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牢房?”
“是的,是的,单人牢房。现在,你愿意接受吗?”
“很好,鲁特。我肯接受纯粹是看你面子。”
弗利正在翻找合适的虹膜摄像机。
“我想是淡褐色,或者也许是茶色。你有双漂亮得不得了的眼睛,毛奇先生。”
“谢谢你,弗利。我妈妈总是说它们是我长相中最迷人的地方。”
鲁特在飞船地板上来回踱步。
“你们两个有没有认识到我们现在马上就到最后期限了啊?别管颜色配不配了,只要给他一个摄像机就好。”
弗利用镊子从溶液里取出一副眼镜。
“这不单纯是为了美观,司令官。颜色越相配,来自真眼的干扰就越少。”
“随便你,快点弄好。”
弗利握住毛奇的下巴,让他别动。
“好了。我们会一路跟踪你的。”
弗利往毛奇耳朵里的浓密毛发中缠了一只细小的圆柱体。
“声音传输线现在也好了。万一有需要,你可以求助。”
小矮人冷冷地微笑,“原谅我没有信心倍增。我觉得我独自行动时,总是干得更出色。”
“如果你把十七次定罪说成出色的话。”鲁特嗤笑道。
“哦,我们还有时间开玩笑,是不是?”
鲁特抓住了他的肩膀。“你是正确的,我们没时间了。走吧。”
他拖着毛奇穿过草地边缘,走到了一丛樱桃树下。
“我需要你挖条地道进入那里,找出为什么这个姓法尔的人知道我们这么多秘密的原因。也许那儿会有些监视装置,不管是什么,毁掉它。如果可能的话,找到荷莉警官,看看你能为她做什么。如果她已经死了,至少弄清了这个事实,我们就可以放手使用生物炸弹了。”
毛奇眯眼打量着这里的地貌,忽然说:“我不喜欢它。”
“你不喜欢什么?”
“这块地的位置。我嗅到了石灰岩的味道。实心石头地基。也许根本没法进去。”
弗利一路小跑奔过来:“我已经做过扫描了。原来的建筑基本是建在石头上的,但是后来新扩展的一些建筑建在了泥土上。南翼的酒窖看起来有一个木门。对于你这样的嘴巴而言,它应该不成问题。”
毛奇决定把这话当作对事实的陈述,而非是一种侮辱。他掀开了隧道工装裤上盖着屁股的那块布。“好,往后站。”
鲁特和周围的LEP警官立即跑开寻找掩体,但是弗利从来没亲眼见过小矮人挖地道,他决定留下来瞄一眼。
“祝你好运,毛奇。”
小矮人张开了双颚。
“谢谢你,”他含糊地说,弯下腰来准备开工。
半人马四处张望。
“他们都去哪儿——”
他根本没说完这句话,因为有一块刚被吞下去、又刚被消化过的泥团重重砸在他的脸上。等到他擦干净眼睛,毛奇已经消失在一个震动着的洞口里。弗利听到樱桃树那儿发出一阵狂笑,震得连树都摇晃起来。
毛奇跟着一条土脉穿过了石头中的一处火山褶皱。泥土软硬适中,没有太多散乱的石头。这儿还有许多昆虫。这是保护健康牙齿的根本,牙齿是小矮人最重要的特征,相对象时第一件事就是看牙齿。毛奇向下挖到了石灰岩处,他的肚子几乎擦到岩石了。地道越深,地表下陷的机会越小。现在这种年头,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特别是当人类有了运动传感器和地雷。人类不遗余力地保护他们的贵重财产。他们总有好理由,你知道的。
毛奇感觉左边传来震动。是野兔。小矮人用他的体内罗盘确定了它的位置,知道当地野生动物的出没地点总是会有用的。他绕过兔子窝,沿着西北向的路线跟着庄园地基向前挖去。
酒窖的位置很容易确定。几百年来,残酒渗透地板,酒气注入下面的土地。这种酒口味纯正,一点也不烈。加了少量水果,但是酒味并没被冲淡。这绝对是底层架子上的节日酒。毛奇打个饱嗝,这片土真是好土。
小矮人把他镰刀般的双颚举向上方,穿透了地板。他钻出了锯齿状的洞口,把最后一堆消化过的泥土从裤子里抖了出去。
现在他位于一间黑得深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对于小矮人的视觉来说,这真是太完美了。他的声呐把他引到了地板上一个没遮没盖的空地。再往左一米,他就会冒进一只巨大的意大利红酒酒桶里了。
毛奇合上了双颚,敲了敲墙壁。他把一只海螺状的耳朵贴在了红砖墙上。有那么片刻,他一动不动地听着房子的振动。有许多低频的嗡嗡声,某处有个发电机,大量的电流流过电线。
还听到了脚步声,正在向上走,也许是在二楼,离这儿很近。还有撞击的声音,金属撞在混凝土上。它又响起来了,有人正在建造什么东西,也许是想敲下来什么东西。
有个东西飞快掠过他的脚部。毛奇本能地捏扁了它。是只蜘蛛,只是只蜘蛛。
“对不起,小朋友,”他对这团灰色肉泥说,“我有点紧张过头了。”
当然,楼梯是木制的。从木头的气味判断,足足超过一百年历史了。楼梯旧得就好像你只要看它们一眼,它们就会嘎吱嘎吱响。不过这总比会陷害夜盗的压力垫强。毛奇沿着楼梯边一步一步爬了上去,右手楼梯因为有墙壁的支撑,比较不容易发出嘎吱声。
说来容易做来难。小矮人的脚是为挖掘工作而生的,可不是为了跳精妙复杂的芭蕾舞,也不是为了稳稳当当地走木制楼梯。它发出了两声细小的嘎吱声,但是人类的耳朵或仪器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门是锁着的,这是自然。但是对于一个盗窃成癖的小矮人来说,这根本连种挑战都算不上。
毛奇伸手摸到自己的胡须,拔掉了一根粗硬的胡子。小矮人的毛发和人类的毛发有天差地别。毛奇的胡子和头发实际上是帮他导航、避开地下危险物的天线。一旦脱离毛孔,毛发会迅速变硬。毛奇在它完全变硬前的几秒钟内弄弯了胡子梢。完美的开锁器。
轻轻一捅,锁就开了。只有两片制栓,糟糕的安全措施。人类总是这样,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从地底下攻击他们。毛奇走了进去,这是一条铺着镶木地板的走廊。整个地方散发着一股子铜臭味。他可以在这里捞上一笔,只要他有时间。
楣梁正下方安装了几台摄像机。安装得很讲究,就藏在天然的隐蔽暗处,但是依然虎视眈眈。毛奇站了片刻,推测着监视系统的盲点。走廊上有三台摄像机,每90秒扫视一次。根本没法通过。
“你可以求助。”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
“弗利?”毛奇的眼睛看向最近的一台摄像机。“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它吗?”他压低声音说。
小矮人听到了一阵熟练操作键盘的声音,突然他的右眼像摄像机镜头一样变换了焦距。
“真好用!”毛奇深吸了口气,“我也要弄一个这玩意儿。”
鲁特的声音在微型扬声器中响了起来:“没机会的,犯人。这是政府财产,不管怎么说,你在监狱里要这玩意儿有啥用呢?给你牢房里的墙拍特写?”
