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纳希雅看到有人过来,连忙将身子一蹲,她可不想惹是生非。
“出来吧,你躲是绝对躲不过的,你昨天在我的地里偷东西吃的时候,我已经注意你了,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打算为了几只番茄黄瓜对你怎么样。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偷东西,也许我还可以帮你一把。”大汉站在田边高声嚷嚷着。
他等了一会儿,看到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再一次提高嗓门喊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快点出来,要不然我进去抓你了。”
看看仍旧没有动静,大汉已经失去了耐性,他拨开农田中生长茂盛的作物的枝叶,向费纳希雅走来。
费纳希雅当然不会愿意成为瓮中之鳖,她和农夫在田里面兜圈子捉迷藏。
在森林里面旅行过一段时间的费纳希雅,在这种地方颇为灵活,她蹲着身子竟然比那个大汉还要游走自如。
那个大汉直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喘着粗气回到农舍里面。
一回到屋子,那个大汉便骂骂咧咧将墙上挂着的弓摘了下来,然后从桌子上抽出三支箭。
“你干什么?想要射死那个丫头吗?”妻子立刻跳下床一把将丈夫拉住。
“他妈的臭丫头,太难抓了。”大汉吼叫道。
“那也不至于动刀动枪的啊。”妻子一把躲过了丈夫手中的弓箭。
“我只是吓唬那个丫头,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
那大汉凑到妻子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的抓她出来,我早就放狗咬她了。”
“那也不行,弓箭是不长眼睛的,万一伤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大汉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就算想教训她都没有办法了,她已经逃走了。”
说着大汉又坐回板凳之上,制作他那些箭支。
看着丈夫平静下来之后,那个妻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出农舍沿着小道向河边走去。山里有凶猛的野兽,另一边是平原,只有河边有两片小树林,她猜测那个女孩就在树林里面。
费纳希雅躺在河边的斜坡之上,地上铺着一块她用干枯的芦苇编成的席子,这是她从一位旅行家那里学来的本领。
躺在苇席之上,费纳希雅正在和又一次的头痛搏斗。
刚才虽然没有施展魔法,但是过多的活动显然也会造成诅咒发生作用。剧烈的头痛让她根本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那大汉的妻子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芦苇草席上面、抱着头痛苦轻声呻吟着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装束,完全出乎她原本的预料之外。
那位农家大嫂先前以为会到她家的地里偷番茄和黄瓜的女孩,肯定是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已经饿得不行的穷人家的孩子。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儿。
看这个女孩身上穿着的长裙,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甚至有可能是一位贵族千金,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的菜地里面呢?
难道是遇到抢劫?虽然附近确实有盗贼团,但是他们并不抢劫,而且有他们在,也没有其他土匪和盗贼。
难道是离家出走?这倒是有几分像。
农家大嫂慢慢走到费纳希雅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费纳希雅猛然一惊,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怕,躺下,我看你是风寒引起了头痛,我一摸你的额头就知道了,冰凉的还满是汗。躺下躺下,你们这些小姐哪吃过餐风露宿的苦头,你想必是从家里面逃出来的吧,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不满意父母为你定下的亲事?
还是跟薄情寡义的小情人私奔了?或者是上了哪个花花公子的当?看你这个样子,你哪里是会偷我们家番茄吃的孩子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到我们家里来吧,等你的病好了之后,我们送你回家,这种苦日子不是你这样的女孩能够吃得起的。“那位农家大嫂在费纳希雅耳边轻声细语,温柔的语调打消了她心中的重重顾虑。
大汉的妻子将费纳希雅轻轻的搀扶起来,做惯了农活的她,搬动费纳希雅那单薄的身体并不困难。
费纳希雅用尽全力将注意力贯注于灵魂戒指之上,当她确认那位农妇并没有恶意的时候,她才顺从的在农妇的搀扶下来到那间农舍。
不过这番举动让她的头更加疼痛起来。
当那条大汉看到妻子搀扶着一位弱不禁风的漂亮小姐进来,他同样大吃一惊。
虽然他立刻猜到这位漂亮小姐,就是刚才在农田里面,滑溜得像一只耗子一般和自己捉迷藏的可恶小偷;虽然明知道小偷就在眼前,但是那个大汉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去熬点粥再加个鸡蛋,弄些肉糜来。”农妇吩咐着,并且将费纳希雅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她那一岁大的小不点显然并不怕生人,欢喜的爬到费纳希雅的身边。小家伙显然不想再睡觉了,他要和陌生的大姐姐玩耍。
费纳希雅始终警惕的用灵魂戒指感应着那个大汉的情感变化,受到诅咒的她能够做到的仅仅只有这些。
让费纳希雅感到欣慰的是,这位农夫并不经常到城里去,因此对于最近所发生的一切,知道的并不多,至少这位农夫没有将自己和那些赏金极高的通缉犯联系在一起。
费纳希雅确实有些饿了,那碗肉糜鸡蛋粥,无疑是她这一生中所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羊绒床褥和厚被子比起宫廷里面那柔软的鸭绒床铺、丝绸床单更要舒服得多。
费纳希雅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幸福生活。只有真正经受过磨难的人,才能够真正理解这一切。
热粥下肚,费纳希雅感到自己的精神好像好多了,头也不再那么疼了。
她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着体内那一团散发着阵阵死亡气息的光团。
光团又小了很多,比起昨天早晨那拳头大的一块,现在已经缩小到只有核桃大小。
