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怕的景象,破口大骂、拳脚相加接踵而至,又一次震动着整个营地。
人们又开始豪饮,尽情欢乐,人们又在格罗兹的提琴声中翩翩起舞,在这无与伦比的乐师面前围成圈,勒柯吉也无法对此不动心,他穿过河流,被这优美动听的音乐吸引住,可以说在这遥远的地方是独一无二的,新镇的居民和他一道,阿里·洛德士的一家,完全聚精会神地品尝着这曲子的魔力,还有阿尔吉和卡洛里,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启示,他们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乐声中,还有迪克和桑德两个小水手,他们决不错过任何一次听音乐的机会,当一听到琴声,他们便匆匆忙忙地跑向河的右岸。
说实话,迪克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新的玩意,他尽情地、忘我地蹦蹦跳跳,但或多或少还是遵守秩序,而他的同伴桑德却迥然不同,如上次听音乐一样,他总是站在第一排,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由于被深深地打动,激动得微微发抖,他专心致志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音符,直到缭绕的余音在空中消逝。
他那如醉如痴的神态,却打动了勒柯吉。
“那么,你喜欢音乐?我的孩子!”一天他问桑德。
“啊!先生……”桑德叹了口气,看着勒柯吉,他自己仍然一副心醉神痴的模样。
“拉小提琴……像格罗兹先生一样!……”
“真的!……”勒柯吉对这个小男孩的热情非常感兴趣地说,“您对它这么喜欢吗?那么,也许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桑德用一种不太信任的神态看着他。
“为什么不?”勒柯吉说,“一旦有机会,我负责给你弄个小提琴。”
“真的?先生!……”桑德喜形于色,两眼闪着亮光。
“我答应你,我的孩子。”勒柯吉肯定地说,“不过,你得耐心等待。”
其他的移民还没有像那个少年见习水手那样,对音乐的感情如此的深厚,他们只是听听音乐,当作娱乐,高兴高兴,借以排遣他们那单调无味的生活烦恼。
弗里兹·格罗斯不可否认的成功给费尔南丁·博瓦勒产生了灵感,每周二次,从存放的酒中,提前分给音乐家,因此利贝丽亚每周有两次音乐会,像许多文明的开放城市一样。
给首都命名和组织娱乐活动,足以使费尔丁南·博瓦勒竭尽了自己的才能,而且观察到大家对此很满意。于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有些自我陶醉,在他脑子里唤起了往事:罗马人所要求的面包和娱乐。他博瓦勒已经满足了这些要求,而且里巴托已经向他保证,将来丰收还会接上,格罗斯的提琴就是代表。要承认在他的总督统治下,这些移民会感到生活幸福的,让他们的生活永远在无所事事的时光中流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月、三月紧跟着就这样过去了,他仍很乐观,没什么使他心绪不宁,一些争论,甚至有几次公共场合的打架斗殴,偶尔扰乱利具丽亚的平静,这不过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情,没什么了不起,博瓦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月底最后的几天,一种不幸给他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带来了困扰,就像是悲剧情节将到达到高潮的序幕一样,情节逐步展开,在他看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无非是些口角争吵,他认为就其争吵的性质而言,没有必要去采取和平解决,等到他认为必要时,再出面干涉,未料出现了反常的势态,竟使他霉气缠身,他的干预却产生了他完全不期望的结果。
阿尔吉是这次事故的主人翁,他竭尽全力地进行反抗,在这种场合,他不得不与施瑞克他们四个进行搏斗,不平等的战斗以后,几周过去了,他的竞争对手没有出现,也许是害怕勒柯吉的干预,这些侵略者以后再也不要他钓鱼所得的收获,由于里巴尔托的到来,使大家又一致行动,那几条或大或小的鱼,有什么用,现在食品很丰富了,他们就好像已经是用之不竭的了。
问题是,里巴尔托运来的货物,不只是食品,还包括一定数量的酒,由于博瓦勒的粗心大意,将酒散发给大家,还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害人的饮料,马上在营地上产生了麻烦。
在塞罗尼家,发生了非常独特的坏情况,拉查尔·塞罗尼醉后造成的悲剧,使施瑞克和阿尔吉之间的敌对更加增强。当阿尔吉对杜丽娅和她的女儿充当保护神时,施瑞克却对这位醉鬼,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进行极力的阿谀奉承,使他对印第安青年的仇视产生共鸣,他对阿尔吉对格拉兹爱娜的感情不能饶恕。
尽管分配的酒已喝得一干二净,但也没给这个家带来安宁,由于他和博瓦勒交往神秘,他可以效仿帕德逊,终于成功地向拉查尔·塞罗尼不停地供应酒,他用这种手段,希望能骗取他的好感。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不愁第二次,酒鬼开始表态,拥护这个赞成(favour)卑劣感情的人,声称自己是他的同盟。很快,不再称他别的什么,只称他为女婿,认为他可以粉碎格拉兹爱娜的抵抗。
年轻的女孩子,为了不让阿尔吉知道这一麻烦,她必须与之斗争,但是阿尔吉猜到了一部分,他对施瑞克的鬼把戏有所觉察,他对施瑞克更是产生了仇和恨。
事情本来如此了,这时三月二十九日早晨,他穿过小桥,准备走向河右岸时,看见离他百米远处,格拉兹爱娜头发蓬松,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似乎是在躲避一场致人死地的灾难。
确实如此,是场十分危险的处境,因为在距她后面约五十米远,施瑞克正在奔跑着追赶她。
“阿尔吉!阿尔吉!……来救我,”她见到了年轻的印第安人就大声喊叫出来。
阿尔吉超近道赶上去,扑过去救她。
但施瑞克对这个弱小的对手不屑一顾,他只略为一停,便又开始冲刺,一声冷笑,低头往前跑。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错了,阿尔吉虽然还小,但他那种野性生活给了他猴子一样的敏捷灵活,加上他那坚实的肌肉,当敌人抓住他的胳膊时,他的手像弹簧一样伸展自如,两人的拳头相互击在对方的脸上和胸上,施瑞克被打得昏头转向,支撑不住而跌倒在地。
两个青年人急急忙忙往后撤退,想在左岸找个躲避地方,被打败的人,大叫大嚷,喘不上气,竭尽全力地诅咒和谩骂。
阿尔吉和格兹爱娜对此不理不睬,直接去找勒柯吉,当女孩子一接近他时就开始乞求。
在河对岸能容她继续生活下去,过去她尽力隐瞒真相,不去揭这些戳心的伤心事。但现在已到走投无路的程度,最好把他一切吐露出来。就在今天早上,施瑞克色胆包天,愈来肆无忌惮,直到开始对她施暴。他对她又拉又扯,拳脚交加,尽管杜丽娅上来帮助,但势力单薄,无济于事。而此时拉查尔·赛罗尼——难以令人启齿,说出来恶心——恰好相反,似乎给他打气,格拉兹爱娜最后终于挣扎出来,逃之夭夭,但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要不是阿尔吉及时出现,解决战斗的话。
勒柯吉如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听着她讲叙。
“那么现在”他问:“你打算怎么办,我的孩子?”
