。
“安静些,别激动,您不用担心……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又引起娜塔莎的希望:“谢谢您,医生,您救了我的命。”
“您感到怎么样?说说自己的一切感受,这非常重要。”医生轻声问道。
娜塔莎尽力体会了一下。说来奇怪,似乎她的每条神经和每个细胞都在报告平安无事,无病无痛;更奇怪的是,她用手也根本觉察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一切,只是一片空虚。
“真奇怪!”最后她说,“我感到很健康,但全身竟会没有重量,还有这不可捉摸的无边黑暗,真是太黑了!”
“这一点您得忍耐一下,”医生似乎感到娜塔莎在发抖,就急忙补充说,“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娜塔莎继续回答着问题,无所不谈。从她喜爱的花卉和小动物,一直讲到发型和学校生活。后来医生又出了几道算术题,连娜塔莎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怎么具有如此的数学天赋——她对乘法以及多位数的计算几乎是百发百中,既迅速又精确,似乎她过去一直擅长此道那样。
最后医生说今天差不多了,他谢谢娜塔莎并祝她好好休息。她本还想问些什么,但一阵倦意袭来,就一下子坠入了梦乡……
……她同样地突然醒来并听到那熟悉的语音:“早上好!亲爱的娜塔莎!”
这一次来的医生不止一位,从声音辨别出还有一位年纪大点,也许还胖些,可能是来会诊的医生。
她又一次回答了许多问题。新来的医生特别关心她的心理状态,检查了她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提出不少怪问题,诸如“半个苹果象什么”以及“如果今天是明天,那么昨天是哪一天”等等。接着又是数学练习,娜塔莎依然为自己非凡的计算能力而吃惊不已……
“得了,我不干了!”最后娜塔莎坚决地说,“我受够了,我不是你们的计算器!”娜塔莎在想自己的嘴唇一定嘟得老高。邦暗班奥绊按班哀绊按中国科幻苞傲办拔
“对不起,娜塔莎!”她听见胖医生说,“我们忘乎所以了,没想到您也会疲倦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您。”
胖医生走后,只留下原先的值班医生,娜塔莎听见一阵翻纸声和沙沙的写字声。
“医生,您说……我的脸部……我变得多吗?”娜塔莎胆怯地问。
“您的脸?……医生反问说,娜塔莎简直能清楚地想象出他耸肩的样子。
“呵……不会的,您连一颗雀斑也不会改变。”
娜塔莎悄悄地叹了口气:“今天是几号了?”
她听到答复大吃一惊——从出事那天至今已有大半个月了!“医生,我好怕,周围简直是一片真空,我能见见妈妈?”娜塔莎伤心地又说,“只是听听妈妈的声音也行。”
又是那种折磨人的寂静,然后她听见医生勉强忍住的低叹和划火柴的声音。
“娜塔莎,好姑娘,”医生的声音掺有忧郁,“您妈妈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一切,但现在她不能见您。请相信,这是有重大原因的。”
娜塔莎哭了,看不见的泪水在流向面颊,她伸手去擦泪,但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因为整个身体都是“虚无缥渺”的,何况是手?
“我知道您不好受,”医生说,“遭受了这么大的事故。但幸好您还活着,您还能思索、分析和判断,有着全部的记忆,您会有前途的。”
“不,医生!我不能老是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我要看见朋友、星星和太阳,我得散步、跳舞……我多么喜爱鲜花!……”
娜塔莎沉浸在昔日的回想中并不知不觉打了一回盹,不过这次她睡得不熟,好象在做梦:在平地上奔跑,和女友在喁喁私语……
当她再次醒来时,第一次听到一种奇怪的嘶嘶声——是吸尘器在工作。娜塔莎猜想这是清晨,也许医生已来了。
“医生,您在这儿吗?”
回答她的是一下沉重的敲击声,也许谁把吸尘器的把柄掉落在地上。
“天哪!谁在那儿?”一个惊惶的女声在问。
“是我,娜塔莎……难道您没瞧见我吗?”
“我的老天爷!多么奇怪,您躲在哪里?”
“什么?这里不是病房吗?”娜塔莎追问。
“病房?什么病房?真搞不懂!”
那女声迷惑地问,“我在这单位打扫快二年了,从来也没见到有什么病房啊!”
“那我是在什么地方?”娜塔莎气急败坏地嚷。
“瞧你说的,我又没见到你在哪儿?这里是大学,是什么计算机研究中心。我只见到四周都是些橱啊柜啊的,全是些会计算的机器。”
“那么医生呢?有位值班医生,他应该是在这里的。”娜塔莎万念俱空,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里从来没有过医生,又不是医院。在这里工作的克罗莫夫倒是常常见到的,戴着眼镜,个子高高的,还有他的领导维戈诺夫教授。今天我是和别人换了班,这屋子真大……”
清洁女工还在唠叨着,而娜塔莎早已不再听她。这里不是医院,不是病房——一切全在骗她!为什么?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回想起过去学校里曾组织过一次学术报告会,关于人工智能的主题。那位戴眼镜的高高的报告人认为,不可能通过人工途径来造出人脑完全类似的电子脑,因为人是社会的产物,是在社会的背景下成长的,其中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想象的联系与影响,这是人工所无法模仿的。不过报告人又认为,将来会有一种迂回的办法——向电子计算机输入活人的全部大脑信息(当然先要翻译成计算机的语言),而这种电脑——人脑联合体将具有人的一切属性,具有智能和它自己的“我”,人脑的一切资质加上电脑的高速运算会使它成为无与伦比的思维机器!
娜塔莎绝望地意识到,这就是她最近能快速计算的原因!她已被制成了这样的一个联合体。真正的娜塔莎早已死去,那是被车撞的,留下来的只是她的影子,被留在了计算机贮存器的磁带表层上。尽管岁月流逝,世纪更迭,而她——这个活女孩的阴影或幽灵却将永远孤零零地活在这永恒的黑暗深渊之中,随着计算机而运转……不!这太可怕了!她浑身战栗……她要活!要象真人那样去活,哪怕是去死!她声嘶力竭地大声嚷叫,手舞足蹈,似乎在落向无底的真空之中……
“我不干!”她狂乱地喊。
由于极度的恐惧,她冷汗淋漓,于是她突然看见了光明,这不是幻觉,她清晰地看到了白色墙面上的阳光,她看得见了!医生没有骗她!娜塔莎马上又听见了脚步声,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眼镜高个子医生进入了她的视野,以她熟悉的声音说:
“娜塔莎!您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最好还是让我们用娜塔莎自己所抄的医院病历来作为这篇遇险记的结束吧:
病历
病人送来时处于昏迷状态,头部外伤及脑震荡引起了神经中枢的深度抑制。第八天病人恢复了听觉及说话功能,记忆力及智力未见明显改变,但发现了以前未意识到的数字计算能力。
视力及触觉功能受到了严重障碍,病人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综合症,产生了对致残的强烈恐惧,极端地影响了神经功能的恢复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