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莉连花一秒钟回应他的问候都来不及。
“你说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弗利!”鲁特和荷莉异口同声地大声喊。
“唔,精灵之书上说,‘不管遭遇魔法还是精灵符咒,若泥土人能够收集到黄金,则金子应由他保管,直到他陷入永恒的长眠。’所以如果他活下来,他就赢了。就这么简单。就连参议院也无法违背精灵之书。”
鲁特摸摸下巴:“我应该担心吗?”
弗利不怎么开心地笑着:“不,那些家伙等于已经死了。”
“等于这个词不够好。”
“这是命令吗?”
“是的,士兵。”
“我可不是士兵。”弗利说,他按下了按钮。
巴特勒大为吃惊。
“你把金子还回去了?”
阿特米斯点点头:“大概一半,我们还有储备金。以今天的市场价,大约值一千五百万美金。”
巴特勒平常并不多问,但是这次他不得不问。“为什么?阿特米斯?你能告诉我吗?”
“我想可以的,”男孩微笑道,“我觉得我们欠队长一些东西。这是为了报答她的帮助。”
“就这样吗?”
阿特米斯点点头。没必要说起那个愿望,说出来只会被看作是软弱。
“嗯。”巴特勒说,实际上他比他的外表聪明得多。
“现在,我们该庆祝一下了,”阿特米斯表现得很热情,灵巧地转变话题,“来些香槟吧,我想。”
在巴特勒紧盯的目光把他拆解之前,男孩大步流星朝厨房走去。
等到其他人跟过来时,阿特米斯已经往三只玻璃杯中倒满了“唐培里侬”顶级香槟酒。
“我还未成年,我知道,但是我肯定妈妈不会介意的,只喝这一次。”
巴特勒觉出了某件事正在酝酿中。但是他接过了递给他的高脚水晶杯。
茱丽叶看着她的哥哥。
“这酒没问题吧?”
“我想是这样的,”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爱你,是不是,妹妹?”
茱丽叶皱起眉头——这个表情看在当地一些傻瓜眼中,是非常惹人怜爱的。她往兄长的肩膀上打了一拳。
“对于一个保镖来说,你太多愁善感了!”
巴特勒看进主人的眼睛。
“你希望我们喝下它,是不是?阿特米斯?”
阿特米斯坚定地和他的目光相对:“是的,巴特勒,我希望。”
巴特勒一言不发,饮干了手中的酒杯,茱丽叶跟着也喝干了酒。男仆立即尝出了镇静剂的味道,虽然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切断阿特米斯·法尔的脖子,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没必要让茱丽叶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到痛苦。
阿特米斯看着他的朋友们倒在了地板上。他并不忍心欺骗他们,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了计划,他们的焦虑将中和镇静剂的作用。他盯着在自己杯中回旋的泡沫,是迈出计划中最大胆的一步的时候了。一丝犹豫也没有,他喝下了掺有镇静剂的香槟酒。
阿特米斯安静地等待着药性控制他的身体。他并不需要等太长时间,因为每剂药量都是根据人体体重计算出来的。当他的大脑开始昏眩时,他忽然想到也许他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现在才拿不准,有点晚了,他斥责自己,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炸弹已经发射了,”弗利说,身体从控制台上向后靠去,“现在它已经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了。”
他们目送炸弹穿过偏震玻璃窗。这真的是一样出色的装置。它的主要武器是光,辐射尘将集中在一个精确的半径范围内。炸弹核心部分所使用的放射性元素是“索林素2”,这种元素的半衰期只有十四秒。这就意味着弗利可以把生物炸弹精确地调整为只清洗法尔庄园,而不会多伤及一草一木,而且爆炸后不到一分钟,建筑物上的所有辐射都将消失。如果有一些索林素光线没有成功对准目标,它们也将会被限制在时间场内。谋杀就变得更容易了。
“导弹的飞行轨道是预先设定好的,”弗利解释说,虽然没一个人注意他在说什么,“它会飞进大厅里,然后爆炸。外壳和点火装置都是塑料合金制成的,它们会彻底分解。一切干净利落。”
鲁特和荷莉注视着炸弹划过的弧形。如同事先预料,它飞过早被毁坏的大门,没有从中世纪的古体堡墙上碰掉哪怕一丁点的石屑。荷莉把注意力转向了导弹头上的摄像机。有那么一瞬间,她瞟到了她不久前被囚禁时曾经走过的宏伟走廊。走廊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看到。也许,她想,只是也许。她看向弗利,和弗利指尖上的科技。然后她认识到那些人类确实已经等于死掉了。
生物炸弹爆炸了。一个包含着液化光的蓝球爆裂开来,然后四下蔓延,它发出的致命光线填满了庄园的每个角落。花儿凋谢了,昆虫枯萎了,鱼儿死在了它们的鱼缸里。没有一寸土地能够幸免于难。阿特米斯·法尔和他的同伙们不可能逃出去。这是不可能的。
荷莉叹口气,转头不再看威力已经开始逐渐减弱的蓝色洗液。空怀惊天抱负,阿特米斯最终却不过是一介凡人,难逃一死。不知为何,她为他的死感到莫名的哀伤。
鲁特这个人更注重实效:“好,穿上制服,完全隔离服。”
“那里百分百安全,”弗利说,“你上学时就没听过课吗?”
