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远镜那里传来了观察员的小声惊叹声。保罗急忙跑到岩石裂缝处,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里出现了大骚乱,摩亚迪,”观察员说,“在那个魔鬼金属兵营旁边,从韦斯特边缘墙那边开过来一辆地面车,它就像一只老鹰飞入岩鸡的巢穴。”
“我们释放的那几个萨多卡俘虏已经到了。”保罗说。
“他们现在在整个着陆场周围建起了屏蔽,”观察员说,“我看见了空气的震荡,甚至还看到了他们储藏衰微香料的院子。”
“现在,他们知道了他们是在与谁作战,”哥尼说,“让哈可宁野兽去发抖吧!让他们去为一个活着的阿特雷兹人烦恼吧!”
保罗对那个望远镜旁边的弗雷曼敢死队员说:“注意观察皇上飞船顶上的旗杆,如果我的旗帜在那上面升起……”
“它不会升起来。”哥尼说。
保罗看到斯第尔格迷惑地皱着眉,便说:“如果皇上答应了我的要求,他会通过重新在阿拉吉斯上空升起阿特雷兹的旗帜来发出信号。然后我们将执行第二套方案,只向哈可宁人发起攻击。萨多卡人会站在一边,让我们来解决我们自己和哈可宁之间的问题。”
“对于处理这些外星球的事情,我没有经验,”斯第尔格说,“我听说过这些事,但是,它们似乎不可能……”
“你不需要经验也会知道他们将要干什么。”哥尼说。
“他们在高高的飞船上方升起了一面新的旗帜,”观察员说,“那是一面黄色的旗帜……中央有一个黑红相间的环。”
“一件微妙的事情,”保罗说,“它是宇宙联合开发公司的旗帜。”
“它与其他飞船上的旗帜一样。”弗雷曼敢死队员说。
“我不明白。”斯第尔格说。
“真的是一件微妙的事情。”哥尼说,“要是升起的是阿特雷兹的旗帜,皇上说的话就必须算数,因为他周围有不少的观察者。他可能用哈可宁的旗帜发出了信号,召集起他的人——那是一个明白无误的宣告。但是他没有,他升起的却是宇宙联合开发公司的破旗。他是在告诉那里的人……”哥尼用手指着天空:“……利益所在的地方。他是说:他并不关心这里是否有阿特雷兹人。”
“在暴风袭击屏蔽墙之前还有多长时间?”保罗问道。
斯第尔格转身向洼地中的一个弗雷曼敢死队员走过去,向他询问。一会儿之后,他回来说:“暴风不久就会到达这里,摩亚迪。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快。这次暴风非常大……也许比你希望的还要大。”
“这是我的风暴。”保罗说。看见并听见他讲话的弗雷曼敢死队员们的脸上露出了沉默的敬畏表情。“虽然它将震动整个世界,但是它不会超过我的希望。它会不会冲击整个屏蔽墙?”
“差不多没有什么影响。”斯第尔格说。
一名侦察兵从通往下面洼地的岩洞里爬过来,说:“萨多卡和哈可宁巡逻队正在往回撤,摩亚迪。”
“他们期望暴风把大量的沙注入洼地,这样可以妨碍能见度,”
斯第尔格说,“他们认为我们也会处于同样的困境。”
“告诉我们的炮手,在能见度降低前把目标瞄准好,”保罗说,“他们必须在暴风摧毁屏蔽时,把那些飞船的机头全部敲掉。”他走到裂缝的岩壁边缘,将掩蔽罩向后拉开一点,抬头看着天空。他把掩蔽罩重新拉上,说:“开始把我们的人派下去,斯第尔格。”
“你不与我们一起下去?”斯第尔格问。
“我将与敢死队在这里呆一会儿。”保罗说。
斯第尔格看着哥尼,表示理解地耸了耸肩,钻进岩壁上的洞,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我把炸毁屏蔽墙的起爆器交给你,哥尼,”保罗说,“你愿意来炸掉它吗?”
