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又说:“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
好像提示台词一般,拉比问:“怎能有这事呢?”
摩西扬起头,道:“你是以色列人的先生,还不明白这事儿?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我们所说的,是我们所知道的。我们所见证的,是我们见过的。你们却不领受我们的见证。我对你们说地上的事,你们尚且不信,若说天上的事,如何能信呢?”
以利亚点点头,继续说:“除了从天上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摩西在旷野怎样举蛇,人子也必照样被举起来,叫一切信他的都得永生。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都得永生。”
巴克激动得有些头晕目眩。他仿佛置身于几千年前,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有名的夜间长谈。有很长一段时间,巴克已经忘记了他的同伴并非古代的尼哥底母,那两位见证人也并非耶稣。虽说他熟悉这段史实还不太久,不过,他知道摩西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因为神差他的儿子来,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信他的人,不被定罪;不信的人,罪已经定了,因为他不信神独生子的名。”
拉比突然变得生机勃勃起来。他大胆地举起两手,向摩西摊开,仿佛在演戏或在朗诵会上。他向他们问道:“罪名是什么?”
那两位见证人齐声答道:“光已来到世间。”
“世人何以未见到光?”
“他们不爱光,倒爱黑暗。”
“为什么?”
“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
“上帝宽恕我们。”拉比说。
两位见证人答道:“上帝宽恕你们。我们的启示至此结束。”
“你们不再多讲一些了吗?”
“不再讲了。”以利亚说。可是,巴克并未见他开口。他想也许是自己搞错了,或许说话的是摩西。但是,以利亚继续以清晰但并不太大的声音说:“摩西和我不再说什么了,直至天明之后继续见证主的降临。”
“但是,我还有许多问题。”巴克说。
“不再说了。”两位见证人同声说。巴克见他们两个都未开口。“祝福你们蒙了神的恩典,祝福你们得到耶稣基督带来的和平,并与圣灵同在。阿门。”
两位见证人离去时,巴克感到两腿发软。在拉比和巴克的注视下,他们退回到小房子旁,倚着墙坐下。“再见,谢谢。”巴克说,他感到自己显得很傻。
本—朱达拉比唱了一支优美的圣诗,这是一支巴克听不懂的表示祝福的歌曲。以利亚和摩西似乎在作祈祷,然后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巴克没有开口,他随着本—朱达拉比朝一道很低的铁链走去。他们迈过铁链,离开圣殿山,跨上一条通向树林的马路。巴克以为拉比或许要独自待一会儿,可以他的动作看似乎是让巴克留在身边。
当他们到达树林的边缘时,拉比停下脚步,两眼望着天空。他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哭声逐渐变成强烈的抽噎。巴克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巴克当然不会忽略掉的。“灾难之光”的同伙们简直没法相信他的殊荣。巴克不会将这段经历视为自己的独得之秘,对他“灾难之光”的同伴闭口不谈。实际上,他倒真心希望他们曾同他一道聆听两位见证人的启示。
仿佛本—朱达感到巴克有什么话要说,他就先开口了。“朋友,咱们别用词语来削弱这种至深的体验。”他说。拉比转过脸来,他的司机和车子就在路旁。拉比走过去给巴克打开车门,巴克钻进车,低声说了句“谢谢。”拉比又绕过去低声向司机吩咐了几句,司机就开动了车子。本—朱达拉比则留在了路旁。
“怎么回事?”巴克扬起头,望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问道。“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司机没有开口。
“我希望我没有冒犯他。”
司机抱歉地望了一眼巴克,耸耸肩。“我不懂英语。”他含糊地说着,然后就将巴克送回大卫王宾馆。
大堂上的服务员递过雷福德的留言,由于上面并未注明紧急,因而巴克决定天明再回电话。如果找不到雷福德,巴克还可以在签字仪式上见到他的。
巴克关闭房间里的灯,跨出玻璃门,来到小小的阳台上。透过树木的枝叶,可以望见高空中的一轮圆月。风停了,夜间的气温依旧很冷。他竖起衣领,望着明净、美丽的夜空。他感到自己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走运。除去他那令人艳羡的记者生涯,他的经过磨练的天赋外,他还亲目睹了上帝在人类历史上令人震惊的杰作。
一年半以前,当俄罗斯人进攻以色列时,巴克正在此地。上帝干脆利落地消除了敌人对他的选民的威胁。当失踪事件发生时,他正在飞机上;他遇到了一位资深的飞行助手,眼下,他正为着她的前途担忧。而那位以前从未谋面的飞行员呢?他相信,如果说他懂得什么叫爱情的话,那么,他眼下和这位飞行员的女儿已经堕入了爱河。
巴克耸起肩膀,将衣袖盖住两手,双臂交叉起来。在伦敦,他险些成为一场谋杀案的牺牲品;在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之时,他信仰了基督;他目睹了那位敌基督制造的假自杀案,而上帝在冥冥之中保佑了他的心灵不被迷惑。今天,两位见证人挫败了暴徒的袭击,他亲眼看到《圣经》中的预言成为了现实。
而就在刚才不久,他又亲自聆听了两位见证人高声吟诵耶稣答尼哥底母的问话。巴克多么想向造物主、向他的救主表达他的谦卑与感激之情!“我能够做的,”他对着夜空低声道,“就是将我的有生之年献给你。我将服从你的旨意,听从你的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从衣袋里掏出录音机,将录音倒带回去,当他揿下播放键时,令他惊异的是,他听到的并非英语。他意识到,他本不该惊异才对。这是他白天遇到的情景的重演。但是,他在录音带上至少听到了三种语言!他听到其中有希伯来语,尽管他并不懂;有希腊语,他也同样一窍不通;而第三种语言他简直闻所未闻,这是两位见证直接引用耶稣的话时用到的。这应该是阿拉米语。
在磁带的尾端,巴克听到本—朱达博士用希伯来语问了一句;他还记得当时听到的是“你们不再多讲一些了吗?”但没有得到回答。然后他听到自己说“但是,我还有许多问题。”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就是他的那一句“再见,谢谢。”但是,两位见证人感人肺腑的祝福则没录下来。
巴克用钢笔撬去磁带的保护片,防止在不注意时洗掉这份珍贵的录音。
为了使这一天的体验更加完满,惟一要做的就是与切丽共享这一幸福的时光。他看了一下表,时间正是以色列的午夜刚过,芝加哥则在早晨六点左右。然而,电话接通后,巴克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他满含泪水向切丽讲述了这段难忘的经历。
几分钟后,雷福德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想这肯定是巴克打来的,而且他希望巴克还未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消息。
“爸爸,我是切丽。”切丽说,“我刚和巴克通过电话,但是,我实在没有勇气把新闻里的内容告诉他。你听到了吗?”