“你是哪儿人,能告诉我们吗?”那农妇坐在床沿,一边用热毛巾为费纳希雅擦着脸,一边问道。
灰尘洗去,费纳希雅的脸更显得靓丽而又充满魅力。
风沙和灰尘原本就是美貌的天敌。
夫妻俩显然呆了一呆。
这样漂亮的女孩,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呢!别说省城里面没有,就算是到了首府,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标致的女娃。
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能够讨得人们的喜爱和欢心,大汉已经再也想不起,这个漂亮女娃曾经偷过的茄子和西红柿了。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孩原本就应该被捧在手里精心呵护。
费纳希雅想了一会儿,她盘算着应该怎样解释她的身世,思前想后总算有了主意:“我原本住在维德斯克的伯父家里。”
这个谎话倒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至少那头大笨熊科比李奥,在名义上是她伯父。
“喔,怪不得,我就说在我们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美丽的小姐?京城里面的女孩就是不同。”那个农妇无比羡慕的说道:“对了,你怎么会流落到我们这个地方来的呢?”农妇的语调中充满了关切。
费纳希雅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她倒并不在乎实话实说,只不过她的这番实话和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我的伯父迫于他上司的压力,要将我嫁给一个臭名远扬的花花公子,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
“哇,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伯父,这种人活在世上,还不如喂狗算了,真是没有人性,将这么可爱的小侄女送人情?”那条大汉跳了起来哇哇大叫道。
在卡敖奇王国,这原本就是最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这样的伯父绝对受人唾骂。
“是啊,你这个伯父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做得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放心吧,根本用不着搭理这种家伙,等你将身体调养好了之后,我们送你到省会,你可以控告你的那位伯父,控告他虐待你。”农妇也在旁边忿忿不平的说道,她开始为眼前这个可怜又动人,身世凄惨的小女孩出谋画策起来。
“是啊,你放心,每一位审判员都会同情你的遭遇的,他们肯定能够还你以公正。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带你到喀什纳去,那可是仅次于京城的繁荣都市,而且那里对于你这样的女孩子最关心照顾了。虽然,喀什纳的郡守大人本人就是一个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但是他从来不逼迫女孩子,而且,在喀什纳对于女孩子是最为珍重的。
喀什纳审理完结的案子,即便在京城也同样有效。“
大汉显然要比妻子见多识广,他很清楚什么人的话更加有力量,在哪里可以为这个漂亮女孩争取到最大利益,对于女孩的那位毫无人性的伯父,这个大汉心中充满了鄙夷。
“喀什纳?那么这里是哪里?”费纳希雅最关心的是这件事情,她必须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奥特鲁。”大汉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被抛弃在这个穷乡僻壤,竟然还不知道身处何地。
“奥特鲁?在哪个郡?”费纳希雅问道,她对卡敖奇王国的地理还没有熟悉到只听城市的名字,就知道在哪个地方的程度。
“文思莱生郡,你已经快要到达边境了,难道你并不知道?”农妇摇着头无奈的看着这个女孩,这些如同生长在玻璃暖棚之中,需要精心呵护的花朵一般的千金小姐,离家出走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里离喀什纳有多远?”费纳希雅开始关心起自己能否逃脱了。
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将近四百公里,虽然远了一点,不过你放心,我正想去那里,顺便将这些毛皮卖掉。在喀什纳,上好的毛皮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那大汉安慰道,他显然是误会了费纳希雅的意思,以为她真的是想到喀什纳告状,农夫当然自告奋勇陪着这个女孩一起去啦,要不然他岂不是变成了和这个可怜女孩的伯父一样卑鄙无耻的家伙了吗?
听到大汉如此一说,费纳希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次传送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之外,竟然是平时五、六倍的路程。不过幸好,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至少传送的方向是远离维德斯克,而不是更接近那个虎狼之地。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费纳希雅感到疲劳和困倦袭上她的心头,她的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殷勤的主人自然想要将床让出来,但是费纳希雅一来不好意思,二来也怕泄漏自己的身分。
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关系,但是万一那个农妇识破了自己的扮相怎么办?睡着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大汉夫妇推辞不过,他们只好答应费纳希雅的要求。
在他们眼里,费纳希雅简直是懂礼貌、知谦让的完美女孩,这样的好女孩还要逼迫她嫁给她不喜欢的花花公子,这个伯父实在是太混帐,太不是东西了。
幸好那条大汉平时还积攒下来一些鹿皮。
和豹皮狼皮比起来,鹿皮并不值钱,那大汉合计着等到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将这些鹿皮充当床褥,也就不急于便宜出手。
整个晚上,费纳希雅躺在一堆鹿皮之中。
为了怕费纳希雅冷着冻着,那个大汉根本不吝啬自己的皮子,底下厚厚的铺了好几层。
和那张苇席比起来,鹿皮实在是舒服极了。费纳希雅对于这两位慷慨善良的农家夫妇心存感激,一晚上有不少时间,她都在想应该怎样报答这夫妻俩。
身无分文的她恐怕不能够给他们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