“留在您的身边!……”格拉兹爱娜喊道:“请您保护我,我求您了。”
“我向你保证,”勒柯吉肯定,“至于是否留在这里,就取决你自己了。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如果可能的话,请允许我向您建议,选择您的住址问题,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您可以请洛德士一家帮忙,如果我出面求他,他肯定会答应收留您。”
这明智的办法,确实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位离家出走的女孩子受到洛德士家的热情接待,尤其是克娜丽,对有了个同龄伙伴兴奋不已。
然而格拉兹爱娜还是心烦意乱,心急如焚,她已脱离苦海,可她妈妈还生活在那地狱里会怎么样?勒柯吉让她放心。就在此时此刻,他马上去请她妈妈来和女儿汇合。
可以马上断言,他的仁慈,马上遭到拒绝。杜丽娅对格拉兹爱娜的离家出走万分赞成,对她在河对岸受到那个令人尊敬的家庭保护,知道她很安全而感到庆幸,但她还是固执地婉言拒绝离开她丈夫。既相许,终相守。这就是说不管她怎样因此痛苦,甚至献身,她也要陪伴他到终生。而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一团死气,正从当天的第一次醉中醒来。
勒柯吉带回来这他早已料到的答复,另外他发现在格拉兹爱娜身边,费尔丁南·博瓦勒正与阿里·洛德士先生辩论,开始变得尖锐激烈。
“怎么了?”勒柯吉问。
“是这么回事,”阿里·洛德士怒气冲天地回答:“这位先生来到我家,自称要讨回格拉兹爱娜,他声称要把她送回那可爱的父亲家里。”
“塞罗尼家的事与博瓦勒先生何干?”勒柯吉询问。那腔调开始怒不可遏。
“在移民地发生的一切都与总督有关。”博瓦勒解释。他装腔作势,竭尽全力抬高身份,以便显得与这个职位相符。
“不过,总督呢?……”
“就是本人。”
“哟!哟!……”勒柯吉说。
“有人自我告状……”他对别人插话挖苦、奚落置之不理,开始说:
“是施瑞克!”阿尔吉说。他并非不了解这两个家伙沆瀣一气。
“绝对不是。”博瓦勒纠正说:“而是由她父亲,由拉查尔·赛罗尼本人告的状。”
“唔!……”勒柯吉抗议,“那么正是那拉查尔·赛罗尼睡着了的时候跟您说的了……因为他睡了,就在这个时候,还在酣声大作。”
“您的热嘲冷讽并不能阻止在这个土地上发生了一起犯罪事件。”博瓦勒用一种傲慢的语气反唇相讥。
“犯罪?……您看到了!……”
“是的,犯罪。一个未成年女孩被人从她家拐走。这种行为在所有国家的法律中均被视为犯罪。”
“那么在霍斯特岛有法律?”勒柯吉问道。一听到“法律”这个字,他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目光:“那么是谁制定的法律?”
“是我。”博瓦勒用一种目空一切的口吻回答。“是我,因为我代表移民。作为总督,我有权让所有的人服从我。”
“您说什么?……”勒柯吉喊出声。“服从,我想……当然,请听好了我的答复:在霍斯特岛这块自由的土地上,没有人应该听命于任何人,格拉兹爱娜可以自由地来这里,可以自由地留在这里,如果她愿意这样……”
“但是……”博瓦勒试图插句话。
“不必但是,谁敢冒险谈什么服从,那就是与我为敌。”
“那我们走着瞧!”博瓦勒反击。“因为有了法律才会让人们遵纪守法,而且我应该用力量来……”
“力量!……”勒柯吉叫起来。“那就试试看!同时我给您个忠告,不要惹我性起,回您的首都去,如果您不希望马上被人撵走。”
勒柯吉的样子太令人不安,博瓦勒认为小心为上策,不要执而不化,他边走边说,勒柯吉,阿里·洛德士,阿尔特勒布尔和卡洛里跟首先走了二十来步。
当他到达河的对岸感到安然无恙时,他便转过身子,大声威胁:
“走着瞧!”他厉声尖叫。
博瓦勒怒发冲冠,而这威胁性的话并不那么可怕,然而有心要考虑采取某种措施,对谋杀感到自豪,能给最胆小怕事的人的勇气,而且