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个喜欢你的女儿的人是谁,他的口味确实高雅。”巴克说。
“谢谢你。”切丽说。
“我是说他对巧克力薄荷糖的口味。”
切丽涨红了脸。“我知道你这话的意思。”
在雷福德的坚持下,旅行期间巴克将车子停放在斯蒂尔家的车库里。晚间的会议,巴克和切丽提早离开了一会儿,向机场驶去。街上的交通并不像预想的那么拥挤,他们在飞机起飞前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机场。“我们本来还可以在教堂多待一会儿。”巴克说。
“虽说如此,总是干有把握的事好,你认为呢?”切丽说,“我可不希望踩着钟点儿动身。”
“我也是。”他说,“不过我经常那么干。你可以把我放在马路边上。”
“如果你不在乎付停车费的话,我也不在乎和你一起等。”
“太晚开车回去行吗?”
“我好多次都是这么干的。”切丽说,“大街上有不少保安人员。”
切丽停好车以后,他们朝高大的候机楼走去。他的身后拖着一只双肩背包,他的全部行李都在里面。巴克没有东西要切丽拿,她感到有些尴尬。他们还未进行到手拉手的阶段,所以他们只能一味地朝前走。巴克每次想停下来侧过身去听切丽说话,他的皮包就会改变位置,背带就从肩上滑下来。于是,他们只好不说话,走过很长一段通道,进入候机大楼。
巴克检了票,发现这次航班几乎是空的。“想和我一起去吗?”他轻声问。
“我希望——”她刚出口这几个字,想了想又不说了。
“什么?”
她摇了摇头。
“你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她点点头。“可是,我不能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所以,咱们还是别去想了。”
“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巴克说,“把你放在我的皮包里?”
她大笑起来。
他们立在窗前,望着夜幕下的运夫和交通管理员。巴克装出一副遥望窗外的样子,实际在凝视近在咫尺的切丽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有两三次,他感到切丽的视线也由窗外的柏油路面移到了玻璃上,他想象他捕捉到了她的双眸。也许是无端的空想,他想。
“飞机晚点二十分钟。”服务台的女服务员宣布说。
“不必等了,切丽。”巴克说,“要不要我送你到车库?”
切丽笑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害怕那个又大又旧的车库?不,你看,咱们该这么办;我开车送你来,陪着你在入口处等待登机,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孤独。然后我待在这儿,一直等到你安全地上了飞机。飞机起飞时我就朝它挥手,站在这儿摆出一副生了根的样子。直到飞机后的尾灯消失不见了,我才壮起胆子去取车。”
“怎么,明明知道是一个人回去,还编出这样一大套鬼话?”
“当然。现在,坐下来,放松,显出一副经常去世界各地旅行的样子。”
“我倒希望能显出一副从没出过门的样子。”
“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可以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要我留下来陪陪你,对吧?”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留下来陪陪我。”
切丽又将目光移开了。慢慢来,他暗暗对自己说。两个人互相试探,旁敲侧击,这是恋爱过程中最有趣味的阶段,但也最容易稍纵即逝。虽说他们马上就要暂别几日,但他并不想因话别而占去所有的时间。
“我也希望你留下来。”切丽轻声说,“可是,你就要离我而去了。”
“我决不会干那种事的。”
“什么事,离开我吗?”
“绝对。为了不把她吓跑。”他努力用一种幽默的语调说。
“嗯,这话还中听。好啦,别再说这些道别的话了。”
雷福德一边为明天下午去纽约的旅行准备行李,一边留心切丽的归来。厄尔打来了电话,想知道卡帕斯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是否已经同他取得了联系。
“哈蒂·德拉姆是否就是在航空公司工作过的那一位呢?”厄尔问。
“就是那一位。”
“她当上了卡帕斯亚的秘书?”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世界真小。”
“你的经历那么丰富,我猜想,要是我嘱咐你到辛辛那提、纽约和以色列要一路小心,就有点儿显得傻气。”切丽说。
巴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等我离开之前,再跟我说‘再见’。”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的飞机看不见了为止。”切丽说,“我已经说过了。”
“还有时间去买一块小甜饼。”他指了指大厦一角上的柜台。
“咱们已经吃过甜食了。”切丽说,“吃了巧克力,也吃了小甜饼。”
“‘幸运小甜饼’不算数。”他说,“来。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吃小甜饼吗?”
他们初次相遇那天,切丽吃了一块小甜饼,巴克用拇指抹去沾在她嘴角上的一点儿巧克力污渍。他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沾在拇指上的这点儿巧克力,最后,只好伸出舌头舔去了。
“我记得我当时,是个邋遢鬼,”她说,“不过,你的玩笑也不新鲜。”
“来一块小甜饼怎么样?”他问。他想请她吃一块,不过,要等他到了纽约之后再吃。
“我真的不饿。”切丽说。他们从玻璃窗朝里望了望,一位十几岁的女服务员在等待他们开口,她面露倦容。
“我也不饿。”他说,“不过,咱们可留到饿的时候吃。”
“是今天晚上吃,还是明天早上吃?”切丽问。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咱们把表对准就行。”
“咱们一起吃?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在同一个时间吃?”
“这不是挺有趣吗?”
“你可真会出花样!”
