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职业中,演员都不可避免地取得了一席之地,一个扮画家的好演员能够把一件单色的画布说成是艺术作品而让人信服。一个扮歌唱家的好演员不需出声唱,只要得体地说明一下歌曲简介就行了。演员控制着世界。问题是由于把演员推向了前头,形式就比内容更重要了,表象走到本质前面。大家不再去听人们所说的东西,只是乐滋滋地看着他们在怎样说,说话时的眼神如何,他们的领带是否与口袋搭配。
那些有思想但不懂如何去表达的人渐渐地被排除出竞争之外。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第Ⅲ卷
89、随波逐流
瀑布!
蚂蚁们大惊失措,竖起它们的触角。
沿途陡峭河岸的河水一直都是懒洋洋的,直到现在都还在把它们轻轻摇晃。然而,突然间,一切都加快了速度。
它们进入了急流之地。
卵石堆的起伏不平形成一条白色泡沫的雉堞线。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在这种速度下,睡莲粉红的帆震颤着格格作响。
103号公主的触角胡乱地贴在了脸上,打着手势指示最好从左面过去,看上去那里的水流翻腾得较不剧烈。
它们请后面的龙虱飞速划水,那些最大的蚂蚁抓住长长的小树枝,用大颚紧扼着作挠钩,把握船的方向。
13号掉进了水里,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它救起。
蝌蚪擦过水面,窥伺着小船失事。对蚂蚁们而言,这些水栖吸血鬼比鲨鱼还要贪婪。
睡莲莲船飞快地朝三块大卵石径直冲去,高度紧张的龙虱们拼命地划着水,整条船都溅满了水花。
船偏斜了,睡莲叶的前梢失去了航向。卵石一下子狠狠地击在小船的旁侧,柔软的叶子挨受着搏击。睡莲颤动着好象要翻过来一样,但一个旋涡又把它推到了另一个方向。一片花瓣几乎要把它们击昏,接着便掉下船去
蚂蚁们经过了第一道瀑布。然而,第二堵泡沫墙又已经出现。
水栖甲虫也入了蝌蚪里面,伺机猎取贝洛岗蚂蚁:黑色光滑的黄足豉虫,腹尾打长长呼吸管的灰蝎蝽,爪子尖细的蛰里。假若其中一些在那儿是期待着一顿晚餐的话,另外的也不是只来看热闹的。5号用费尔蒙指示龙虱们把船朝一条看上去较不汹涌的航道上上开。
那些什么也没有要求它们做的鼻涕虫,走开去视察形势,回来时满脸悲观。
再也过不去了。
航道上,水流更加湍急 睡莲船上的蚂蚁们什么也不知道了,除了去想:是力图冒着失去对小船控制的危险改变道路呢,还是保持航线努力协商更好地解决第二个瀑布?
