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的安置工作交给昊天,我独自靠在后院的大树下。月光下树木枝叶的阴影好似一群张牙舞爪的厉鬼,试图将斑驳的月光一口口吞噬掉。四周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这本该是最令我熟悉也是最能让我感到安心的气味,而如今我的心中却像是塞了一团点着火的荨蔴。
“零。”淡金色的发自夜幕中缓缓而来,昊天低低的声音传入我耳际。
“那几个家伙没事吧?”我淡淡的问道。转过头,将视线投入更深的夜色里。对于他能够找到我,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些不敢面对他夺目的金瞳。
“除了精神有些委顿,他们几个都无大碍。‘药罐子’他们也都平安脱身了。”
“好,没事就好。”口中的喃喃低语似乎仅仅是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我的脑中依旧被今晚的种种事端搅得一片混沌。
“零,你的伤好利索了么?”昊天的声音听来略有些怪异。
“当然。”我轻笑。笑声未落,一道拳风直奔我下颌而来。
“昊天!”我讶异的低叫,连忙抬手将拳封住。
昊天的拳很重,将我格挡的手掌震得发麻。趁我不及反应,另一拳便狠狠的擂在我肚腹之上。
“命令我住手,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我的闷哼声在深夜里细微得就像庭院的虫鸣,想必是无法令昊天满意的。他挥拳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虽不知道昊天为什么突然发怒,看这样子捱顿揍是免不了了。命令他住手么?我不由苦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也罢,这次受伤回来,本就应了他打骂都由他。反正也不会打死我,就让他出出气也好。主意打定我便只是默不作声的招架。单以拳脚而论,昊天的功夫实在比惯于以攻代守的我强上许多。不多时,我便连捱数下。
“说话啊!不然就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击打在身上的拳脚力道越来越重,昊天的声音却隐约带了一丝哀痛。
“傻瓜……”轻浅的叹息逸出喉咙。眼前蓦然一黑,却是昊天击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我脸前。
“累了么?”我略略喘息着拨开他的拳头,那双哀伤的金瞳便直直的对上我的视线。
“零,我们回白虎国去吧。”昊天收回拳头,紧紧的捏住我胸口的衣服。就像是要将我的心脏攥在掌心一般。
我垂下头,没有出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在我心头流过。
“说话啊!”昊天见我不语,捏着我衣袍的手掌缓缓的松开。“元西他们应该已经回到白虎了。靖晏王他……他们都在等你。”
“我知道。”我略有些好笑的轻叹。“你以为我冒险回青龙来仅仅是为了柯梓柳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昊天皱了眉,“我只知道你见过那个青龙王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我淡笑。“我之前在青龙发生的事都和你说过,你应该了解扶植柯梓柳对青衣楼、或者说对制衡青龙国权势的好处。我不否认由于那件事的关系,我对他的关注多了一些,但他这个人本身并不是我的执着。否则无论他愿不愿意,我想将一个失去倚仗的傀儡君王困在身边应该还不算难。”
“……不是你的执着吗?”昊天微有些出神的盯着我因方才的动作而略散的衣襟。“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你的执着?权势吗?财富吗?且不说你本就是玄武的摄政王,玄武王请求你回国的信件从未断过。便是如今,白虎国的王位更替也在你一念之间。而你还不是从没有在意过。青龙国……需要在意么?”
“执着是件很麻烦的事,而我偏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扯出一缕痞赖的笑容,我随性拉着他坐在地上。“所以在没有遇到在意的人的时候,我确实从不曾为任何事执着过。可若是我在意的人开始执著于我的执著,我便有了必须执着的东西。”犹如绕口令般的话语说得我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总之,就像我之前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性命。但如果这条命与你的性命相关,我便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仰起头,惬意的在月色里伸展着肢体。胸口的烦闷也像被水一般的月光冲刷干净。
“我……也是你在意的人么?”昊天蓦的抬头。清澈的眼底跳跃着金芒,璀璨得让人眩晕。
“我以为我送你坠饰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死死盯着树木的枝叶在地上晃动的阴影,含混的字句飞快的自我口中吐出。
泌出薄汗的掌指不由自主的在怀中匕首柄上摩挲。耳畔细碎的虫鸣和风声诡异的被放大了数倍,暗自奇怪了片刻才突然发觉那是因为我的呼吸已停。
“……我是你的凌奴,比不得靖晏王。你不必……只要你想要……我怎样都……”昊天低弱的回答像游魂般在静寂的夜色里消散,我的心却陡然一沉,如坠冰渊。
又是身为凌奴的使命吗?该死!
“我明白了。我还以为……哈哈……” 狼狈的转开视线,我站起身放声大笑。“你只当方才是我吃饱了撑的发梦。我发誓此生再不会对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不该说的。只为了那一丝纠缠在心头的贪图,我竟冒险将最不该说出口的要求说给了这个绝对不能违抗我的人。要失去他的信任了吗?还来得及挽救吗?
“零,你站住!”昊天的手死死的捉住我的胳膊,阻止了我急于离去的脚步。
“怎么,还有事么?”我平静的笑道。古怪的刺痛感随着呼吸流窜在我胸腹之间,令我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和。
“不要笑了!”昊天的金瞳内满是慌急。“为什么你会难过?你不想要我么?”
