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尔特站至!控制外阀门的套环开关房,把开关启动。管道内气压表随即退到了零度。
一个红光小点示警,表示外阀门打开了。接着光点消失,阀门关上了,气压表慢慢地又爬上十五磅。
他们再次打开内阀门,发现管道里已是空空的了。
波里奥凯梯斯首先开口:“这小子,他真的出去了!”他惊讶地看着另一个人,“人小却有那么大的勇气。”
斯图尔特说:“注意了,我们最好在这儿做好准备。卡劳洛人有可能察觉到阀门的启闭。要是这样,他们就会到这儿来做检查。我们得做好掩饰。”
“怎样掩饰呢?”温达姆问道。
“他们在这周围是找不到马伦的。我们说他在船头上。卡劳洛人知道地球人的一个特征,就是讨厌别人撞进厕所里去,干扰别人的私事。所以他们是不会检查的。如果我们能挡住他们不去……”
“要是他们等着不走或者检查宇宙服怎么办?”博特问道。
斯图尔特耸了耸肩。“希望他们不会。但是听着,波里奥凯梯斯,他们进来时,不要大惊小怪。”
波里奥凯梯斯啃吹着说:“我讥笑过他,认为他是个老太婆,这使我感到惭愧。”
斯图尔特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想起来,我也说了些不太严肃的话,真该说声对不起。”
他优郁地转过身来,朝他的床位走去。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感到有人拉他的袖子。他转过身来,原来是罗布朗。”
只听年轻人低声他说:“我一直觉得马伦先生是个老年人。”
“是啊,他不是一个小孩子。我认为他大约有四十五岁,或者五十岁。”
罗布朗说:“斯图尔特先生,你是否认为应该是我去呢?我是这儿最年轻的。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知道。如果他死了,那就太糟糕了。”
“但是这是他自告奋勇的,没有人逼迫他。”
“不要逃避责任,罗布朗。这不会使你好受些。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有他那样强烈的心愿去冒险。”说罢,斯图尔特闷声不响地坐在那儿,沉思着。
三
马伦觉得已经摆脱了脚下的障碍物。周围的墙壁似乎在迅速地滑动。他知道有一股逸出的气体正把他拖着走。他用胳膊和腿拼命抵住墙壁,想把自己刹住。尸体是该被抛出船外的,但目前他并没有死。
他的两只脚乱踢乱动,当他听到一只磁靴碰到船体所发出的沉闷声时,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就像一只在空气压力下绷紧的塞子一样,噗地一声弹了出去。他在飞船洞边缘上危险地摇摆着——突然改变了位置向下窥望——洞盖恰好自行落下,平滑地盖在船体上。他乘机向后退了一步。
他感觉上有些飘乎,仿佛站在船体表面的肯定不是他。从洞中跃出,一只脚钳住船体,几乎把他的身体折成两半。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但肢体不听使唤、无法指挥。他觉得自己没有骨折,只是左边肌肉扭伤得很厉害。
马伦定了定神,发觉衣服上的腕灯亮着。
借着灯光,他凝视着C字备用管道里的一片漆黑。他神经紧张地想到卡劳洛人可能从滑行道里看到船体外移动着的两个光点。于是他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衣服当中的开关。
马伦从未想象过站在船上竟会看不到船体。上下一片漆黑,只见点点繁星,寒光晶莹,可是脚下黑乎乎的,连自己的脚也看不见。
他弯着腰,仰望星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星星移动得很慢。不,星星其实是“静止”的,是飞船在移动。他的目光跟随着——沿着船体朝前看去,又看船的背后。新的星星似乎从另一处升起,地平线上一片漆黑。只是在飞船所在的范围内没有星星。
他们正在以每小时数千英里的速度飞行着。星星、飞船和他自己其宰都在移动。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他感觉到的只有寂静和黑暗,以及缓慢旋转着的星星。他的两眼也跟着旋转……
他的头盔碰到船体,发出了柔和的、像敲钟似的声音。
他紧张得有些惊慌失措地用他那双不灵便的、戴着硅酸盐丝所制的手套的手,摸来摸去。他的脚仍被磁力靴牢牢地吸在船体上,但他的身体却向前弯曲着,差不多跟膝盖成了直角。船外是没有引力的。如果向后弯,身体的上半截就按不下来,关节也不听使唤,因此他的身体就那样呆着。
他用力紧贴着船体。把身子挺起来,可是挺直身子却无法平衡,结果朝前摔倒了。
他又慢慢地试了一下,用双手紧靠着船体来保持平衡,直到稳稳地坐了起来,然后再向上慢慢地直立,并张开两臂、以保持平衡。
他现在挺直了,感到头晕和一阵恶心。
他朝四周望去,天哪,蒸汽管道究竟在哪里?他怎么也看不见蒸汽管道。它们该是漆黑漆黑才对。
他急忙打开腕灯。在太空中看不到光束,只有钢表面的椭圆形小光点在闪烁。这些光点在哪里接触到铆钉,哪里就投下一个影子,同时光点区突然一亮,但光线又不会散射开去。他还是我不到,于是他改变了双背的位置,身子在作用和反作用中朝着相反方向微微摇摆着。突然,一根光滑的圆柱形蒸汽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立即走近它,但双脚仍被吸在飞船船体上。他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脚拉了一下,只见脚向上猛地一抬,提高到三英寸左右时,差不多就能摆脱吸力,提高六英寸,脚就差点儿自己飞走了。