“你真是个可人儿!鲁特!你怎么啦?因为我做了你做不了的事,所以你嫉妒我吗?”
鲁特的臭骂声被弗利的声音淹没了。
“好,我找到方法了。很简单的摄像机装置,甚至不是数码的。我会通过碟形卫星天线给每台摄像机循环播放过去十分钟的影像,它将为你赢得几分钟时间。”
毛奇不舒服地拖着脚步。“这要花多长时间?我在这儿多少会暴露在自然光下面,你知道的。”
“已经开始了,”弗利回答说,“走吧。”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这是基础电子学,我自打上幼儿园起就一直在给人类监视系统捣乱。你只能相信我。”
我宁愿相信人类不会把别的物种赶尽杀绝,也不愿意相信一个LEP顾问,毛奇心想。但是他大声回答:“好,我走了。通话完毕。”
他蹑手蹑脚走过大厅。就连他的手都在空中飘啊飘的,好像这样可以让他变轻似的。无论半人马做了什么手脚,它一定已经发挥作用了,因为并没有激动的人类挥舞着简陋的火药枪跑下楼来。
楼梯,啊,楼梯。毛奇对楼梯特别感兴趣。它们就像预先做好的箭头,最好的东西通常会放在楼梯尽头。多好的楼梯啊!褪色的橡木上装饰有复杂的雕刻图案,要么和十八世纪有关,要么和肮脏的财富有关。毛奇的手指抚摸着一处华丽的扶手,这儿的楼梯也许和那两样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没时间瞎耗了。楼梯不会长时间无人通行的,特别是在遭遇围攻期间。谁能弄清有多少渴血的士兵等在每扇门后呢?他们一定渴望着堆积成山的战利品里能多出一颗精灵的头颅。
毛奇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不敢掉以任何轻心,即便是一声实木地板的嘎吱声。他一直靠着楼梯边走,避开地毯上的镶嵌图案。小矮人从他第八次失手落网的经历中,认识到了在某些古老的长绒地毯下面藏个压力垫是多么容易的事。
他安全地走完楼梯,到达了楼梯平台,太好了,脑袋还安在肩膀上。但是现在有另一个难题正在酝酿当中。小矮人的消化能力由于速度奇快,就产生某种爆炸性的副作用。法尔庄园松软的泥土中空满了空气,有许多空气混在泥土和矿物里进入了毛奇的消化道里。现在这些气体想喷出来。
小矮人的礼仪规定气体应该被排放在隧道里,但是毛奇没时间考虑礼貌问题。现在他很后悔在酒窖时没有花一点时间排出这些气体。小矮人肚里气体的问题是它不往上升,而是往下沉。想象一下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正在消化满嘴泥土时忽然打嗝的空难性后果。整个系统翻天覆地了,这可不是个好看的画面。因此小矮人的解剖学保证了所有气体都从下面排放,实际上也有助于排出不需要的泥土。当然,这件事有个更简单的解释方法,但是那个版本只能出现在成人书里。
毛奇双臂抱住肚子,最好快些离开这里。在这样的楼梯平台上排气的话,可能会把窗子炸毁的。他拖着脚沿着走廊向前走,跳过了第一道经过的门廊。
摄像机更多了,实际上有一大堆。毛奇研究了一下镜头的扫视范围。有四台可以扫视全屋,但是另外三台是固定的。
“弗利?你在吗?”小矮人低声说。
“不在!”标准的讥讽性的回答,“我有其他的事要做,没时间操心文明崩溃的问题。”
“是的,谢谢你。别让我的性命安危打扰你寻欢作乐。”
“我会努力的。”
“我有个深具挑战性的事要跟你说。”
弗利立即被吸引了,“真的?说下去。”
毛奇把目光对准了隐在凹处的摄像机,它半隐藏在漩涡形的楣梁内。“我需要知道这三台摄像机对准哪儿,精确的方位。”
弗利笑了起来:“这根本不算挑战。这些老旧的摄像装置发射出微弱的离子束。裸眼是看不见它们的,但是对你的虹膜摄像机就不管用了。”
毛奇眼中的设备闪烁了一下,发出电孤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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