司令官嗤之以鼻:“我相信科学的程度就跟我相信你的程度一样,弗利。当某些科学家们向我们信誓旦旦,辐射已经完全消散时,它总是还徘徊在附近呢。不穿上隔离服,谁都不许跨出这里的门。你不算数,弗利。这个命令只适用于两脚动物。总之我需要你看着监视器,以防万一……”
万一什么?弗利好奇地想,但是他没有发表言论。就先省点力气,等将来好说“我早跟你说过了”。
鲁特转向荷莉。
“准备好了吗?队长?”
再回到里面,去确认三具尸体,这个主意荷莉并不感兴趣。但是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她是唯一一个拥有城堡内部第一手信息的人。
“是的长官,就好了。”
荷莉从装备架上选了一套隔离服,把它套在了自己的跳伞服外面。根据所受的训练,她在套上硫化风帽前检查了计量表。压力哪怕只小一点点,可能就意味着一个裂口,从长远观点来看,其结果可能是致命的。
鲁特在结界处整顿好准备进入庄园的队伍。缉捕一队余下的战士们急着要进入庄园,个个跃跃欲试。
“你肯定那个大个子已经死了?”
“是的,科尔普队长。他已经死了,不管他怎么死的,反正已经死了。”
特拉伯不大敢相信:“他可是个卑鄙的人类,我想他有自己的魔法。”
格拉伯下士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立即吃了记猛烈的耳光。他喃喃念叨着要告诉妈咪,一边迅速戴上头盔。
鲁特的脸又涨红了:“出发!你们的任务是确认金块位置,取回金子。要小心饵雷。法尔活着时我不信任他,现在就算他死了,我也绝对不信任他。”
“饵雷”这个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想到会有一颗昵称“跳跳雷”的人员杀伤性地雷在头顶爆炸,队中所有人漫不经心的游戏心态立即烟消云散。没有人能像人类一样制造出如此残忍的武器。
身为侦察队下级警官,荷莉担任了尖兵的职责。虽然庄园里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敌人,她还是发现自己握枪的手自动游移到了“微中子2000”上面。
庄园里静得诡异,只有最后几道“索林素”火焰的嘶嘶声缓和了这种寂静。徘徊在这片无声的寂静之中的,还有死神。庄园现在是死神的天下,荷莉可以嗅得出来。在那些中世纪古墙后面,躺着几百万只昆虫的尸体,地板下面已经成了正在变冷的蜘蛛和耗子的坟墓。
他们试探性地接近大门口。荷莉用一部X光线扫描仪扫描了这一区域,石板路底下,除了泥土和一窝死了的华盖蛛,什么都没有。
“没有路障,”她对着麦克风说,“我准备进去了。弗利,你在听吗?”
“亲爱的,我一直在你左右,”半人马回答道,“除非你踩到个地雷,这种情况下我远在作战控制中心,就没法救你了。”
“你测到任何热量了吗?”
“蓝色洗液发威后,什么热量都没了。我们已经检查了整个地区的残余热能信号。绝大多数都是索林素的火焰。几天之内它是不会熄灭的。”
“没有辐射,对吧?”
“对。”
鲁特不信地哼了声,这声音传到耳机里听起来像是一只大象在打喷嚏。
“看起来我们不得不用老旧的方法搜查这所房子了。”他嘟囔着说。
“快点,”弗利建议说,“在法尔庄园整个返回属于它的世界之前,我们最多还有五分钟。”
荷莉踏上了过去曾是大门口的那个地方,枝形吊灯在炸弹爆炸的冲击下,轻轻地摇晃着,其他的一切完全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金子在楼下,在关我的那间牢房里。”
没人回答,如果说有回答的话,也不是用语言来表达的。有人弄出一声呕吐声,正对着麦克风。荷莉转过身去,她看到特拉伯弯着腰,捂着他的肚子。
“我觉得不舒服。”他呻吟着说。他的解释有点没必要,看看淋在他靴子上的一大堆呕吐物就知道了。
格拉柏下士深吸口气,可能想说一句带着“妈咪”这个词的话,但是喷出来的却是一堆胆汁。不幸的是格拉柏在觉得难受之前,甚至没有机会打开面盔。这个画面可不怎么好看。
“啊!”荷莉叫了声,按下了下士头盔上的按钮,让面盔升了起来。呕吐物像海啸一般一下子冲到了格拉柏的隔离服上。
“噢,上帝啊!”鲁特喃喃说,他用胳膊肘推开那两兄弟向前冲去。他没走多远,只跨上门前台阶,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大吐特吐去了。
荷莉把她头盔上的摄像机对准一堆生病的警官。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弗利?”
“我正在查,等等。”
荷莉可以听到电脑键盘狂暴的敲击声。
“好了。突然呕吐,空间性的反胃……噢,不!”
“什么?”荷莉问道。但是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也许她早就有了答案。
“是魔法,”弗利脱口而出,他在激烈状态下说出的话几乎无法解读,“他们不能进入房子,除非法尔死去。这就像是一种极度过敏反应。这意味着,真不思议,这意味着……”
“他们做到了,”荷莉接下了他的话头,“他还活着,阿特米斯还活着。”
“D’Arvit!”鲁特呻吟道,又往赤土色的瓷砖上吐了一堆胃液。
荷莉独自进去了。她必须亲眼去看看。如果法尔的尸体在里面,一定是和金子躺在一起的,这点她可以肯定。
明明是同样的家族肖像画注视着她,但是现在他们看起来与其说是严厉,不如说是在自鸣得意。荷莉很想用“微中子2000”往它们上面射一梭子子弹,但是这会违反规则。如果说他们败在了阿特米斯·法尔手中,那就是败了。没有上诉的空间。
她走下楼梯到了自己的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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