他吓了一跳,使听任那只脚落下去,这时他觉得脚仿佛踏进了沙子;当鞋底还距离船体两英寸左右时,便失去控制,啪地一声迅速下落,清脆地击中了船休。他的宇宙胀承受到了震动、放大的振动波传进了他的耳鼓。
他以极度的恐惧停了下来。汗水突然大量地排出,浸透了他的前额和腋窝,连装在宇宙服内的干燥器也仿佛失效了。
没有异常反应。他歇了一会儿再次努力抬起一只脚,这次仅抬高二英寸;他想竭力保持位置;然后作水平移动。水乎移动是不费力的,但他不能让脚突然落下,而要缓慢地轻轻放下来。
就这样,他吃力地喘着粗气,每走上一步都粮疼痛。他的膝盖腱不知为什么,像是要拉断一样地疼痛,腰部也痛如刀绞。
走了一会儿,马伦便停下来休息,让汗水干一下。后来,他扫开腕灯,看到蒸汽管道就在前面。
飞船上有四根蒸汽管道,每根间隔九十度。
从中柱按一定的角度向外突出。这是飞船航向的“精密调节器”。而“粗大的调节器”则是那强大的前推力器和后推力器以及超原子器。
推力器可以用它们的加速力和减速力来固定最后航速,而超原子器则用在实际跃进中划破大空。
有时飞行方向需要作一些调整,那就要用汽缸来操作。单只使用时,能使飞船向上,向左,向右;成对使用时,适当比例的推力可以便飞船转向任何需要的方向。
这一装置已经有好儿个世纪没有改进了,因为它实在太简单,既无必要,也无从改进。它操作便利、效果良好。
在临界时刻,气阀自会被打开。蒸汽在一刹那间会猛烈地冲出,那时飞船必定以它的重心为中心,向相反方向转动。在达到旋转所需要的度数后,一个等力和反向的冲击会抵消旋转,飞船便会按原有速度,但朝新的方向飞驶。
马伦艰难地走向汽缸边缘。他在想,自己这时就像一个小而又小的黑点,在一个椭圆形物体的突出部位踉跄地移动着,而这个椭圆的点子却在以每小则一万英里的速度划破太空。这时,没有任何气流会把他抛到船体外面去。他的磁性靴底比他所期望的更为牢固把他吸住了。
他镇定地开了灯,弯着腰,观察起汽缸的内部。由于他改变了定向,船陡峭地下降。他立即伸出手来稳定自己,总算没有跌倒。其实在太空中是没什么所谓上、下区别的,只是他混乱的头脑认作上方或下方而已。
汽缸那儿怕好能容纳下一个人,这是为了便于有人进去修理而设计的。他的灯光照射在他所站立的位置对面的梯级上。他喘息着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些飞船不设梯级,而这艘似乎是为他设计的。有梯级要方便多了。
他朝梯级走去。移动时,船好像在他下面滑动和旋转。他举趄一只手臂,抓住汽缸的边缘,摸索着寻找梯级,然后一脚一脚地慢慢移动,最后终于走进了汽缸。
马伦虽说十分镇定,可这时也在担心。要是卡劳洛人碰巧这时要用汽缸来操纵一下,要是他们现在使用蒸汽……他简直不敢设想。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事先也不会知道,一瞬间他也许就会被孤单地悬在太空,而飞船则永远消失在茫茫黑暗太空的星群中。
他又在流汗,感到心浮口燥,想喝水。可是他知道,在脱掉宇宙服,回到飞船舱内之前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竭力不去想那些不断涌来的危险、恐怖的种种可能,而拼命机械地走上梯级,升一级,又升一级。他那摸索着的手终于到达了尽头。
他再次用腕灯照亮,毛骨悚然地注视着半英寸直径的蒸汽喷嘴。看来那是无生命的,对人无害的,但它又可能在万分之一秒前就……
马伦靠着一个梯级撑住自己的身体,紧压外闸,使它移动了一点点。它不太灵活,但也够了,本用不着移动很多。只要能接上螺杆就行了。他终于发党外闸已经咬住螺杆了。
他用力压紧并转动螺杆,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向相反的方向扭转。当他谨慎小心地调节那小小的控制开关而使弹簧松开时,螺杆接受了应力,外闸就被旋紧了。他念过的书记得多么牢啊!
这时他已呆在了连锁装置的空隙中。这空隙足够舒适地容纳一个人,这大约也是为便于检修而设计的。他这才比较放心了。躲在这儿,他便再也没有被从飞船上吹走的危险。蒸汽浪如果在这时袭来,只会把他推向内蒸汽闸——这大约不会扔他砸成肉饼,至少他并没感到有立即死亡的危险。
他慢慢地把备用氧气筒从钩上卸下。在他和控制室之间,现在只相隔一只内闸。这闸向太空开口,气浪会使它关闭得更紧,而不是吹开。从外面打开它是绝不可能的。
他把自己的身体撑得比闸门还高,使弯着的背对着连锁装置区的弧形内壁。这使他感到呼吸困难。备用的氧气筒以奇怪的角度摇晃着。
他抓住氧气筒的金属网织管,把它弄直后对着内闸,造成低沉的震颤声。一次,两次……
这必然会引起卡劳洛人的注意。他们必然会进行检查。
他无法预料卡劳洛人会在什么时候来检查,但是他猜测,他们通常会先让空气进入连锁装置,迫使外闸关闭。
马伦心头怦怦直跳。卡劳洛人会不会去检查气压计,而发觉它几乎没有从零升上去呢?他们会不会认为气压计运转正常呢?
博特说:“他已经去了一个小时了。”
“我知道。”斯图尔特回答。
他们全都坐立不安、心惊肉跳起来。但他们相互间原来那种紧张气氛却反而消失了。所有的心思都到船体上去了。
博特十分烦恼。他们的人生哲学很简单:关心自己吧,别人是不会关心你的。然而,现在这种信念动摇了。
“你们认为他们已经把马伦抓住了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