笑容逐渐转冷,我一把扣住他的下颌,冰凉的唇已覆上他的。昊天的唇软而韧,绝佳的口感让人不舍得松开舔噬的唇齿。但我感觉的出,在气息相交的一刻,昊天的身体瞬间僵硬。
“觉得恶心吗?”淡淡的讥嘲挂上了我的唇角。“我要对你做的比这些要多的多。因为你是我的凌奴,所以就算再不喜欢你也决心忍耐吗?我该不该夸你尽职尽责、忍辱负重?”
依旧保持着笑容,我伏在他耳畔轻声道:“只可惜,我流玥,不屑!”不想记起他唤我零时的模样,已有许久不用的名字刀锋般滑过我的舌尖。
“为你自己而活吧,我的金眼之妖。”我大笑着抽身。“我要看到的是你的欢愉而不是屈辱。你……”不懂么?
吞下到口的叹息,我转身便要离开。却在下一秒钟被昊天牢牢的抱住。
“该死的,我叫你不要笑了你没听见么?”随着愤怒的话语一起撞上来的还有昊天的唇。腥甜的滋味在几乎被撞得晃动的牙床和舌尖上弥漫开来。
相对于一个吻来说,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打算试试谁的脸比较结实。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我。所以我得承认,这一次僵硬的是我。
昊天同样吃痛的略略吸气,口中却已低吼出声:“谁告诉你我打算忍耐了?你他妈的比谁都清楚,如果得到龟煞的不是你,他根本活不到成为青衣楼楼主的时候。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甘心将自己的全部交给旁人决定。”
“昊天……”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隐约的喜悦却一点点沁入心脉。
“妈的!打架你教我怎么阴人,经商你教我怎么耍诈。对了,连骂人也是。算起来我跟你在一起就没学到什么好东西!”昊天将我的衣襟拎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无奈的轻叹。
“所以说,白痴的是我才对!明明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明明知道你眼中已经装了其他人,却还会因为你的注视而乱了手脚。我以为我只要不跟在你身边,不看你眼中的认同与纵容,不听你大声对世人说我是你的荣耀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事实上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却让我更加的焦躁不安。比较之下我宁可待在你身边看你这个混帐和别人耳鬓厮磨。我……唔……”
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我的唇已封住了昊天的呼吸。原来不懂的是我么?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贪图么?那么还多说什么?除了说话以外,他甜美的唇应该还有其它更加有趣的使用方式。
“反正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好东西,索性今天再多教你一样。”舌尖轻滑过他唇上轻微的血色,将他的泛了红的耳舔噬入口。
“真正的吻是这样的……”
毫不犹豫的挑开他的唇齿,肆意的与他纠缠。恍惚中分不清那如擂鼓般的心脉搏动之声是他的还是我的。只知道他逐渐虚软的身体就像甘醇的美酒,让人不忍释口。而胸腹间流窜的火热足以点燃整个夜空。
“不要……不要在这里……”在我贪婪的唇舌将他最后的袍带撕扯开的时候,昊天细碎的呻吟终于变为哀求。
“是不要,还是不要在这里?”我硬生生停下所有的动作,咬牙问道。昊天贴靠着我的光滑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诱人沉沦的热度。这让我的忍耐愈发的艰难。他妈的!千万别是前者。
“……什么?”昊天格外温润的金瞳闪烁着些许迷乱,似乎没有听懂我的问题。
“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因情欲而低哑的声音早没了往日的清润。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口干舌燥。
也许我自我挣扎的神态十分好笑,昊天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原本充斥在他周身的紧张,不知不觉的悄然褪去。
“你该知道做为凌奴,主人的强烈情绪反应我都会接收到吧?”昊天似乎漫不经心的扯过散落在草地上的外袍,包覆住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
“我当然知道,那是困龙诀的负作用之一。”我耸耸肩,看不到昊天已然情动的身体着实让我有些沮丧。
“没错!所以当你因我而动欲的时候,我的渴望只会比你更多。”昊天柔软的嘴唇轻咬上我的耳廓,在我的惊喘声中学着我方才的样子生涩的一路下滑,点燃连串的火焰。
此时此刻我要是再跟他废话我就是头猪!一把捉着昊天的肩膀将他拖抱入怀。我费尽心思磨练出的速度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至。当房门被重重甩上的时候,昊天悦耳的低吟犹如银瓶乍破、脱口而出。
有些人的声音会因情欲而变得喑哑,比如说我。但也有些人越是情动,声音越是如深谷的琴音,清润而动听。
“……很难……过。零,做点什么。……帮……帮帮我。我……嗯啊……”
那逐渐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零散的语声就像天魔之舞,勾挑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两只失去焦距的金色眼瞳剔透得好似最上等的宝石,与昊天颈上的黄晶石交相辉映,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妖冶。
与困龙诀初成时相同,灵魂融合的错觉在我与昊天即将攀上情欲顶峰的时候再次出现。骄傲与臣服,苦涩与满足……混乱而多变的情绪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然后这一切便又分崩离兮,意识之海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轻贴在掌下沁着薄汗的肌肤由灼烫逐渐转温,方才那种混乱而繁杂的情绪冲击再没有回来。以前听凌空说过,除了法诀初成之时,做为困龙诀主导的一方只有极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倒过来接收凌奴的情绪。此刻回想起来,我终于明白他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