雷福德告诉他,他听了新闻,并问切丽是否肯定巴克的确还未得到消息。切丽将巴克这天晚上的经历讲述了一遍。“我早上给他打电话。”雷福德说,“如果我不赶早,他肯定会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消息的。”
“他是那么激动,爸爸。现在还不是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知道听了会有什么反应。你认为他会怎么样呢?”
“巴克会挺过去的。巴克会暂且忍气吞声的,不论他到哪儿去,都只能为卡帕斯亚工作。但他会应付过去的。既然巴克了解卡帕斯亚的底细,他会想办法向民众揭示出真相,或者以伪装的形式通过卡帕斯亚自己的刊物来达到目的,或去出版某种地下出版物。”
“看来,卡帕斯亚要将所有的新闻出版物都操纵在自己手中。”
“他的确要这么干。”
早晨六点半钟,雷福德打电话到大卫王宾馆,但巴克已经离开了房间。
巴克已经有些年未见到史蒂夫·普兰克如此恼火了。这项工作一直进展顺利,当代表团成员开始在饭店集合,准备前往老城时,史蒂夫抱怨说,“可今天,卡帕斯亚遇到了点儿麻烦,我们都劝他消消气。”
“出了什么事?”
“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不过是想把各样事情办得周全一些,不过如此。”
“你一直在说服我为他工作,对吧?可我却有不同的想法。”
“好吧,可无论如何,这个问题在一两个星期之后就没有什么探讨的必要了,不是吗?”
“当然会如此。”巴克微笑着对自己说。他决定留在周刊,直截了当地拒绝卡帕斯亚为他提供的职务。
“你同我们一起去巴格达,对吗?”
“我会想办法去的,但不和你们一起走。”
“巴克,可供你选择的途径并不多。可以这么说,我们几乎掌握了所有的途径。而且实际上,你无论如何也要为卡帕斯亚工作。顺应潮流吧。你会喜欢他的有关新巴比伦的设想的。如果报告是可信的,那么,眼下一切进展顺利。”
“我要为卡帕斯亚工作吗?我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讲清楚了。”
“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小伙子。”
“真是做梦。”巴克说,但是他奇怪的是,普兰克的脸上竟现出一种困惑不解的神情。巴克发现吉姆·鲍兰德几乎头也没抬。“还没采访卡帕斯亚吗?”
“采访过了。”鲍兰德说,“可写的东西不多。眼下,他关心的就是促使条约签字。”
“促使?”
“他有点儿担心哭墙的那两个怪人。士兵可以把游客赶走,但仍旧有不少人在听他们对条约签字进行攻击。”
“人的确不少。”巴克附和了一句。
“不是开玩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把这两个流浪汉赶走。”
“你不明白?”
“你说什么,巴克?你认为那两个家伙会朝军队喷火吗?说真的,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我亲眼看了那个被烧死的家伙。”
“这件事百分之百是他纵火自焚的。”
“完全不是什么自焚,吉姆。”
“从他的嘴里喷火吗?”
“我看到的是这样。”
“这可是你写封面故事的材料,巴克。你会把这篇故事弄丢的。这么说,你也对他们作了独家采访?”
“不完全是独家,也并非严格的采访。”
“换一句话说,就是没采访,你把这项计划一笔勾销了,对吧?”
“不,我昨天夜间的确去见过他们了。但我没能同他们交换意见,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我要说,倘若你想虚构点儿什么东西,你该去写小说。你应该放弃为卡帕斯亚工作,这样,你就会有更大的想象空间。”
“我不会为卡帕斯亚工作的。”巴克说。
“这么说,你不想再干记者这一行啦?”
“你在说什么呀?”
鲍兰德将昨晚的新闻告诉了巴克。
巴克面色苍白。“《环球周刊》也包括在其中吗?”
“包括在其中?我只能说,周刊是卡帕斯亚吞到口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