太晚了!未来不属于优柔寡断者。
当蚂蚁们到达卵石堆时,它们已控制不住它们的花船了。平底船给全速卷走了。睡莲叶撞击着像河的牙齿样的卵石,每撞一下,三四个没站稳的探险家便几乎要从舷墙上翻过去。幸好,睡莲叶良好的夏袁性能足够承受这些撞击。大家都躲在水生植物中心的黄蕊深处,紧咬着大颚。
船再次撞上了岩石,摇晃不定,要翻转了,然后……又稳了下来,它皮毛未损地度过了第二个急流,103号想,不管在哪一次行动中,成功的第一要素都是运气。
一块三角形的岩石从下面划破了叶子,在植物船的中间留下了一道大大的伤痕。蚂蚁们剧烈地摇晃着,还没等它们恢复过来,睡莲已经又在加速前进了,被吸入第三个瀑布中。
整个森林一片蛙声,熙熙攘攘的,好象带有生命一样,而小河则是它湿润的舌头。
在睡莲花瓣中间,103号公主细看着狂暴的环境:高处的天空如此美丽,如此清澈,下面穿过一条地平线。一切都只不过是狂怒罢了。一块耸起的大卵石让它们不安。
吓坏的龙虱们情愿把一切都甩下不管,让蚂蚁的花船听从命运的最终安排。
失去了驱动系统,船使打起了陀螺。里面,蚂蚁被离心力带得连站都站不住脚。外面,它们什么也看不见了,高处,睡莲粉红的末梢上面是天空,下面则在旋转。
103号公主和5号紧贴占在一起。旋转,旋转。接着又撞上了大卵石。震荡,大家都弹了起来,又撞上了另一块卵石。花船仿佛要翻转过来一样,然而到底没有倾覆。103号谨慎地抬起头来,看到船正径直驶向新的一个真正让人头晕目眩、陡峭得看不到河下泡沫线的大瀑布。
就缺这个尼亚加拉了……
船愈来愈快。雷鸣般的轰隆声似要把过往的旅客震聋,蚂蚁们的触角都贴在脸上了。
这次的确是隆重的飞腾跳水。无可奈何。它们在粉红睡莲的黄蕊深处缩成一团。
舰艇被抛到了空中。公主远远地辨出了下面如银带般的河水。
90、幕后
“加油啊,孩子们,这次别再放不开了,干脆点跳入水中!”
文化中心经理的瞩咐多此一举。
他们已是时不我待了。
3小时后,他们将献上第二次公演。
场景还未布置好。莱奥波德正把巨大的书往上搬。保尔在忙着蚂蚁的雕塑。大卫则在调整他散发芳香气味的机器。
他专注地在为同学们作示范。
“用我的装置能够合成所有的气味,从洋葱回锅肉的气味到茉莉花的清香,还有汗臭、血腥、咖啡、烤鸡、薄荷……的气味。”
弗朗西娜嘴上咬着一支画笔,求来到朱丽的化妆室对她说,这次晚会特别的重要,她应该显得比第一次演出还要漂亮。
“厅里的观众不应该有一个不对你产生爱慕之意。”
她带来了所有的化妆用品,着手画朱丽的脸,把眼睛描成鸟的图案,然后又把她的长黑发梳成冠冕形。
“今天晚上,你应该是女皇。”
纳西斯突然出现在小房间里面、
“我为女皇制作了一件女皇穿的裙子。你将成为君主中最迷人的一个,更甚于若斯菲娜,比萨巴女皇,比俄国的卡特琳娜或克莱欧帕特还要迷人。”
他展开一件带有蓝荧光,有黑色人理石花纹的衣服。
“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在百科全书中找到新的审美观。你穿的是尤利西斯蝴蝶翅膀的色彩,这个名字由它的拉丁名‘Papilio Ulysses’而来。以我薄见,这种动物生活在新几内的森林和昆斯兰北部,以及沙罗门岛上。当它飞起来的时候,便会发出蓝色闪电穿过热带森林。”
“那这个,这是什么呢了。”朱丽指着在长袍上伸长的两个黑绒卷端说。
“这是蝴蝶尾的延伸部分,是蝴蝶飞起来时美妙绝伦的黑色拖裾。”
他展开衣裳:“快点试试看。”
朱丽脱下羊毛衫和裙子,只剩上三角裤和胸罩。纳西斯盯着她。
“哦!别介意,我只不过是看看衣服是否符合你的尺寸,对我来说,女人不起丝毫作用,”他大声说着,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而且,假若我可以选择的话,我情愿做个女人,不为什么,只为取悦男人。”
“你真的宁可做一个女人?”朱丽一边快速地穿着衣服, 一边惊讶地问道。
”有一个希腊传说认为,女人在性欲高潮时所体验到的快感要比男人多9倍。这样对男人没什么好处。而且,我喜欢做女人,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体验到怀孕的滋味。人最终只有一件真正重要的业绩:授于生命。所有的男人都渴望这种感觉。”