巴克要了两块小甜饼,并让服务员打成两包。
“不能打两包。”服务员说。
“既然那样,我就来一块。”巴克付过钱,又给了切丽一些零钱。
“我也来一块。”切丽接过钱说。
服务员无奈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打好包,找了零钱。
“要想达到目的,可不止一种办法。”巴克说。
他们又溜达到入口处。这时已经汇集了一些乘客。飞机终于到了,巴克和切丽看着乘客们困倦地通过入口。
巴克将他那一份小甜饼小心地包好,放到随身挎包内。“我明天早上八点钟登上去纽约的飞机。”他说,“我会一边就着咖啡吃我的小甜饼,一边想着你。”
“这里的时间是七点钟,”切丽说,“我还在床上。我会一边看护着我的小甜饼,一边在梦中想到你。”
仍在绕圈子,巴克想,谁都不去触及更严肃的话题。
“我可以等到你起床之后。”巴克说,“说说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你的小甜饼?”
切丽望着天花板,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你什么时候是在最重要,最正式的场合?”
“可能是在上午晚些时候,在纽约的某个大饭店,卡帕斯亚要与红衣主教马修斯以及其他宗教界领袖发表一个联合声明。”
“不管那是在什么时候,我就在那个时候吃吗?”
“你会明白的,用不着将我。”巴克笑了,半开玩笑地说,“我什么都不怕。”
“呵!”她说,“你怕机场的车库,我敢说,你现在都不敢一个人进车库!”
巴克伸出手去取切丽的那块小甜饼。
“你要干吗?”她问,“要知道,咱们两个谁都不饿。”
“只想闻闻。”他说,“香味能增强记忆。”
他打开纸袋,把鼻子凑上去。“哦,”他说,“面团、巧克力、果仁。黄油。你能闻出几样东西?”
他把纸袋朝她面前送过去,她俯下脸闻了闻。“我喜欢这个味儿。”她说。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托住她的脸蛋。她没有躲开,只与他的目光对视着。“记住这个时刻。”他说,“我上路之后会想念你的。”
“我也一样。”切丽说,“现在,把小甜饼包起来吧。要保持新鲜,好让它有味道使我想起你呀。”
雷福德比切丽醒得早,他悄悄地下楼进了厨房。他从灶台上拿起那只小包。只剩下一块了,他想。小甜饼真令人馋涎欲滴,但他没有吃,只给切丽留了一张便条。
“希望你不介意,我实在抵御不住它的诱惑。”又翻过面来写道:“只是开一个玩笑。”他把便条放在纸包上,喝了咖啡和果汁,就穿上运动服出去跑步了。
在从辛辛那提飞往纽约的早班飞机上,巴克与红衣主教马修斯一同坐在头等舱内。马修斯年近六十,身材魁梧,宽下颚,一头自然本色的黑发剪得很短。只有他的衣领标志着他的社会地位。他随身携带着一只豪华的公文包和一台便携式电脑。巴克注意到,红衣主教的机票封皮上登记了四件托运行李。
马修斯身边带着一位助手,这位助手很少开口,仅仅为他挡开行人。为了巴克能够和大主教坐在一起,助手换到了前面的座位上。“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您是教皇候选人?”巴克开始了采访。
“这样,我们就可以马上进入这个问题,对吧?”马修斯答道,“早上你不来一杯香摈吗?”
“不,谢谢。”
“那么,我要来一杯提提神,你不介意吧?”
“您请自便,在可以谈话的时候访告诉我一声。”
马修斯的助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向乘务员打了个手势。乘务员马上就为红衣主教送来了一杯香摈。“是通常的那种吧?”她问。
“谢谢,卡琳。”他说,仿佛是在同一位老朋友说话。显然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她离开后,他低声说道:“利特维斯基家族的,来自我担任圣职后的第一个教区。是我亲手给她施洗的。她在这个航线上工作许多年了。嗯,咱们谈到哪儿了?”
巴克没有回答。巴克知道,他听到了他的问题,而且还记得。倘若他想在内心重复一遍这个问题,他完全办得到。
“噢,是的,你问我为什么没有向你提到选举教皇的事。我想,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卡帕斯亚也知道。”
我敢打赌说,他知道,巴克想。或许就是他一手操纵的。“卡帕斯亚希望您当选吗?”
“咱们私下里说吧,”马修斯放低了声音,“这不是个希望与不希望的问题。我们掌握了选票。”
“我们?”
“这是个新闻报道中的‘我们’。我们,我,拥有选票。明白了吗?”
“你怎能如此肯定呢?”
“我在罗马教皇的枢密院已任职十余年了;能够当选为教皇,我并不感到惊讶。你知道卡帕斯亚怎样称呼我吗?他管我叫P.M。”①
【①这里一语双关。红衣主教彼得·马修斯的名和姓的前两个字母是P.M.;最高的教皇的简写也是P.M。——译注。】
巴克耸耸肩。“他仅用简称来称呼您吗?这里有什么重大意义吗?”
马修斯的助手回过头,向巴克摇摇头。显然这是在说,他难道不知晓其中的意义?巴克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决不惧怕提愚蠢的问题。
“最高的教皇,”马修斯微笑着说,“超级教皇。”
“祝贺您。”
“谢谢。不过,我还要告诉你,在卡帕斯亚的心目中,我这个教皇远不只是罗马天主教教会的领袖。”
“说说看。”
“今天上午的晚些时候就要发表一个声明。倘若你不直接引用我的话,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