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变故突起时人难免会有些茫然。
我在看风眼,而风眼则两眼发直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他目光闪动,眼中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风眼的目光直视处是一片细沙,那里的细沙和海底的细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似乎有水泡在涌动。
风越来越急,大地也在我脚下震动。大片大片的细沙漫天飞舞,我再也无法安定下来,真正的雾涯在哪里,也许我很快就会知道。
风沙满天,这里的风沙与陆地上的风沙不尽相同。陆地上的风沙再大也只能使人睁不开眼睛,而海底的风沙却席卷着海浪咆哮汹涌。我和风眼被海浪扑打得站立不稳。在这沸腾的海底我无法找到一处安身之处,风急浪涌,风浪席卷细沙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翻转跳跃着,漩涡深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一股迅猛之极的力道将我打在了一边,风眼已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席卷而去,没有一丝声音,更没有一点预兆,风眼被卷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死亡之地。
风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风突然又停了,漫舞的细沙又静止在我脚下,一切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亿万年来这里只有静静的海水和细沙。
四周是这样安静,安静得我快要发疯了。
等待意味着死亡,我的每一次等待都会是一次生死轮回的开始,而这次等待又会是什么呢?我当然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不能就这样等待下去。
水泡还在涌动,在海底有水泡出现应该不足为奇,然而在这样没有生命的地方却有水泡,即使只是极微小的不易被人发觉的水泡也不太寻常了。
我走过去,仔细地观察水泡所在的地方。海底所有的细沙都是静止的,而在这里我却发现细沙在缓缓地流,而且是向水泡涌起处流。我的眼睛亮了,不管怎样我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
沙层已褪去,一扇黑黝黝的门出现在海底深处。门后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我面前只有这扇门,别无出路。
我双手轻推,掌力直透掌心。因为第一次推门,我使的力道并不大,门纹丝未动。也许这是扇沉寂千万年的门,想打开自然并不容易。
然而当我第二次推门时却感觉不对,这扇门似乎和海底融为一体,生长在海洋最深处,即使我的掌风掀起万顷波涛也无法使门动得一丝一毫。
门不动,我动,这扇门毕竟是我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我将灵力幻入水波,将天地间至刚的力道与至柔的水融为一体,瞬间海底掀起万丈狂澜,飞沙漫天。
然而我却失望了,这样的排山倒海的力道之后依然是静止,门没动,看来这扇门真正是长在海洋最深处。突然间我看到黑黝黝的大门上有一处凸起的形状,因为在海底最深处,光线很弱,很难被人发现。我用手摸去,似乎是一把剑的形状。
短剑,剑的形状很奇特,与一般剑不大一样,风动雷动,擎天剑缓缓出鞘,天地间只有一把剑有这样的剑形,就是擎天剑。在通向雾涯的海洋最深处,我居然发现了一扇门上刻的一把剑,与擎天剑一模一样的剑形,这扇门后也许就是尘封已久的星河最大的秘密。
我将擎天剑插入门上的剑模,门动沙动,顿时飞沙满天,擎天剑轰雷之声不绝于耳,久违的风雷声。风静沙止,擎天剑已回鞘,大门洞开,门后似乎是一个漩涡,又一个未知的世界。
我再一次将灵力幻入水波,漫天沙浪掀起冲天狂澜冲入漩涡深处。沙浪进入门后突然间无声无息,似乎被门后巨大的魔力吸引过去。
沙浪进后漩涡不见了,现在的门仅仅是一道门,一道普通的门,普通得似乎是别人家打开准备迎接客人的门。门很安静地立在那里,门内有一条长长的通道,然而在这海底深处,四周都被海水笼罩的门内居然一滴水都没有。因为海底无光,门后是一片模糊。
这是一个圆形的筒状的通道,我走入通道的瞬间,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上了,我已无退路。
筒壁是用一种说不出来的极光滑的材料制成的,所以走路时得非常小心。
我现在就是极小心地走在上边,通道里很黑,所以看不到尽头。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通道似乎很久没人走过,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带着海水味道的空气当然只有海水上空才有,我刚想到这一点,滔天海浪就从通道内涌出。这迅猛之极的海浪席卷着石块沙子扑天而来,雷霆万均,锐不可当。
变故突起,没有声息但海浪已扑天而来,我凭直觉将自己紧贴在通道壁上。千万沙石从我脸上身上闪电一样冲过,而这样光滑的墙壁又如何能抵挡奔涌的海水。
我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海水已将我冲到门口。刀锋一样的沙子已将我身上的潜水服划得千创百孔,我感觉到极度冰冷的海水直住我身上灌进来。
一轮又一轮的海浪冲击着我,而我身后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打开。湍急的水流将我冲到门外,而那扇黑黝黝的大门正在我身后关闭。
人往往在生死一线时,头脑特别清醒。我身上的潜水服已破,再想重回海面已绝无可能,其实即使是能重回海面,等待我的也只有死亡。现在只有这扇门才是我惟一的希望,哪怕是扇危险的门。