然而,纳西斯却以并非无动于衷的眼光凝视着朱丽的胴体。这晶莹剔透的肌肤,乌黑亮丽的头发,灰色的大眼睛,仿如纹上了鸟的翅膀。他的目光在她的胸部停了下来。
朱丽像进浴巾中一样地蜷进衣料中。跟衣料接触既温柔,又暖和。
“穿起来舒服极了。”她承认。
“自然。这种衣服是用蝴蝶的毛虫产的丝织成的 那些可怜虫试图编织保护茧,却被人偷偷地把丝取了出来。然而既然命运把这件礼物安排给你,那就有它正确的理由。在印地安旺达人中,当人杀死一只动物时,在拔出箭之前都要向它解释捕猎的理由。比如说:是为了养活家人呢还是为了做一件衣服。当我富裕了,我要筹划一间蝴蝶丝厂,我要向所有的毛虫讲述它们的丝所奉献给的顾客。”
朱丽在化妆室门上的镜子前照着。
“这种衣服很引人注目,纳西斯。一点都不雷同于其它名牌。你知道你会成为服装设计师的。”
“尤利西斯蝴蝶给迷人的美人鱼,还有什么比这更顺理成章的呢!我就永远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希腊航海家会如此顽固地拒绝受这些女人声音的诱惑。”
朱丽整理着那件衣服。
“你说得真美。”
“你才美呢,”纳西斯一本正经地说,“而你的声音,最是让人不可思议。我一听到它,所有的脊髓便都在脊往中颤抖。拉·卡拉斯①可以去重新穿是衣服了。”
【① 拉·卡拉斯(1923-1977),希腊女歌唱家,以歌唱的精湛技巧和戏剧表现著称。】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是一个不被女孩吸引的人?”
“人可以爱,却不因此而希望进行生育行为的模拟,”纳下斯抚摸着她的肩膀说,“我以我的方式爱你。我的爱情是单方面的,因此也是彻底的。我不要求任何回报。只要允行我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很满足。”
佐埃把朱丽拥入怀中。
“好了,我们的毛毛虫变成蝴蝶了,按照自然法则,不管怎样…”
”重要的是对尤利西斯蝴蝶翅膀的准确模仿。”纳西斯对新来者反复说道。
”光彩夺目!”
姬雄拉起朱丽的手。年轻女孩留意到,自从某个时候以来,乐队所有的男孩都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以触摸她为乐。她讨厌这样。她母亲一向都叮嘱她说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就象汽车的缓冲器一样。还说,当他们靠得太近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大卫试图把她的脖子和锁骨压聚到一块。
“人你放松放松。”他解释说
其实她感到背部的紧张慢慢地放松了,然而大卫的手指又引起了她新的一轮更大的紧张,她挣脱了。
文化中心的经理又出现了。
“快点,孩子们。很快就轮到你们了,人多得不可思议。”
他向朱丽俯下身子:“可是孩子,你在起鸡皮疙瘩呀。你冷啊?”
“不,还行。谢谢。”
她穿起佐埃递过来的拖鞋。
他们穿上服饰,到舞台上做最后的调整。在中心经理的指点下,他们又把布景装饰改进了不少,音响效果也更好了。
经理解释道:“鉴于第一次音乐会肇事者引发的问题,此次保证设置三位好手严加防范。今晚乐队不会再受打搅,不会再有人扔鸡蛋和啤酒瓶子。”
每个人都在奔忙着完成自己的任务。
莱奥波德搬上巨大的书;保尔搬上他那香味管风琴;佐埃弄上可翻贝的百科全书;纳西斯左左右右料理着,分发着面具;弗朗西娜在校音,保尔则在弄灯光,大卫调整着音质,使它能够与蟋蟀的声音相配合;朱丽则再复习着联系两首歌的小段独白。
至于舞台服装,纳西斯准备了一件桔红的蚂蚁服装给莱奥波德,一件绿色的螳螂服装给弗朗西娜,一件黄黑的蜜蜂服给保尔,给大卫的则是一件深暗的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