“我愿意干。”
保罗向一位敢死队军官示意,说:“奥塞姆,开始让侦察人员撤离这一地区,他们必须在暴风袭击之前全部撤出。”
那人鞠了一躬,沿着斯第尔格走的路走了。
哥尼靠在岩缝边上,对在望远镜旁观察的那人说:“注意南边的屏蔽墙,在被炸倒之前,它完全没有防护能力。”
“放出羽翼信使做时间信号。”保罗命令道。
“一些陆地战车在向南边的屏蔽墙运动,”望远镜旁的人说,“一些还使用了发射武器,是在探路。我们的人按照你的命令使用了身体护屏。陆地战车停了下来。”
一切突然沉静下来。在这突然的安静中,保罗听见风魔在头上飞舞——风暴的前奏。沙开始从掩蔽罩的缝隙向下流入凹坑。一阵狂风吹来,刮走了他们头上的掩蔽罩。
保罗示意他的弗雷曼敢死队员躲进隧洞。他走到隧道口边,停在安放通讯设备的地方,哥尼呆在他的身边。保罗蹲在通讯员上面的地方。
有人说:“这是风暴的老祖母的老祖母,摩亚迪。”
保罗抬头看了一眼变得黑暗的天空,说:“哥尼,让南边屏蔽墙的观察员马上撤离。”由于风暴的怒吼声,他不得不重复他的命令。
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超过了暴风的呼啸声。
哥尼转身去执行他的命令。
保罗把面部过滤器和滤析服头罩系牢。
哥尼回来了。
保罗拍了一下哥尼的肩头,指着通讯员那一边安在隧道口的起爆器。哥尼走进隧道,停在那里,一只手压在起爆器上。他看着保罗。
“我们收不到信号,”保罗身边的通讯员说,“静电干扰太大。”
保罗点点头,眼睛继续盯着通讯员面前的时间刻度盘。过了一会儿,保罗看了一下哥尼,举起一只手。再次注视着时间刻度盘。时间记数器的指针慢慢地转着最后一圈。
“起爆!”保罗大喊一声,猛力挥下手臂。
哥尼用力按下了起爆器。
似乎过了整整一秒钟,他们才感到脚下大地的震动、风暴的怒号加上爆炸的轰隆声。
那个用望远镜进行观察的弗雷曼敢死队员出现在保罗面前,望远镜夹在腋下。他大声说:“屏蔽墙被炸塌了,摩亚迪。暴风袭击了它们,我们的大炮开火了。”
保罗想到横扫洼地的暴风,以及摧毁敌人营地所有屏蔽障碍的、暴风卷起的沙所形成的巨大沙墙所带的静电电荷。
“暴风来了!”有人高声喊道,“我们必须躲到掩体下面去,摩亚迪!”
保罗恢复了知觉,感到沙像针一样刺着他裸露的脸颊。我们犯下了罪恶,他想。他一只手臂抱着通讯员的肩,说:“把这些设备留下!隧道里还有许多设备。”他感到自己被人拉开。弗雷曼敢死队员簇拥着他挤进隧道口,他立即感到洞里相对的安静。他转过一个弯角,进入一个小小的洞室,洞室顶上吊着一盏球形灯,洞室的对面又有一个隧道口。
另一个通讯员坐在洞室里的通讯设备旁边。他对保罗说:“静电干扰太大。”
暴风卷起的沙充满了他们周围的空间。
“封闭这个隧道!”保罗大声命令道。安静突然产生的压力表明,他的命令已被执行。“通向下面洼地的通道仍然是通的吗?”
