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用手背把一缕头发梳理好;“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大家沉默了片刻。我们围着兔子的尸体站着,背对刮得呼呼响的大风。那尸体正在被迅速消耗,在我的想像中,我几乎看见了它在我眼前被吞噬的情景,一种实时画面。
“我们最好除掉那些可恶的集群”查理说。
我们转过头,向停车棚走去。
大家都不说话。
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朝前走着。一些在沙地上跳动的小鸟突然从乔利亚仙人掌下飞了起来,在我我们面前叽叽喳喳地叫着旋转。
我对梅说:“不是说没有野生动物吗,但是这里有小鸟?”
“看来真的有。”
那一群小鸟旋转回来,在距离我们100码之外落了下来。
“可能它们太小了,没有被集群看上眼,”梅说,“它们身上没有多少肉可吃。”
“可能吧。”我觉得有可能存在别的原因,但是,为了要弄清楚那一点,我得检查一下密码。
我躲开阳光的照射,进了盖着波纹瓦的停车棚,顺着成排摆放的汽车,走向库房大门。库房门上贴着警示标志——储有核放射、危险生物制品、有害生物制剂、微波、烈性爆炸品、激光射线。
查理说:“你明白我们为什么把这些东西放在外面了吧?”
我到了门口时,文斯说:“杰克,有你的电话。我转接给你。”
我的手机响了。很可能是朱丽亚打来的。
我打开手机盖子:“喂?”
“爸爸?”是埃里克的声音,他用他心烦时惯有的声调讲话。
我叹了一口气:“是的,埃里克。”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无法确定,儿子。”
“你回来吃晚饭吗?”
“恐怕不行吧。喂,有什么问题吗?”
“她简直讨厌透了。”
“埃里克,告诉我是什么问题——”
“埃伦姑姑一直和她粘在一起,这不公平。”
“我现在有事,埃里克,所以直接告诉我——”
“为什么?你在忙什么呀?”
“直接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儿子。”
“算了吧,”他说,显得不高兴了,“如果你不回来,那没有关系。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在沙漠里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妈妈说了。埃伦姑姑带我们上医院去看她。这不公平。我不想去,她逼着我去的。”
“嗯,嗯。妈妈好些了吗?”
“她要出院了。”
“她的检查全完了吗?”
“大夫要她留下来,”埃里克说,“可她想出院。她的胳膊上了石膏。就这样啦。她说其他一切都没有问题。爸爸?我为什么得按埃伦姑姑说的去做呢。这不公平。”
“让我和埃伦说吧。”
“她不在这里。她带着尼科尔出去买新衣服去了,是尼科尔演出用的。”
“你和谁在家里?”
“玛丽亚。”
‘好吧,”我说,“家庭作业做完了没有?”
“还没有呢。”
“那么,快去做吧,儿子。我要你在晚饭之前完成家庭作业。”这样的话直接从做父亲的嘴里冒出来,确实令人吃惊。
这时,我已经到了库房门口。我看了一下那些警告标识。有几个我不懂,比如,一个由四个颜色各不相同的正方形构成的钻石形状的符号,每个正方形里都有一个数字。
梅开了锁,走了进去。
‘爸爸?”埃里克哭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嘛?”
“我不知道,”我说,“我希望明天。”
“好吧:你肯定吗?”
“肯定。”
我能够听见他哧哧地用鼻子吸气的声音,然后是呼的一声——那是他在用衬衣擦鼻涕。我告诉他,如果他想,他可以过些时候再给我打电话。他似乎好了一些,说了声“好吧”,然后是“再见”。
我挂断电话,走进库房。
库房内部被分为两个大的储藏室,室内的四周围着货架,中间也摆放着成排的货架。混凝土墙壁,混凝土地面。第二间储藏室有一扇门,还有一扇便于卡车卸货的卷帘门。炙热的阳光透过木框窗户照射进来。空调轰鸣,但是——正如梅刚才所说——储藏室里仍然很热。
我随手关上门,查看了一下门上的密封条。它是普通的挡风雨条。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密封的。
我沿着货架往前走,货架上摆放的盒子里是装配机械需用的配件和实验室用品。第二间储藏室里有更多的常用物品:清洁剂、厕所纸、肥皂、麦片,还有两个塞满食品的电冰箱。
我转身向着梅:“同位素在哪里?”
“那边。”她领着我绕过一组货架,来到混凝土地上的一个钢制盖子前。
盖子的直径大约有3英尺。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埋在地下的垃圾筒,中间安装了一个电子显示器和小型键盘。梅一条腿跪下,快速输入密码。
盖子吱的一声开了。
我看见了一架扶梯,它通向一个圆形钢制秘室。
同位素保存在不同尺寸的金属容器中。显然,梅能够一眼看出它们里面装了什么,因为她说:“我们有硒-172。我们用这种吗?”
“可以。”
梅开始顺着楼梯往下爬。
“你停下来行不行?”储藏室的一角,大卫·布鲁克斯从查理·戴文波特身边往后一跳。查理手里拿着个喷洒清洁剂的大瓶子,他正在测试它的下压式喷嘴,喷得大卫浑身是水。看来他是故意那么干的。“把那个鬼东西给我。”大卫说着,夺过了瓶子。
“我觉得它能行,”查理和蔼地说,“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个遥控装置。”
洛西在第一间储藏室里问:“这行不行?”她拿起一个闪闪发光的圆筒,它的上面荡着几根金属丝。“这不是螺线管式继电器吗?”