瞬间,擎天剑已出鞘,我将灵力幻入剑端,击破涛天水浪。沙石跳跃处闪出一条水路,在大门将合未合际,我已闪身入门,大门再次在我身后关合。
我又一次站在光滑的通道上,这里依然是滴水皆无。如果不是我身上湿漉漉的,我还真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忽然间通道内闪动起星星点点的亮光,既然有亮光就应该有人出现。
人未现,而一点点的亮光却越现越多,在空中漂浮移动,游魂一样地飘移。是鬼火还是魂灵?隐约间天地间回响着一个沉重的声音:“ 星愿,星愿,还我命来。”声音时断时续,在空荡荡的洞中回响。
星火若隐若现,星星灯火中,出现了巨大的影子,不是一个而是重重叠叠无数巨大的影子。我曾遭遇过影子杀手,影子杀手在灯火下是没有影子的,因为他们本是虚无的,而现在灯火下却是真实的影子,也许鬼魂是有影子的。
巨大的影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在狭窄的通道内回响,而我在这种种阴影之下却显得如此渺小。“ 星愿,星愿,还我命来。”一声又一声轰雷般的巨响回响在我耳边,这种声音震撼在心里,带起人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快要发疯了。
我也几乎要发疯了。
而人在这种恐惧下,心理是最脆弱的,只要是轻轻一击,这个人就不堪一击,即使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也能击倒巨人。
而这时阴影最深处星火瞬间明亮起来,明亮得足以把我的眼睛晃得无法张开。星火最亮处蓝光乍起,一道道火焰般的蓝光迅风般袭来,顿时我已被层层蓝光包围。
我从未见过这比死亡还要恐怖的蓝光,蓝光带着一股彻入骨髓的奇寒直逼过来,这比万载玄冰还要酷寒的蓝光是被一个神秘奇幻的海洋国度所拥有的。
相传,星河初建,天与地分开,擎天缔造了日照帝国,摩罗集天地间阴魂建立了黑暗帝国,而在极光闪过之地的极地冰层下面的海底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海底王国,人们称之为海幻王国。在海幻王国隐藏了星河里最大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却是谁也无从知晓,只是这个秘密关系到星河的生死存亡。
在擎天与摩罗的世纪大战中,海幻王国用一种神秘的力量帮助了擎天。正是因为有了海幻王国的支持,擎天才得以最后战胜摩罗,让太阳重现星河。
而在擎天离开日照帝国之后,海幻王国也从星河销声匿迹,再无人提起。而今天这种火焰般的蓝光正是为海幻王国所有的,集亿万年极地酷寒于一身,这样的蓝色火焰只要沾上一点点,人就会化做海底冰沙,永沉海底。
而今天,在这极地的海底最深处,我用擎天剑打开的大门后出现了这种蓝光,莫非这门后面就是传说中的海幻王国?
但海幻王国又怎会与摩罗的阴魂在一起?蓝光并不可怕,然而蓝光后的阴魂却可怕之极,如果真是海幻王国与摩罗联手,那么日照帝国必将处于危难之中。
难道雾涯在海幻王国?
火焰般的蓝光将我紧紧围住,通道内彻骨奇寒,我将灵力幻入天网,日照帝国力量无边的天网。亿万年的寒气无法击破天网,在天网的力道之下化为水珠,点点飞溅。
蓝光消失,阴影渐渐退却,在这通道内又只剩我一人。我的身上还是湿的,是未干的海水还是冷汗已不得而知。
通道内前行的每一步我都走得极为小心,这里处处是危险,处处是陷阱,我已经两度在生死边缘走过,下一次的危险不知会出现在哪里。
黑暗中的独行人总会想很多的事,黑暗也会带给人无边的恐惧。我曾一次又一次面对黑暗,无论是冰海上空还是岛上的黑洞,在哪里我都找不到黑暗的源头,而今天黑暗的通道后面也许我会看到一个地方,一个神秘的海底之国。人在极度紧张时听到一点点声音都会产生幻觉,而现在我就有了这种幻觉,因为我听到了歌声,天籁般的歌声。“ 无言独语处,落花如魂,恋恋风声起,蝶衣漫舞,相思无可依,伊人无悔。”声音缥缈空灵,如泣如诉,似乎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正面对背判她的情人。
天地间回荡着这种令人断肠的歌声,歌声起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悲伤击得粉碎。我似乎又看见霓裳倒在我怀中凄凉地诉说她千万年的相思,风中漫舞着蝶恋花瓣,洒在她洁白晶莹的额头如鲜血一滴滴流淌。
朦胧中我看到自己的心已被撕成碎片,化为满天的蝶恋花,亿万年来的等待化为这一刻的伤悲。心碎是什么感觉,也许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竖琴伴着歌声似乎是从上一个世纪的轮回中响起,声音在这狭窄的通道内跨越了时空,天地间只有这种乐声在回响,而我自己似乎也融入了这乐声,这歌声。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而现在我已经成为我自己的敌人。我陷在这绝望的歌声中无法自拔,这歌声里弥漫的伤心已经彻底击垮了我,在我眼前的蝶恋花已不再是花,而是一颗颗飘在空中无所依托的心。
心中还在滴血,血光中我看到自己已步入地狱的轮回之中。
空灵中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放弃吧,星愿,只有放弃了,你才会永生。”也许只有真正进入地狱才会免除轮回之苦。
我在一点点地松懈,我心中的日照帝国也在逐渐消散。拿多曾经说过只有星愿死了,日照帝国才会永生。那么只有我真正死亡,日照帝国和我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
我心中的火已被这种绝望的歌声一点点地熄灭,我已经看到了黑暗尽头的地狱之门,只有那里才会是我的归宿。
在地狱,我也许能与蝶恋跨越星河再次重逢。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我。在这之前,我从未想到过天地间最可怕的暗器没有击倒我,布在我面前的重重阴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