一位敢死队员马上跑去查看,回来说:“爆炸使一小块岩石掉下来,但是工程师们说,道路仍然是通的。他们正在用激光光束清理现场。”
“告诉他们用手干,”保罗吼道,“下面还有一些活跃的屏蔽还需激光来对付。”
“他们行动很小心,摩亚迪。”那人说。但他还是转身去执行他的命令。
这时,从外面进来的那些通讯员从他身边经过,仍然带着那些设备。
“我告诉过你们把这些设备留下!”保罗说。
“弗雷曼人不喜欢抛弃他们的东西,摩亚迪。”一位敢死队员说。
“现在人比东西更重要,”保罗说,“不久我们就会有比我们能够使用的更多的设备,或者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设备。”
哥尼·哈莱克走到他身边,说:“我听他们说,下去的路通了。
我们这里离地面很近,阁下。哈可宁人是否会采取某种行动来报复我们呢?“
“他们不可能进行报复,”保罗说,“他们只是发现他们没有了屏蔽,不能离开阿拉吉斯。”
“新的指挥所已经准备好了,阁下。”哥尼说。
“在新指挥所里,他们暂时还不需要我,”保罗说,“没有我,计划也会照样进行。我们必须等待……”
“我收到了信号,摩亚迪。”那个在通讯设备旁工作的通讯员说。接着他又摇摇头,把耳机紧紧地压在耳朵上。“静电干扰太大!”
他开始在他面前的一个本子上画着,又摇摇头,等着,又在本子上写着,又等着……
保罗走到那个通讯员身旁,其他的弗雷曼敢死队员后退一步,给他让出地方来。他看着那人在本子上写下来的东西,读着:“偷袭,……在泰布营地……俘获……阿丽娅(空白)家(空白)
死……他们(空白)摩亚迪的儿子……“
通讯员再次摇头。
保罗看见哥尼在看着他。
“电报上说的只是只言片语,”哥尼说,“由于静电的缘故,你不知道……”
“我儿子死了。”保罗说。他说此话时,他知道这是真的。“我儿子死了……阿丽娅被俘了……作人质。”他感到空虚,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他所接触到的一切都带来了死亡和悲哀,就像可以传遍宇宙的瘟疫。
他感到那位老人的聪明,他从无数可能存在的生命的经历中,积累起了丰富的经验。好像有某个东西在他内部揉搓着他,发出嘻嘻的笑声。
第十章
摩亚迪站在他们面前,说:“虽然我们相信俘虏会死,但是她还活着。因为产生她的种子也是产生我的种子,她的声音也是我的声音。她能看到最遥远的希望,是的,因为我的缘故,她也能看到不可知的境界。”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觉醒》
伏拉迪米尔·哈可宁男爵的眼睛看着地板,站在御用接见室里。这是帕迪沙皇帝的金属兵营中的一间椭圆形大厅。
男爵偷偷地打量过这个金属墙壁的房间和它的居住者——皇上的私人卫队的军官、侍从、卫兵,以及绕墙站立的萨多卡军人。他们站在破烂而血迹斑斑的军旗下面。那是一件战利品,也是这个大厅的惟一的装饰品。
“皇上驾到!”这声音来自接见室的右边,在又高又深的走廊里发出震耳的回声。
帕迪沙皇帝,萨达姆四世,从走廊里走了出来,进入接见大厅,后面跟着他的随从。他站立着,等待着人们把他的皇帝宝座抬进来。他没有看一眼男爵,似乎也没有看接见大厅里的任何人。
男爵发现他不能不理皇上。他打量着皇上,寻找这次皇上召见他的目的的线索,猜测着皇上的意图。皇上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宝座抬出来。他身材修长、雅致,身上穿的镶有金边的灰色萨多卡军服合身得体。他那张瘦脸和冷峻的眼睛使男爵想起了很久以前死去的雷多公爵,他与那个食肉动物有相似的外貌。但是皇上的头发是红色,而不是黑色的。他的大部分头发隐藏在萨多卡将军头盔下,头盔上是皇帝的金色顶饰。
侍从们抬来了皇帝的宝座。它是用一整块哈加尔石英石雕刻而成的大椅子——半透明的蓝绿色夹杂着黄色火焰的条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