“是的,”大卫说,“不过,我们怀疑它是否能够产生足够的力量来挤压那个瓶子,它上面标有额定功率吗?我们需要大一点的。”
“你可别忘了,还需要一个遥控控制器,”查理说,“否则,你得站在那里,自己动手去喷那鬼东西。”
梅从下面上来,扛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筒。她走到洗涤槽前,伸手取下一瓶草黄色液体,她戴上厚厚的椽胶手套、开始将同位素混入那种液体中。洗涤槽上的射线监视器响了起来。
头戴式耳麦里传来了里基的声音:“你们忘了么东西没有?即使你们有遥控装置,你们怎样把它喷牺到集群中?因为我觉得,集群是不会在那里待着不动,等着你们去喷洒的。”
“我们会找到某种东西去吸引它们。”我说。
“比如说哪种东西?”
“它们被那只兔子吸引了。”
“我们没有兔子。”
查理说:“里基,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消极的人。”
“我只是告诉你们事实而已。”
“谢谢你让我们分享想法。”查理说。
查理和梅一样,看见了这一事实:里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慢吞吞的。他似乎想让那些集群继续活下去。那样干是设有意义的。但是,他的行为就是如此。
我本应告诉查理关于里基的一些情况,但是,带着头戴式耳麦讲话,说出的话每个人都能听见。这是现代通讯不利的一面:每个人都可以监听。
“喂,伙计们,”这是博比·伦贝克的声音,“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眉目了。有什么问题吗?”
“风力变小了。”
“现在是多大?”我问。
“15节。从18节降下来的。”
“那仍然是强风,”我说,“我们一切正常。”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
洛西在另一间储藏室里说:“用铝热剂如何?”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摆放着拇指大小金属管子的塑料盘子。
“动那东西你得小心,”大卫说,“它一定是修建时剩下的。我猜,他们采用的是铝热剂焊接。”
“但是,它有什么作用?”
“铝热剂是铝和铁的氧化物,”大卫解释说,“它燃烧时产生很高的温度——高达3,000度——而且光线非常强,不能用肉眼直接观察。它可以熔化钢来进行焊接。”
“我们有多少那东西,”我问洛西,“因为我们今天夜里可以派上用场。”
“那里有四箱。”她从盒子里抽出了一个管子。“那么,你怎样把它们点燃呢?”
“小心一点,洛西。外面是镁质包装。一点点热源就可以把它点燃,”
“甚至火柴也会吗?”
“那样做就会毁掉你的手。最好使用照明火把,使用某种带有引线的东西。”
“我明白了。”她说着,绕过角落不见了。
那一台辐射探测仪仍然在咔嗒、咔嗒地响着,我转身看一下洗涤槽。梅已经关上了同位素钢筒的盖子,她正把草黄色液体往一个洗涤剂瓶子里倒。
“嘿,伙计们,”又是博比·伦贝克的声音。“我发现了一些不稳定的气流。风力在12节上下波动。”
“好的,”我说,“我们不需要听到每个微小变动的情况,博比。”
“我观察到某种不稳定的情况,如此而已。”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好,博比。”
不管怎样,梅还得需要几分钟时间。我走到一台计算机工作站前,开启了机器。屏幕亮了,出现了供选择的菜单。我大声说:“里基,我可以把集群编码放在这台屏幕上吗?”
“编码?”里基说。他的声音显得很惊慌,“你要编码干什么?”
“我要看一看你们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
“里基,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到底能不能看?”
“你当然可以看;所有的编码改动全都在斜线Code目录中。它需要用户口令。”
我键入指令。我发现了那份目录。但是,我没有获得授权进入。
“口令是?”
“口令是l…a…n…g…t…o…n,全部小写。”
“好的。”
我键入口令。我正在目录中查看一份程序修改清单,其中的每次修改都标明了文件大小和日期。那些文件很大,这意味着它们都是集群机制的其他方面的程序。因为用于微粒自身的编码应该不多——只有几行,可能只有8至10千字节。
“里基。”
“是我,杰克。”
“微粒编码在哪里?”
“它不在那里吗?”
“妈的,里基。不要再糊弄我了。”
“喂,杰克,我又不负责文件的档案管理——
“里基,这些是工作文件,不是档案。”我说,“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应该有个子目录斜线C…D…N。它存在那里。”
我往下翻动,“我看到了。”
在这个目录了中,我发现了一个文件清单,里面的文件都很小。修改大约是在6周以前开始的。没有过去两周的修改记录。
“里基,你过去两周中没有修改过编码?”
“对,大概是两周吧。”
我打开最近的文件。“你们写了高层次的小结吗?”
当初这帮人在我手下工作时,我总是要求他们用自然语言写出程序结构的小结。查看它比查看编码中的文件更快。而且,当他们按要求进行简短的文字小结时,他们常常解决逻辑问题。
“应该在那里。”里基说。
在屏幕上,我看见:
/* Initialize */
For j=1 to L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